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淵聞言,不由身軀一震。放置於命堂之中的命牌,是每個修士都會有的。那是將自身一絲神魂存入其內,倘若本尊身死,那麽其所屬的那枚命牌便會粉碎。自己之所被師兄等人視為死人,乃是因為命牌粉碎,羅淵目光閃爍,略有思索,想必是當年在珍瓏閣時,險些被馬東宇擊殺之故。換而言之,那師尊的命牌恐怕亦是粉碎。


    羅淵緘默,盡管幾率小的微乎其微,可他相信,師尊墨塵還依然活著。忽而,羅淵仿佛想起了什麽,猛地抬頭,雙目之中迸發出璀璨光芒,震懾人心。


    “師弟,怎麽了?”孫昌遠詫異問道。


    “師尊他,應該還活著。而且日後的修為,恐怕能夠功參造化,超脫在上。”羅淵堅定開口,那件事曾令他惶恐,令他不解。而今想起,惶恐之餘更有一種喜悅,那是一個好消息。


    “師兄,此言當真?可是,你如何能夠斷定?命牌已碎,這可絕非小事。”紫川踏步上前,懷著激動與驚喜開口問道。


    “數十年前,我放入金丹之時,曾在師尊的話語透過冥冥之中傳到我的識海內。為此,我還特意放開神識去尋覓,然而,一無所獲。隻是如今境界高了,所知也多了,如果師尊當真是穿透天道輪迴傳音,那麽他的修為自然不可估量。很可能,師尊在未來的成就近乎仙道。”羅淵一番斟酌,肯定開口。


    “你聽到師尊對你說了什麽?”秦伐震驚開口,他身為元嬰修士,深知天道不可測。師尊墨塵能夠透過冥冥之意傳音給羅淵,這需要無上的神通。


    羅淵微微蹙眉,似在迴想,他的記憶有些模糊了。良久,他才緩緩開口道:“何為虛,何為真?這究竟是不是一場夢。夢入夢醒更及時,亦真亦幻無處知。以你之資,或有一線踏足仙道之望。屆時,願你能為為師解此一惑。”


    “這”,秦伐等人相視一眼,皆是看得出彼此目中的驚喜。他們的師尊並未死去,反而在未來還成為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存在。


    “好!這是好事,如此一來,我等先去修整,帶到掃平趙國那些魔道孽障之後,便出發去尋師尊。”秦伐點頭開口,精神煥發。


    不僅僅是秦伐,孫昌遠,紫川,清風亦是如此。羅淵的歸來,不但能夠掃平魔道,未當初戰死的師門眾修報仇。更是帶來了墨塵還活著的這一消息,這令他們一掃多年以來的抑鬱,心結解開了不少。


    至此,幾人散開,各自會洞府之中調整修養,等待數日之後的征戰。


    澹台璿雅跟隨羅淵飛往當年他所在的洞府,至於其他的修士,則是在雷雲子與歸雲子的安排下入住。


    以羅淵與澹台璿雅如今的修為,千裏之外不過片刻而已。未過多久,羅淵便出現在了當年的外門弟子所在之處。這一別便是八十多載,如今再度迴來,卻是有著一種物是人非之感。羅淵目光掃過,洞府未曾改變,八十多年過去,也沒有什麽明顯的歲月痕跡。顯然師兄他們會常幫他打掃,並未透出破敗荒涼之感。


    澹台璿雅靜靜地跟在他的身後,始終報以笑容,她的眼中隻有羅淵。這裏的一切,隻要羅淵喜歡,她便喜歡。而羅淵厭惡的,也將會是她劍鋒所指的目標。


    “咦?”澹台璿雅忽的輕咦一聲,極為意外。


    羅淵先是差異的轉身,隨後順著她的視線看去,不由嘴角抽搐,無言以對。離他數丈之遙,正對著洞府門外,矗立著一塊石碑。石碑之後還有著一個鼓鼓的小丘,石碑上所刻的,正是“羅淵之墓”。


    一陣無奈之下,羅淵踏步上前,將那塊石碑從地中拔起。


    “道友不可!”一聲驚唿登時傳來,隨後一道身影忙是飛遁而來,卻是一名外門長老。


    羅淵一陣無言,隨後無奈開口:“有何不可?”


    “這是我流雲宗戰死的英烈之墓,你怎敢這般辱我流雲宗英傑。你是誰的弟子,這般無禮,還不速速放手,隨我去宗主麵前請罪。”中年長老冷聲嗬斥,顯然是在強忍著怒火。


    與此同時,周遭更是圍了一群弟子,他們雖不知曉羅淵是誰。但是看到那墓碑被羅淵提在手中之時,皆是麵帶怒意。他們將羅淵圍住,大有一言不合就出手之意。


    羅淵看著這些弟子,心中略有觸動,輕歎一聲,便將這墓碑重新放下了。這些弟子,不過十幾歲的少年,皆是練氣修為,男女皆有,更是有幾個根骨不錯的好苗子。


    那中年長老看羅淵放下墓碑之後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因為他無法看出羅淵的深淺。羅淵在他的眼中太過平凡了,就如同凡人一般,毫無靈力的波動。但,羅淵能夠在他無法反應過來的瞬間出現在此地,又豈會是一個凡人?唯一的一種可能就是,對方的修為遠高於他,他根本就探查不到絲毫。


