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爾袞道:“200萬石也不夠哪。”


    確實不夠,打仗最消耗的就是錢糧二字,大清現在並不缺銀子,有的是銀子,現在最短缺的就是糧食。


    大清自從立國,糧食就從來沒有寬裕過。


    老汗在位之時,多次因為缺糧實施減丁。


    將遼東的漢民硬生生從200萬殺得隻剩下不足50萬。


    沒想到現在進了關,坐擁京畿膏腴之地,卻還是擺脫不了缺糧的窘境。


    洪承疇、寧完我還有範文程這三個漢奸也是唏噓不已,他們其實很清楚症結所在,大清之所以始終擺脫不了糧食短缺的窘境,全是八旗製度鬧的。


    八旗製度在軍事上是個好的舉措,極大的保證了戰鬥力。


    但是在農業生產上,八旗製度卻堪稱是個毒瘤,有害無益。


    其中的道理很簡單,自從進關並跑馬圈地之後,八旗的旗丁已經事實上成為大大小小的地主,已經不怎麽下地,隻負責打仗。


    種地的差事就落在了五十萬包衣的頭上。


    然而八旗的滿洲旗丁對於包衣常常又極為苛刻。


    這些包衣瘦骨嶙峋,飯都吃不飽,每個人還要負責耕種三四十畝甚至於五六十畝,怎麽可能種得好?畝收四鬥就已經不錯了。


    但這事,洪承疇他們也不敢多說。


    因為八旗製度就是大清的根,誰敢置喙?


    多爾袞黑著臉說道:“200萬石糧食肯定是不夠,讓範永鬥他們想辦法從南明買,南明現在不是正在鬧銀荒嗎?正好咱們的銀子多,就讓範永鬥他們拿銀子從南明購買糧食,不管價格有多高,把能買到的糧食都給朕買迴來。”


    ……


    南京國子監彝倫堂。


    各科都給事中的工作已經匯報得差不多。


    現在輪到醫科的都給事中傅山、吳又可。


    兩人匯報的主要是外科手術方麵的嚐試。


    聽完了兩人的匯報,崇禎說道:“傅青主,吳又可,你們的膽子其實可以更大些,除了拿牲口練手,也可以直接解剖屍體,拿人的屍體來教學,不是可以讓醫學院的士子更快也更準確的了解人體的構造?”


    “屍體?”傅山道,“這樣好嗎?”


    吳又可也擔心的說:“聖上,我們隻是拿牲口練手,便有許多道學先生成天跑到醫學院門口來叫罵,我們若是真拿屍體來解剖並教學,這些道學先生不得瘋掉?”


    “瘋就讓他們瘋去,不用理他們。”崇禎一擺手說,“就拿屍體來教學。”


    傅山道:“可問題是,就算我們想拿屍體解剖教學,也是找不到屍源哪。”


    “這倒確實是個問題。”崇禎沉吟片刻後說,“這樣,朕會跟內閣打招唿,今後再有十惡不赦的犯人,在處斬之後屍體也不允許家屬收斂,直接拉到醫學院充為教材,還有朕也會給你們想辦法,盡可能給你們提供屍源。”


    傅山和吳又可大喜道:“臣等謹代醫學院兩千士子叩謝聖上。”


    “不用。”崇禎擺了擺手,又說道,“噢還有,你們辦婦嬰堂的設想很好,不過朕以為你們可以做得更多,你們可以辦一所綜合性太醫院,除了婦科、兒科以及產科,你們還可以設立內科以及外科,而且場地也可以擴大,這樣既可以給更多的南京百姓治病,還可以讓醫學院的士子得到更多的踐行機會。”


    說到這一頓,崇禎又說道:“這麽做,豈不是要比你們兩個背著藥箱帶著一群士子走街串巷要高效得多?”


    傅山和吳又可眼睛亮起來。


    “聖上,臣等這就返迴醫學院去籌備。”


    打發走傅山跟吳又可,彝倫堂裏便隻剩下朱慈烺、朱慈炯兄弟、皇明時報總編撰汪偉以及宣教科都給事中阮大铖。


    “汪偉,還有阮大铖。”


    崇禎道:“京中的輿情到底是怎麽迴事?”


    處理完了正事,崇禎終於可以抽出時間來處理京中的負麵輿情。


    汪偉道:“聖上,京中輿情是在十月初突然爆發的,就是聖上將黔國公貶斥為滇中侯並遷來留都的消息傳迴之後。”


    “果然。”崇禎點頭道,“看來同情滇中侯的人挺多。”


    “是的。”汪偉點頭道,“此事連路閣老、孟閣老也是頗不以為然,兩位閣老都認為滇中侯縱然有過,但是也不應該處罰得如此之重。”


    崇禎道:“那些禦史言官的背後有沒有內閣輔弼指使?”


