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二叔,名澤。


    曾經靠著門蔭在戶部謀了個員外郎的官職,但,因著貪財,丟了差事。


    沒錯,出身富貴的世家子薑澤居然貪汙。


    不說外人了,事發的時候,就連薑家的老祖宗、薑右卿等長輩們都不能理解——


    又不是出身庶族寒門,又不是不受寵的旁支庶子,明明是尊貴的世家抵觸血脈,從小就在錦繡堆裏長大,居然無比貪戀黃白之物。


    為了錢,更是不惜以身犯險,丟了差事是小,有損家族顏麵事大啊。


    崔、鄭、王等幾大家族,本就覺得天水薑氏是暴發新貴。


    有了薑澤的醜事後,愈發讓人笑話“小家子氣”、“眼皮子淺”。


    偏偏這個貪財鬼是薑右卿的嫡次子,上頭還有個非常優秀的親哥哥,薑家老祖宗、薑右卿投鼠忌器,根本無法嚴懲薑澤。


    可是,這樣丟人的子弟,也不好放出去繼續丟人現眼。


    薑家長輩們,索性就把他拘在家裏,讓他做個富貴閑人。


    薑澤曾經表示,他不嫌棄商賈低賤,願意幫家裏料理庶務。


    比如家裏的田產啊,鋪子啦,山莊啦,他都願意親自去打理。


    薑右卿直接拒絕:“不用了!你還是好好在家裏讀書、下棋吧。”


    實在閑得難受,又喜歡算賬,索性就擺弄擺弄算籌。


    至於為家族管理庶務,就不要想了。


    薑家長輩們覺得,他們還沒有老糊塗,絕不會把一隻碩鼠關進自己的糧倉裏!


    自此,薑澤就成了薑家頭一號的閑人,成日裏無所事事。


    正常情況下,似今日這樣的家族會談,薑右卿不會叫上薑澤。


    這個兒子,眼裏心裏都是錢,張嘴也是黃白俗物,讓他來,他也說不出什麽有見地的正經話。


    但,現在不是正常時候,且這件事跟薑澤有關——


    薑右卿瞥了薑澤一眼,淡淡地說道:“鄭將軍確實提到了你阿兄。”


    “這廝雖是武夫,卻也懂得規矩、道理。”


    “在信中,鄭啟提到了當年大郎對他的賜名、推薦之恩,還說二十年了,都未曾報答,他甚至愧疚。”


    “聽聞咱們現在就在倉州,他戍守散關,無詔不能擅自離開,便想遣他的第五子來拜會我等。”


    話說到這裏,其實就有些苗頭了——六個兒子,唯獨拍了適婚的第五子,聯姻的意味非常明顯啊。


    鄭家五郎,表麵上是代表父親來拜會故友長輩。


    實際上,是來相親的。


    薑澤腦子最是靈活,略略一想就明白了。


    他更是反應極快地想到:我家三娘,去年及笄,正好該出嫁了。


    若是鄭家真的有心與他們薑家聯姻,他的女兒最合適!


    擱在過去,薑澤還真未必能夠瞧得上鄭啟這樣的寒門武夫。


    但現在嗎,手握三千人馬的鄭啟,那就是最好的親家。


    “阿耶,鄭將軍莫不是想用聯姻來報答阿兄?”


    薑澤興奮壞了,趕忙說道:“阿耶,我可是阿兄最親近的弟弟,當初與鄭將軍也是見過幾次的。”


    “那時,我也是喚他一聲阿兄。”


    本就有交情,現在聯姻,簡直就是順理成章、天作之合呢!


    薑右卿額角有些抽搐,這個二兒子啊,就是沉不住氣。


    吃相也太過難看,有點兒好東西,就急吼吼地往上衝。


    他根本不管這裏麵到底有沒有陷阱!


    萬一那好吃的,淬著毒呢?!


    薑右卿正想著,坐在另一邊的一個中年男子開了口。


    “二郎,鄭家確實不錯,但聯姻不是小事,必須考慮周全。”


    說話的是薑右卿的侄子,是薑硯池的堂伯薑鴻。


    放眼整個薑家,薑源這一輩,二十多個兄弟,除去薑源這個最優秀的子弟,薑鴻就是第二出色的人。


    恰巧薑源早逝,薑鴻這個萬年老二,也就順利晉級為了第一。


    他今年不到四十歲,位居國子監祭酒。


    官職不高,還是無法跟死去的薑源相比,但還是“清貴”二字,非常配得上世家身份。


    薑鴻在薑家頗有些體麵。


    一個月前,薑硯池染上疫病,被元安帝丟到路邊的時候。


    高忠良給薑家送了消息,薑家老祖宗、薑右卿父子兩個是沉默,而明確表示拒絕的就是薑鴻。


    若說他沒有對薑源嫉妒生恨,繼而牽連到薑硯池,估計薑鴻自己都不信。


    但,薑鴻始終堅持:我沒錯!我是為了整個薑氏一族。


    那可是疫病,沾了就會死。


    一死還一大片。


    薑家上百口人,可不敢輕易冒險。


    所以,他不是嫉妒,更不是牽連無辜。


    義正詞嚴的拒絕,言猶在耳啊。


    薑源曾經救助的武夫鄭啟就來信了,還要“報恩”。


    薑鴻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聯姻一個有兵有槍的軍閥是怎樣的大好事。


    那個,他也有女兒啊。


    他也想有個強有力的親家。


    隻是……當初對薑硯池做得太絕,薑鴻又還要點兒臉,真的無法做到像薑澤如此直白。


    這等好親事,恐怕是落不到自己頭上了。


    薑鴻便有些“我得不到,別人也別想得到”的扭曲心態。


    他沉著臉,做出一副深思熟慮、老謀深算的模樣——


    “聖駕暫時停留在倉州,陛下對鄭將軍有提拔之恩,鄭將軍定也是忠君愛國的良將。”


    “然則,以崔、王、鄭等幾家為首的世家,都在暗中與阿史那氏、曹氏等節度使勾結。”


    “陛下因著姚貴妃的事兒,恐怕已經對朝中諸公有了芥蒂——”


    起初,薑鴻隻是東拉西扯,拚命的找借口。


    但,說著說著,他自己也覺得有道理。


    元安皇帝與世家之間,已經有了很大的矛盾。


    而鄭家就是關鍵。


    他若倒向皇帝,世家、文官等這一邊,就會嚴重受挫。


    若倒向世家,元安可能連上皇都當不了,隻能“病逝”!


    鄭家如此要緊,跟他相連的人家,也要跟著他一起承擔風險。


    贏了,固然最好。


    若是輸了,那可就是家族傾覆的禍事。


    他們薑家是新晉的世家,底蘊沒有那麽的深,更沒有了薑源這樣的頂梁柱,還是低調、從眾為好。


    理清了思路,薑鴻愈發有底氣,他侃侃而談。


    薑右卿聞言,眼底閃過一抹複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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