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仁之苦笑道:“聖上,你這就是為難草民。”


    “大膽!”高起潛怒道,“怎麽跟萬歲爺說話呢。”


    “高伴伴,你又皮癢了?”崇禎道,“又想挨廷杖了?”


    高起潛嚇得趕緊縮迴去,再也不敢多說半個字,以免又說錯話,要不然萬歲爺就真該生氣了,至少現在還沒真生氣。


    崇禎又道:“胡仁之,朕不會為難你,你隻管說實話。”


    “草民領旨。”胡仁之這才如實說道,“這些珍寶之中也就紫金、馬蹄金最保值,無論是在雲南還是轉運到江南都能值同樣價錢。”


    “但是像犀牛角、象牙、珍珠瑪瑙、翡翠朱砂以及琥珀等珍寶,在雲南跟運到江南就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價格,還有,一次性全部出清和拉長時間慢慢出貨,價格也不相同,所以很難做一個準確的估計,草民隻能說個大概。”


    崇禎笑了笑說道:“那你就說一個大概。”


    胡仁之沉吟片刻後說道:“在雲南最多價值三千萬兩,運迴江南一次出清的話,大約能值五千萬兩,但如果拉長到五十年慢慢出貨,至少價值一億兩白銀!”


    聽到這,崇禎心裏也就有了個大概的底,賣五千萬兩沒有問題。


    至於拉長到五十年甚至上百年慢慢出貨,就沒這必要。


    當下崇禎問胡仁之道:“你們汪胡兩家兼營珠寶生意嗎?”


    “迴聖上,我們胡家和汪家也兼做珠寶生意。”胡仁之聞言一顆心便忍不住呯呯狂跳起來,這真沒法冷靜啊,這可是價值五千萬的珍寶。


    “好,朕就把這筆珍寶就交給你們兩家處理。”說此一頓,崇禎又道,“作價五千萬兩白銀,朕還可以派兵把你們兩家的商隊護送迴南京。”


    這麽大一批珍寶,光靠汪胡兩家商隊肯定是護不住的。


    “草民謹代胡家、汪家叩謝聖上隆恩。”胡仁之大喜過望,跪地稽首。


    這真是沒想到啊,聖上竟然把這麽大的一批珍寶交給他們兩家來處理,雖說要處理這麽大一批珍寶很不容易,但是賠錢肯定是不會賠錢的。


    即便是保守估計,這一單也至少能掙二百萬兩。


    若操作得好的話,掙個五百萬兩也不是沒有可能。


    畢竟,這批珍寶裏邊有不少稀世珍品,這是無價的。


    胡仁之千恩萬謝的走了,朱慈炯有些不甘心的說道:“父皇,看胡仁之這樣,五千萬兩萬肯定還有得賺,而且賺頭還不小,我們為什麽不自己派兵把這批珍寶送迴南京,然後再交由內務府搞競賣?這樣不是能賣更多銀子?”


    “炯兒,父皇今天再教給你一個道理。”崇禎肅然道,“一個人的認知,肯定是存在邊際的,無論你有多麽博學多才,但世界上總有你不知道的,所以不要妄想全知全能,專業的事情必須得交給專業的人去做。”


    “做飯,交給夥夫去做。”


    “養馬,交給馬夫去做。”


    “看病,交給郎中去看。”


    “經商,就交給商人去辦。”


    頓了頓,崇禎又接著說道:“炯兒,將來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外藩國的國王,那麽身為國王,你就不能隻盯著這麽點蠅頭小利,你不能隻看到將這批珍寶運迴南京後能多掙一百萬兩或者二百萬兩,你得看到處理這件事情時的沉沒成本。”


    “沉沒成本?”朱慈炯一下有些懵,怎麽聽不太懂呢?


    崇禎舉例道:“如果由你負責這件事,你是不是得時時刻刻的盯著這批珍寶?如果中途發生了失竊,朕敢肯定這是必然會發生的,然後你是不是得調查?調查需要時間,處理調查結果更需要時間,而且還會牽扯你的精力。”


    “好不容易運迴到南京了,接下來的事情隻會更多。”


    “不要想著把這批珍寶交給內務府就完事了,內務府手頭也是一大堆的事情,他們也同樣需要付出大量的時間及精力幫你處理這批珍寶,然後內務府那麽多的經手人員,會不會發生失竊,會不會將其中一樣或幾樣珍寶據為己有?”


    “然後競賣就更加麻煩,這可不是一兩樣珍寶。”


    “這可是足足一萬多篋,幾十萬件的奇珍異寶。”


    “財帛動人心,處理這批珍寶遠比你想象中更複雜。”


    “省下這時間還有精力,你能處理完多少國家大事?”