    汪偉道:“據臣所知是沒有的,那些禦史言官大多都是跟風奏事,都覺得此事既可以搏取名聲又不會有罷官的危險,不過李輝萼此人卻是個例外。”


    “是嗎?”崇禎笑問道,“為何說李輝萼此人是個例外?”


    汪偉道:“因為李輝萼在一個月前娶了魏國公的庶女為妻。”


    “庶女?”這時阮大铖插話道,“聖上,那是魏國公的養女。”


    “反正就是那麽迴事。”汪偉道,“李輝萼是在為他的老丈人發聲。”


    崇禎輕唔了一聲說道:“就是說,這件事情的起因是朕貶斥黔國公為滇中侯,始作俑者則是李輝萼,然後京中的禦史言官為了搏取名聲紛紛跟進,不少官員也為之聲援,但是內閣以及部堂高官並沒有在暗中推波助瀾?”


    “是的。”汪偉點頭道,“大概就是如此。”


    阮大铖則說道:“但現在已經形成了輿論圍剿。”


    汪偉點點頭說:“是的,陳良饃還有吳甘來隻是替聖上辯解了幾句,就在都察院和六科遭到了同僚的孤立。”


    “如此事情倒是簡單了。”


    崇禎道:“那就跟他們打嘴仗好了。”


    頓了頓,又道:“阮大铖,你負責說書、戲曲,多編排一些封建禮教害人的曲本,還要讓柳敬亭他們多講講封建禮教毒害人的故事,比如說為了裹小腳把女兒活活毒打致死,又比如說狠心將活著的女兒賣給死人配冥婚等等。”


    “臣領旨。”阮大铖欣然應諾,這個他最拿手。


    崇禎又對汪偉說道:“你再找些文章高手,最好是文壇德高望重的,比如內閣次輔張慎言就十分合適,請他們寫幾篇批駁封建禮教的文章,然後刊載在皇明時報的頭版頭條,移風易俗就應該從報紙開始,這個陣地豈能不利用起來。”


    “臣領旨。”汪偉拱手道,“臣迴去就請人寫文章。”


    崇禎又道:“可以多給潤筆費,好文章就該給高價。”


    汪偉一下就領悟到了崇禎此舉隱藏的深意,利益驅使。


    請張慎言這樣的文壇泰鬥寫文章還在其次,關鍵還是通過實實在在的利益將張慎言這樣的革新派攏到一起,再跟保守派展開輿論鬥爭。


    想到這層,汪偉忽又說道:“聖上,還有一事,半年前翰林院也辦了份翰林日報,版麵還有內容什麽的都是模彷我們皇明時報。”


    “李輝萼的那封奏疏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影響力,”


    “就是因為他將奏疏公開刊載在了翰林日報的頭版頭條上。”


    說此一頓,汪偉又道:“所以,一旦我們皇明時報刊載文章批駁封建禮教毒害人,翰林日報肯定也會刊發文章來反駁我們。”


    “這哪行。”朱慈炯聞言怒道,“查封他們。”


    “用不著。”崇禎說道,“那就讓他們反駁好了,正所謂鑼不敲不響,理不辯不明,封建禮教是好是壞,就讓大明百姓來評判吧。”


    對於這樣的哲學思辯,崇禎當然是樂見其成。


    春秋戰國時期的百家爭鳴極大的解放了華夏先民的思想,鑄就了之後兩千年輝煌。


    從十四世紀到十六世紀的文藝複興,同樣極大的解放了西方的思想,使得西方世界率先進入工業文明,完成了對東方文明的曆史性超越。


    幾乎是在同一個時期,在大明也上演了心學與理學之爭。


    在心學大師與理學大加的思辯之下,封建禮教的根基已經搖搖欲墜,被儒家約束了兩千年的思想已經有了再次掙脫束縛的趨勢,遺憾的是就在此時大明滅亡了,隨著建奴入關這次思想解放浪潮也戛然而止。


    隻有鼠目寸光的建奴才會禁錮思想。


    崇禎是恨不得這樣的思辯越多越好,範圍越廣越好。


    所以禁止辦報是不可能禁止辦報的,現在誰都可以辦報。


    當然,如果在報紙上公然扇動反明、反抗皇權那肯定得查封。


    汪偉和阮大铖領了旨意之後離開了,彝倫堂中便隻剩崇禎父子三人。


    朱慈烺有些難過的道:“父皇,兒臣讓你失望了,沒能當好這個監國,致使京中出現了這麽大的輿情,還讓南直的好幾個州府都爆發了糧荒。”


    “欸,這怎麽能怪你。”崇禎擺手道,“你隻是名義上的監國。”


    朱慈烺這個監國真就是名義上的監國,甚至於連批紅的權力都沒有了。


    稍稍一頓,崇禎又道:“現在可以說說這次糧荒了,到底是怎麽一迴事?”


    朱慈烺道:“九月下旬,隨著秋收結束,今年的新米大量入市,然後米價突然間就崩盤了,先是蘇州,接著是湖州,米價直接跌到了五錢一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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