    “罷了,小雅,我們進去吧。這座墳,就留在此地吧。修士一生征戰,與天鬥,與地鬥,與人鬥,隨時都有可能隕落。既然這座墳是為我立的,隻希望,有朝一日我若隕落,能夠再將屍首埋於此處。修士這條路啊,太難,太難。”羅淵看著石碑,不由心生感慨,隨後一甩袖袍,將洞府石門開啟。


    看著羅淵邁步而去,澹台璿雅則是輕輕地跟隨在他的身後,低聲開口:“若真有那麽一天,我不會讓你一個人孤獨而去,生,我陪著你。死,我亦無所畏懼,隻要能夠與你相伴,何處不是仙境?”


    羅淵聽得真切,身軀一震,心中一股暖流湧起,但卻並未迴頭,輕聲道:“走吧。”


    “二位前輩不可,此處乃是......”中年修士尚未言罷,洞府石門便已關閉,就在即將關閉之時,卻是從中射出一瓶丹藥,直衝向他。中年男子先是一驚,因為那速度超出了他的目力和反應,隨後丹藥停在他的麵前,緩緩落下,並無任何法力波動。


    “這是?培元丹?多謝前輩賜丹。”中年修士目中一喜,這丹藥對於築基修士而言極為珍貴。就是對金丹修士都有作用,太過珍稀。他言謝之後,接過藥瓶,仔細地數了數,隨後一副大喜之色,其中竟有足足二十枚丹藥。


    “爾等散去,盡快修行,誰若是到了半步築基之境,可來尋老夫取一枚培元丹。這裏隻有二十枚,數量有限,快去吧。”他滿麵笑意,隨後轉過身去,又板起麵孔對著周遭弟子訓斥開口。


    那些年輕弟子聞言,不由擠眉弄眼,隨後各自離去。他們對於這位長老顯然沒有畏懼,極為開放,真情以待。


    看著眾弟子遠去,中年男子輕聲低語:“這些小家夥的資質都不錯,可惜了,如今魔道勢大,他們注定被限製了機緣和發展。我已年過半百,卻才隻是築基初期,這丹藥若是給我服下,於浪費無意。希望他們,能夠爭氣一些,至不濟,也要在未來的動蕩之中擁有自保之力。”言罷,他對著石門恭敬一拜,他已經有了幾分猜測,進入洞府之中那男子的身份。


    在他看來,能夠有資格進入洞府的,除卻宗門老祖外,也唯有羅淵本尊,或者羅淵的幾位師兄弟。不過,他更偏向於後者,認為羅淵是秦伐。因為他見過孫昌遠,但秦伐卻不是他想見就見的。身為築基初期的他,並沒有那個資格。


    “為何不留下一兩枚丹藥自己服用,你也很需要。”一道銀鈴般的悅耳話音從石門中傳出,帶著不解。


    “迴前輩,晚輩資質有限,這些弟子們的資質都在我之上。日後成就定然會高過晚輩,晚輩又何必去浪費那一兩枚丹藥。”中年修士恭敬開口,雙目之中一片坦誠。


    那聲音正是澹台璿雅,在她看來,這確實無法理解。在無涯海中,無論是正道還是魔道,都自然會把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一位。正所謂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不外乎如是。更何況是這般的大機緣,可遇而不可求。這讓她覺得有些奇異,有點傻,但更讓她覺得有些莫名的敬佩。


    “你,不錯”。洞府之門再次開啟,這一次,則是從中飛出一滴液體。那一滴液體璀璨如鑽,其內蘊含著極為濃鬱的靈氣,更有著些許神紋脈絡,徑直衝入了那中年男子的眉心。


    中年男子先是連退數步,咳出一口黑血,那黑血噴在地上,泛起陣陣黑霧,令人心驚不已。刹那間,他的麵色泛起了紅潤,體內劈啪作響,更有血液流淌之音。隨後,他盤坐而下,頓時方圓十裏內的靈氣倒灌而下,他的修為瞬間突破,踏入了築基中期。


    數息之後,他站起身來,目露激動與感激之意,對著石門連連行禮:“多謝前輩再造之恩,晚輩感激不盡,此恩終身難忘。隻是,晚輩愚鈍,至今還不知曉前輩名諱。”


    “以你之資還算過得去,先前暗傷已除,如今踏足築基中期不過水到渠成。日後有一線希望能夠踏足元嬰之境,至於成與不成,我便不知了。我,就是羅淵,你退下吧。”羅淵搖頭輕歎,才發現底層的修士竟是這般的艱難。


    “羅淵,弟子拜見師伯,恭賀師伯迴宗。”那中年修士心中掀起一陣驚濤駭浪,哪怕早有猜測,可當聽聞羅淵說出口後,心中卻仍是無比震撼。隨後,他便聽從羅淵的吩咐,就此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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