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餐之後,柳歡歡和弟弟兩個人,拿著幾條幾十多塊錢一條的玉溪,到院子裏把村委書記、村長和輩分最高的幾個本家太爺爺請了出來,要他們到大禾坪做個見證。

    要做的見證很簡單,因為安麗要在柳恩騰這兒買一個每注7000塊錢的四碼中特。她的理由很簡單:我們還不起那8萬多塊錢的債,但可以拿2萬8來博一博,如果中了,還了債還有剩。萬一沒中,我爸這輛車押在這兒,以後弄錢來還你的帳。

    這個誘惑真的非常大,柳恩騰也是在外麵打過工的,知道一輛這樣九成新的奔馳,最少也要值100萬以上。做為資深的陸合彩玩家,他知道,四碼中特能贏的機率非常低,安麗開出來的條件,簡直是送錢給他用。

    柳恩騰有這個膽在這一方害人,最大的原因也是因為在這兒混了半年之後,和村裏的大官小官都有了關係,時不時的送點煙喝點酒。現在他又有了一幫子人,是人都有點怕。隻要不是害了自家的親戚,誰也不會為被害者撐腰。

    可是柳恩騰吃不定這群學生仔,因為他知道周婉妹能打。那天1個揍他們6個,也輕鬆地像跟玩似的。這種送錢一般的好事,還真不敢接。簡單地說,有周婉妹在,柳恩騰不敢吃這個單,如果中了可是要賠錢的。但這麽大的單,要他交給上家,他也不放心。不中,上家肯定笑死了,可萬一中了,那鐵定是拿不到錢的。還本之外,還要賠25萬9千啊。上家除非腦袋燒壞了,要不然肯定是不會拿錢出來的。做為可憐的下線,上家有幾十種方法拖著這筆獎金不給。到時候柳恩騰要給周婉妹揍個半死不說,還得欠下一屁股債。

    打定主意以後,他扯皮了,不肯接這筆總金額2萬8000塊的“大單”。

    袁書高和安麗早有準備,將以前給他害了的柳春生找了出來。

    柳春生最大的一筆四碼中特,金額就是2萬8000塊。他因為欠了柳恩騰總數4萬6000多塊錢,年前讓柳恩騰和他手下揍了好幾頓,隻剩了半條命。老婆知道他買馬把個家全拖下了水。扔下他不管了,帶著孩子迴了娘家,已經兩個多月沒迴來過了。柳春生的房子給柳恩騰占了,拖拉機也讓他的手下拉出去賣了,家裏值點錢的東西,都讓柳恩騰變成了錢。他在一個堂叔家的雜屋裏搭了個窩,躺了一個多月才好過來。想到家裏去接老婆迴來,給嶽父兩掃帚掃出了門。

    “行,你不讓我們買,帳我們明天還你,今晚我們還真要博一博了。柳春生你幫我們買,中了分你錢,不中你也不用出一分錢。”安麗的說詞。

    “不接,以前你為什麽接?是不是你根本就沒報單啊?是不是本來就是坑人的啊?會不會你根本就沒幫柳春生買過啊?”周婉妹的說詞,很囂張。

    “沒有?你拿證據來看。你報馬上去,難道不要打款啊?”張小桐的說詞。

    “你一個月都沒去過一次鄉鎮,錢是存給他的,誰信啊?”柳正正的說詞。

    “你看,這位鄉親都說了,去年你就去了鄉裏兩次。”袁書高的說詞。

    “網上轉款沒法查?誰說的,別忘了我們這兒有的是大學生,什麽玩意沒用過啊?我看你根本就是吞了人家的錢,壓根就沒有墊過錢吧?”宋佳玉的說詞。

    “哦?隻要沒中,就是欠了你的錢?你這是騙,什麽‘做生意的手段’。”李秀梅的說詞。

    “那好,我們就買定這個四碼中特了,這期不中,下期再買,一定要到買中為止。你要不接,就是騙子,以前騙的錢我們都要跟你算帳。”周婉妹的恫嚇。

    “我家欠你的錢,柳春生可沒欠啊。他一個家都買沒了,你還不準別人再買了?”柳歡歡的說詞。

    兩方人鬧了起來,村裏看熱鬧的也越來越多了,村長村書記和柳恩騰再熟,也幫不了他。難道這個時候站起來說買馬是非法的,那以前為什麽不管?

    一大幫子人圍著看熱鬧,袁書高幾個又一口咬定柳恩騰壓根就是個騙子。柳恩騰讓袁書高一夥人說得頭昏眼花,理不清個條理。又怕以前的事全露了餡,像柳春生之流都來跟他算總帳,最後橫下心來,博了。四碼中特有那麽好中,我早發了,還用得著在這兒接馬。

    像白竹村這樣的偏遠山村,可不管陸合彩是不是非法。真中了,你就得賠。不賠?那行,先寫個欠條,再收你家產。要是實在鬥你不過,那當然沒辦法。可要是能吃定你,你的房子,家產什麽的,那是鐵定沒了的。政府來了也沒用,前腳走,後腳跟著收拾你。隻要這一村的鄉親認了這個理在我這邊,你就沒辦法。

    這也是為什麽袁書高幾個沒有書生氣的想著去找警察。幾十裏山路,派出所來個人都得老半天,誰有空天天來管你這麽個破事。什麽?怎麽會來得這麽慢?你以為在廣花啊?這種窮鄉僻野的派出所,可全是靠兩條腿走路啊。最多,大一點的案子,可以公家報點油,弄幾輛摩托車。像這種沒死人的小事,先在檔案櫃子裏堆堆,堆個幾年,也就沒人再提了。

