鄭董事長畢竟是青雲的頭麵人物,懂得克製。她往路總裁家跑得不算勤,一周最多去兩次。每次出來,都容光煥發,仿佛年輕了十歲。


    深受青雲一、二號人物寵愛的王蓓蓓,日子過得並不開心。她沒有自由,沒法同聯絡員接頭,也無法使用生物目鏡。在路府,除了特殊頻段,其他通訊信號都被屏蔽了。


    一般情況下,王蓓蓓是不出門的,出門身後必定跟著五名女保安。她沒辦法避開她們的視線搞事情,就連去公共衛生間上個廁所,身邊都站著一個壯碩的女人。王蓓蓓說有人在身邊她尿不出來。女保安最多轉個身,絕不會離開半步。


    王蓓蓓還不敢找“夫君”路仁清抱怨,作為青雲總裁的夫人,身邊有這些安保力量實屬正常。路仁清解手時,身邊同樣有人聞屎尿味。


    百密總有一疏,最堅固的堡壘總是從內部打破的。為王蓓蓓救場的是生命複興公司的人。那是一位廚娘,在路府蟄伏了四年。


    她叫禦手洗丸子,五十來歲,島國人,擅長日料和中餐。六年前來到青雲,以壽司營生作掩護,打探青雲的情報。因為路總喜食壽司,四年前把她招入府中做了廚娘。路總裁也算引狼入室。


    由於路總裁總是往外趕夫人,路府人丁不旺,傭人也不多。廚娘一人,女傭兩人,智能家政若幹。廚娘作為路府的老人,深得路總信任。廚娘每天一早,都會前往生鮮超市選購食材,為傳遞情報提供了便利。


    禦手洗丸子是在路總婚禮後接到上級通知的,她被告知新夫人是盟友的特工人員,讓她務必配合。而盟友的另一名情報員則在一家超市租了一個肉製品專櫃,專售化毒後的野味。這位情報員是獵狗,一年前就來了。


    獵狗到青雲的初始目的不是搞事情,而是監視青雲有沒有搞事情。獵狗不適合混高層,人來人往的超市更適合他。下班後,他也會變成另一個人或一條狗,到處溜達。由於接觸到的人層次有限,他獲得的有價值的情報並不多。


    與情報工作相比,他的肉攤生意倒是一天比一天火。有化毒聖廚柳洵提供的獨家化毒粉,他家的肉去毒幹淨,很受青雲居民的歡迎。


    禦手洗丸子也是獵狗的攤位的常客。直到最近,這位老廚娘才和獵狗搭上線,成了“夫人”和獵狗的情報轉運工。


    此外,書院還有三名特工人員比王蓓蓓早來一個月,目前仍混跡在底層,沒有多大作為,最多能為暗殺隊提供接應。


    沙塵成立不過三年,底蘊太弱,連情報傳遞都要假借他人之手。生命複興公司畢竟不是可以交付後背的盟友,帶出的消息需要王蓓蓓反複權衡斟酌,獵狗也需要反複咀嚼猜測她的話中話。兩人都覺得頗受掣肘。


    ……


    商士隱最初是打算直接前往青雲的。但獵狗不斷傳迴的消息,讓他改變了計劃。青雲的實力遠超他想象,他需要迴書院一趟,做好萬全的準備。


    青雲的特戰隊四千人,人數不多,但裝備精良,都是悍卒。異能者有七十八人,個個“深藏”絕技。為什麽說深藏呢?


    青雲公司和書院不同。書院是異能者多勞,盡量避免普通隊員的傷亡。而青雲的異能者隻有在特戰隊扛不住的時候才會動手。青雲的特戰隊很爭氣,拔除萬年和江夏這種大定居點都沒有讓異能者出手,更遑論中小定居點了。因此,從獵狗發迴的情報裏,隻能得到異能者的數字,對他們的能力知之甚少。


    不過,路仁清總裁的能力倒是讓王蓓蓓摸了個大概。


    路總裁最擅長的能力叫情緒風暴,他能在體內醞釀狂躁的能量,一旦釋放出來,這股能量會呈幾何倍數增長。據說最大可以達到五十噸t.n.t當量,什麽概念?估計三分之一個青雲要遭殃。所以,哪怕路總裁臉上電閃雷鳴,他最終總能克製住自己的情緒,因為他隻要爆發,肯定會死人,死多死少而已。


    路總裁還有兩項能力,他不願說,王蓓蓓也不敢多問,隻能徐徐圖之。


    鄭青雲明麵上的能力是空氣斬,能用空氣刀將幾十米外的敵人一刀兩斷。這是青雲人都知道的。從路仁清對她的忌憚程度來看,鄭董遠不止這一項異能。


    這次斬首行動的原定目標,便是青雲的一、二號人物。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就算這兩個大咖身邊沒有護衛力量,要想出其不意地刺殺他們並全身而退,都很難成功。


    為今之計,隻能智取。


    一迴到書院,商士隱便獨自去找米豆豆和閆豐利了。米豆豆能激發異能,不知能否抑製異能。閆豐利擅長各種藥劑,或許能搞出一些陰人的玩意。


    ……


    師父走後,春風下意識朝著主宅走去,他也不知道過去做什麽,腦子有點蒙,心很忐忑。他渴望邂逅,又害怕邂逅。春風自加入書院後,一向運氣不錯,這次同樣好運。離大門還有十米的時候,讓他在思念中糾結、在糾結中心痛的女子恰巧中門裏走出來。


    春風遲疑了一下,還是收拾了心情,小跑過去。


    “鳳凰,好巧啊,我剛迴來。”


    鳳凰閃過一絲慌亂,但臉很快陰沉了下去,“是挺巧的,我剛好要出門。”


    春風搓了搓手:“有空嗎?去我那裏喝杯咖啡?”


