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曦看著埋著頭,被折磨得有氣無力的劉五問道:“當你提出會引兩名錦衣衛前去大宅子的時候,書生是什麽表情?”


    “忘了。”


    “忘了?”邊上的李捕頭喝道:“用皮鞭讓他想起來!”


    “慢!”楊曦製止了李捕頭的行為,“算了,我看他是真不知道。”


    李捕頭道:“這案子完全沒有頭緒,不好和上麵交代啊。”


    “我想當書生聽見劉五引去的是錦衣衛時該是驚訝的,他之所以要接受,推斷有兩個原因:其一,時間緊迫,他沒有選擇,但這點的可能性較小,因為他可以給劉五解釋換目標下手。


    其二,當書生完成這件事時,他不用怕什麽錦衣衛所以才這麽膽大妄為。究竟是什麽事呢?若是需要犧牲三流高手為何會來江州府?這裏離江湖太遠,練武之人太少,就拿江北縣來講,加上七名錦衣衛在內,三流高手總計不超過十二名,要麽是朝廷的人,要麽是糧船幫的人,沒江湖散人,這事不好操作啊。”


    “所以才花了幾萬嘛。”李捕頭開口道:“其中一定有陰謀,看來老子得請年休!”


    “別開玩笑了,之前抓的馮木匠呢?”


    李捕頭指了指最裏麵的陰暗處,“你指上秋後名單那位?在那邊呢。”


    楊曦問:“批下來了?”


    “還沒有,朝廷的公文還沒有迴,反正已經上報了,這家夥多半死了,若殺人不能償命,世間還有什麽公道!”


    “哎。”


    楊曦走向大牢深處,在幽暗的光線中見到一位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漢子坐在地上埋著頭,左手緊緊抓著地麵,右手在大腿根部抖動,他的雙肩有節奏的震顫,不知在幹些什麽。


    楊曦問:“你在幹什麽?”


    馮木匠抬起頭,手中握著半塊碎碗,雙眸麻木:“大腿生蛆了,我在割腐肉。”


    馮木匠渾身哆嗦著,他害怕楊曦把他拉出去一頓毒打,他想跪下求饒,可雙腿無法行動導致無法下跪,隻能坐在地上呆呆的望著木欄外的楊曦。


    楊曦深知此人被冤枉,他不能讓馮木匠冤死!


    就在這時李捕頭走了過來,“幹什麽?有什麽發現嗎?”


    “我等會要做一件事,你不要跟來。”


    “什麽事?有難同享!你說些什麽話。”


    “你這身官服還穿不穿?此事操作不好你這身官服沒了。對了,若我失敗後有人問及你我的關係,你直接說我們關係不好。”


    “到底是什麽事?”


    李捕頭很著急。


    “得罪同知,你去不去嘛?”


    “你瘋了!”


    李捕頭將楊曦拉往一邊,他生怕被外麵的捕快們聽見。


    楊曦指著馮木匠道:“此人是無辜的,我已經找到了證據。”


    “他不是認罪了嗎……”


    話音落地,李捕頭自感沒趣,馮木匠為什麽交代,他最清楚。


    “你不要跟來,風險太大。”


    楊曦叮囑幾句後徑直往外走,隻留下茫然的李捕頭站在原地,就算得罪上官,此案也是得罪定案的賀知縣,怎麽又會得罪同知大人?怪事!


    縣衙別院是知縣的住宅,此刻賀知縣正端坐在客廳陪伴著一位十分重要的客人,江州同知彭泰初。


    彭泰初此人好酒,這個酒一人獨飲沒意思,要大家開懷大飲才有情調。彭同知今天前往江北縣的目的不在公事,而在今晚的酒局之上,他按耐不住肚中的酒蟲早早來到江北縣衙。


    “大人!”賀知縣笑道:“聽說高麗有種屎酒,用六歲娃娃的糞便加上糯米發酵一周,去除雜質後可食用。”


    彭同知道:“這個酒可以喝嗎?是什麽味道?”


    “據說喝起來像酒,但唿氣的時候有股屎味。”


    “哈哈哈。”


    彭同知開懷大笑,“怎麽會有如此之地,太荒唐!”


    賀知縣笑道:“《舊唐書》有言:彼高麗者,邊夷賤類,不足待以仁義,不可責以常禮……”


    正當兩人談笑風生之時有衙役在屋外喊道:“大人,錦衣衛小旗楊曦求見。”


    “哦!”


    賀知縣對楊曦熟悉,畢竟楊曦和趙留根經常邀約李捕頭協同辦案,他從中也收獲不少功績,正所謂投桃報李,在賀知縣看來楊曦有一半是他的人,他有意拉攏結交,於是側頭征詢彭同知的意見。


    彭同知輕微點頭,他給賀知縣這個麵子,再說錦衣衛有監察朝廷百官的職能,認識一名錦衣衛不算壞。


    賀知縣見狀喊道:“有請楊曦大人。”


    不一會兒楊曦急衝衝的走了進來,他早就知道彭同知此時在江北縣衙,可開弓沒有迴頭箭,若是錯過今天,不知又要等到什麽時候!


    今天是做奸在床的好日子。


    賀知縣指著楊曦對彭同知道:“楊大人是我們江北縣最有前途的錦衣衛,縣衙有很多疑難案件是在楊小旗的協助下才能破獲,很厲害,很有才華的青年。”


    彭同知點點頭,抿了口茶。


    楊曦立即向彭同知問好,隨後對賀知縣拱手道:“賀大人,小翠一案我找到了新的證據。”


    “新的證據?”


    “對,新的證據。大人兇手不是馮木匠,另有其人。”


    “這……”賀知縣放下茶碗,靈動的雙目滾動著,馮木匠一案由他親審,他已經定案,朝廷十分重視死刑,他有權受理,但無權裁定,需要刑部,都察院,大理寺三輪複審,三個部門同意後,再由皇帝勾決,有了刑科奉旨簽發的架貼才能執行死刑。


    如今賀知縣已將此案受理的卷宗發往都察院,按時間推測此案已被都察院的大人複審,難道我要去追迴來,打我的臉?今年的考核還要不要?官場還混不混?還想不想升職?


    賀知縣臉色微變,“楊大人,此案人證,物證具在,馮木匠也承認自己是兇手,動機,作案現場,贓物,一一俱在,此案是鐵案,你可不要亂講。本官推測此案的卷宗已被都察院的大人複審,興許案件早已移交至刑部,這是已成定局的事實,我們就不要討論這麽多了。”


    “大人,正因為人命關天,所以才需要上報都察院,刑部,大理寺各大個部門同意,既然發現了新的疑點,我們不能放任不管。已經枉死了小翠姑娘,難道還要枉死馮木匠?反而讓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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