    可是柳恩騰忘記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袁書高幾個人的財力。在他想來,2萬8一期,連續個4、5期不中,已經花了14萬多了。有這個錢,他們肯定不會用來買馬,而是用來還帳。至於那輛奔馳,剛才那個高個美女不是說是她老爸的。

    這件事就這樣塵埃落定,寫碼的時候,袁書高見柳春生手一抖一抖的,顯然這麽大現金,讓他緊張起來。又加上痛定思痛,對買馬,他其實已經害怕起來。袁書高走近他拍了拍他的肩,輕輕說:“你寫12、15、34和41這四個。”柳春生知道他是這夥人的頭,依言寫了下去。

    有了全村人的圍觀,又有村裏麵有頭有臉的人物做見證。柳恩騰抱著僥幸的心理接下了這個單。袁書高幾個已經斷定,他不會把這2萬8交給上家。確實,中獎的概率太低,交給上家等於送錢給他。何況,他早就知道,如果袁書高他們真中了,不管交不交給上家,自己差不多都死定了,上家是不會為他墊這麽大一筆錢的。

    柳恩騰這樣做,袁書高幾個反而更安心,因為即使中不了,這個錢還是在柳恩騰的身上,他就算花掉一點兒,最後還是可以著落從他身上拿出來。要是他真傻不拉幾地給了上家,最後就算弄倒他,錢也是追不迴來了。

    這一天,白竹村人談的說的都是這麽一個大單。

    看看天就黑了下來。袁書高幾個7點多就吃過晚餐,笑嘻嘻到小賣部花錢占了兩張桌子,在小賣部買了好些零食,邊吃邊聊。還讓店主在門口掛出一個100瓦的燈炮,把周圍過來看熱鬧的鄉親們吸引過來。見過的沒見過的,都有煙有糖,幾女尤其喜歡孩子,零食人人有份,一個個身上的小袋都塞得滿滿的。把小賣部的存貨差不多買空了。店主笑得合不擾嘴,嘴甜地說著:“你們肯定中,肯定中。”

    晚上快開馬的時候,做了見證的幾個人分開守在了白竹村裏麵唯一的兩台電腦前麵,一台是柳恩騰的,另一台是村委書記的。外麵則是裏三層外三層的圍著看熱鬧的人。這種情況下,隻要中了,柳恩騰想作弊都沒法。人這麽多,他能往哪跑。何況袁書高防著他耍賴開溜。算著時間快到了,把興致勃勃的周婉妹和柳正正派了過去守著他。

    時間到了9點40多。全村幾乎齊齊的“啊,中了。”的一大聲傳來,聲浪滾滾。寫定的號碼中,15這個數,中了這期的特碼,其它也有2個中了平碼,隻有一個12是空碼,簡直神了。

    四周一大片的嘖嘖驚唿,久久不息。袁書高轉頭看了看身邊坐著的安麗和宋佳玉兩女,三個人同時泛起一個有點神秘又有點得意的笑容。

    昨天晚上,袁書高就囑咐了功力最深的兩女。在練定功之前,心中存想今天要開的馬數。到了白天三個人把冥冥中看到的數字一對,居然有兩個重合的。這兩個數字就是15和41。這種冥冥中的預測,袁書高和兩女都是第一次用。春風十二竅的外篇曾經隱晦的描述過,不過袁書高並不確定。這次拿來一試,其效如神,那些用錢來壓垮柳恩騰的後期計劃就全都用不上了。

    隻是這種預測似乎很消耗某種精神力量。昨晚這麽專注了一下,今天中午的時候,袁書高和安麗宋佳玉三人都前所未有地睡起了午覺。這還是三個人練武以來,第一次在白天感到困乏,顯然消耗巨大,不可多用。

    過了一會兒,周婉妹提著麵色如土,一條死狗般的柳恩騰過來了。

    棒打落水狗。柳恩騰這一博成空,這一年多的處心積慮全成了水。

    上午在柳恩騰口袋裏過了一圈的2萬8迴來了,柳春生的房子迴來了。柳恩騰存折裏9萬多塊錢中的4萬5成了柳春生的。他已經修了一層的房子作價1萬5,成了柳歡歡家的,柳母8萬8536塊的欠條當然燒成了灰。至於柳恩騰存折裏的另外一半,經過柳春生的同意,袁書高交給了村委會,由他們負責還給柳恩騰害慘的另兩家人。

    他的那台電腦和打印機算了1萬,周婉妹本來嫌那個太破了,不過看他實在已經擠不出油水了,將就著扔給了柳歡歡的弟弟用。隻是這兒太落後,要上網隻能163撥號,柳正正如果在家上網,慢不慢的先不說,光費用就夠柳家喝一壺的了。

    最後,周婉妹仍然很不客氣的逼著柳恩騰寫了個4萬的欠條。沒錢還?沒事,放到柳父手上留著以後慢慢坑他。

    有周婉妹在,柳恩騰耍賴的膽子都沒有。她說怎麽算就怎麽算,問什麽答什麽。反正這會兒已經是一身空空如也,以前那些想著法兒騙來的東西,都不再是自己的了。

    到了晚上10點多,這個帳才終於算完。袁書高臨走時,右手輕輕拍了拍柳恩騰,似語重心長地胡弄了他一句:“做人還是踏實點好。”

    宋佳玉幾個不明白他說這個做什麽,難道還指望把柳恩騰變好。都有點奇怪的望著他。袁書高也不解釋,嘴角勾勒出一個冷酷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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