    “沒空。”鳳凰拒絕得很果斷,她覺得自己太生硬,口氣又緩和了下來,“都說了準備出門。”


    春風遺憾地說:“那我們改約時間?我迴來待不了兩天……這不是好久沒見了嗎?我想……”


    “不如不見。”


    沒等春風把話說完,鳳凰扭頭離開了,看樣子是去車庫。春風急忙跟上,問道:


    “你要去哪裏啊?要不我陪你去?”


    鳳凰說:“謝了,我暫時不需要燈泡。”


    春風如遭雷擊:“什麽?什麽意思?”


    鳳凰:“我去武今鎮找鬼箭,你要跟著去嗎?”


    “你,你真的和他……你,他,你們到哪一步了?”


    “我和他的事,不勞你操心。”


    春風突然跨前一步,擋在鳳凰身前,“他,他配不上你!”


    “煩!”鳳凰繞過春風,繼續向前走去。


    春風鼓起勇氣,拉住了鳳凰一隻手。


    “放開。”


    “不放。”春風很想倔強,但他的手被燙了一下,急忙撒開手。


    鳳凰鄙夷地看了他一眼,繼續向前走。鳳凰不可能真的傷他,如果春風能忍住疼痛不放手,沒準鳳凰真會去他那裏喝咖啡。結果他連七十度的燒灼感都受不了,還能指望啥?


    “能不去不?”春風繼續死皮賴臉。


    鳳凰突然暴怒,大聲質問:“你不要我就算了,還不準我去找別人?你是誰啊?”


    春風嚇了一跳,左右看看無人,壓低聲音說:“我要你,我負責。我跟噓噓商量好了,以你為尊。”


    不提噓噓還好,一提噓噓,鳳凰就到了暴走的邊緣,似乎有一層無形的火苗在她身周跳躍。


    “渣男!”


    鳳凰不再迴頭,大步向前走去。眼見著鳳凰走入車庫,跳上一輛飛翼,春風站在舷窗旁賣可憐:


    “這次去青雲,兇多吉少,我……”


    “那你去死好了,眼不見心不煩。”


    飛翼啟動,春風不得不向後退了幾步。


    目送這飛翼離去,春風覺得自己的心髒仿佛被剜走了一大塊,疼得他無法唿吸。他像一條被扔上岸的魚,躺在空曠的廣場上,閉上眼睛,無法唿吸!無法唿吸!迷茫中,他聽到一個聲音:


    “活著迴來,別讓我看不起你。”


    春風滿血複活,腰板一挺跳了起來。鳳凰的飛翼不知什麽時候迴來的,在他頭頂盤旋一圈,留下一句話,又飛走了。鳳凰的話極大地鼓舞了春風,他叫出了噓噓。


    春風:“噓噓,你耐力好,背我,去武今鎮。”


    噓噓沒動。


    春風:“噓噓,我不能讓她瞧不起。隻要她沒嫁,我們就還有機會,對不對?”


    噓噓:“賤賤主人,機會,你的。我,痛。”


    春風:“噓噓唉,你就別添亂了,你知道我最疼你的。咱倆前兩天商量好的,不準變卦。快,背我。”


    噓噓:“你飛。”


    春風:“飛過去我怕被車載雷達探測到,我想知道他們到哪一步了。”


    噓噓有點抗拒,但最終還是背起她的賤賤主人,向武今鎮方向跑去,在原地留下一個殘影。


    噓噓背著春風,跑過麥田,穿過牧場,繞過異能獸群。她在密林裏跳躍,在河麵上踏水而行。賤賤主人的意誌不是她的意誌,但賤賤主人卻是她的全部。她必須了卻賤賤主人的心願,幫他追上那個她其實不太願意接受的女人。


    臨近武今鎮時,春風讓噓噓把自己放了下來,把她收進了身體,隱身,進入潛行狀態。


    鳳凰的飛翼停在辦公樓門前的廣場上。鳳凰站在車邊,正和人說著話。春風定睛一看,那人不是鬼箭又是誰?春風頓時怒火中燒,險些發動九倍速突襲那個不要臉的“第三者”。


    鬼箭有意無意地向春風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向鳳凰低語了一句。鳳凰也扭頭看了一眼,隨後她挽起了鬼箭的胳膊,兩人有說有笑地向辦公大樓裏走去。


    半小時後,失了魂魄的春風迴到了自己的公寓,把自己丟在了床上。


    噓噓鑽出來。無論她怎麽唿喚,他的賤賤主人都像條死狗一樣,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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