    說到這一頓,崇禎又道:“處理這批珍寶是這樣,治理國家也是這樣,專業的事就應該交給專業的人做,這樣你才能省時又高效的治國理政。”


    “兒臣明白了。”朱慈炯恍然道,“所以父皇將朝政交給內閣全權處理。”


    “孺子可教也。”崇禎欣然說道,“你父皇我可不想學太祖高皇帝,每天都是四更睡五更起,一天什麽事情都不能做,淨顧著批閱大臣的奏章。”


    “你父皇我得把所有的時間和所有的精力都騰出來。”


    “致力於打仗,致力於為大明招討叛逆以及開疆拓土。”


    說到這裏一頓,又說道:“說到打仗,你父皇我是專業的。”


    “兒臣明白了。”朱慈炯擊節道,“兒臣將來也要學父皇您,將朝政交由大臣處理,將專業的事都交給專業的人去辦,兒臣就隻管帶兵打仗,開疆拓土。”


    “對嘍,開疆拓土才是皇帝和國王應該幹的事。”崇禎微笑了笑,又抬頭將目光投向北方,似能越過虛空看到幾千裏開外的四川。


    本來想著平定沙定洲後,順手把四川的張獻忠也給收拾了。


    可是現在看來卻是沒有足夠的時間了,因為現在已經是九月下旬,等做好征討張獻忠的準備工作都快要到十一月底,然後行軍至少兩個月,打仗就按六個月,張獻忠可不是沙定洲這草寇能比,張獻忠已經形成了一定氣候。


    這一來,直接就拖到明年的七八月份。


    這樣肯定不行,那時候建奴和偽順早就打完了。


    所以隻能等將來有機會再騰出手來收拾張獻忠。


    好在楊展在四川打得還算不錯,上次秦良玉不是還說楊展已經打到眉州?曆史上好像也是這樣,張獻忠召集了十幾萬大軍,準備殺迴武昌,結果卻被彭川口被楊展打得大敗,被趕到川北,然後又被豪格的清軍所敗。


    這個世界的世界線已經被改得麵目全非。


    豪格都已經死了,豪格大軍就更加不可能入川。


    所以說張獻忠不會再被雅布蘭一箭射死,楊展也不一定會被手下給謀殺,那就讓這對宿命的對手再糾纏幾年。


    倒是偽順和建奴的土默特之戰,不知結果如何?


    但是從時間上看,差不多也應該分出勝負了吧?


    ……


    “阿嚏!啊嚏啊嚏!”


    多爾袞忽然感到鼻頭發癢,連著打了三個噴嚏。


    “主子,天涼了,快把大氅披上吧。”侯方域趕緊拿來一件白狐皮大氅,貼心的替多爾袞披在身上。


    多爾袞卻完全沒有感覺到。


    多爾袞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前方的河灘之上。


    河灘上,隻見偽順軍的馬步大軍正在涉水過河。


    在君子津與偽順大軍對峙了快半年,從四月初一直對峙到九月底,中間大大小小打了一百多次戰鬥,今天終於迎來了最終決戰。


    是該分個勝負了,因為八旗勇士們都已經累了。


    更何況,漠南很快就要進入到冬季,天氣也不允許戰事再拖下去。


    這之前,每次清軍想要尋求決戰時,偽順總是堅守對岸營壘不出,清軍幾次想要渡過黃河發起強攻,卻都被偽順軍給打了迴來。


    可這次,偽順軍卻一反常態主動渡河發起進攻。


    多爾袞對此自然是正中下懷,當即下令清軍列陣迎擊。


    洪承疇對此卻難免有些擔心,說道:“主子,偽順當了六個月的縮頭烏龜,之前無論我們大清兵如何挑釁搦戰,都是堅守不出,可為何今天卻一反常態主動渡河攻擊?奴才懷疑其中另有玄機,是以主子還是需小心才是。”


    “另有玄機?能有什麽玄機?”多爾袞道,“擔心伏兵?君子津地勢開闊,一眼就能看到幾十裏外,偽順伏兵難不成還能從地底殺出?”


    “伏兵肯定不可能。”洪承疇道,“但或許也有一兩樣厲害的殺招。”


    “唔。”多爾袞若有所思道,“亨九,你的意思是說,我們有燧發槍作為殺手鐧,偽順指不定也有同樣的殺手鐧?”


    “總之小心沒大錯。”洪承疇道。


    多爾袞以馬鞭無意識敲擊著馬靴,沉吟片刻後說道:“那咱們就換個打法。”


    “八旗漢軍就先不參與此次決戰,就留在後陣待命,與偽順的決戰就交給綠營、八旗滿洲還有八旗蒙古,兵力應該也足夠了,畢竟是半渡而擊。”


    說到這一頓,又道:“這樣就算戰場上真的發生意外,八旗漢軍也能及時支援,八旗滿洲、八旗蒙古還有綠營也能安全撤迴。”


    就在出兵漠南之前,多爾袞對所有的降軍做了整編,統編為綠營,兵額十二萬,其中六萬綠營兵負責駐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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