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定洲心疼得快要窒息。


    崇禎卻感受到了一等殘忍的快意。


    這就是火器對冷兵器的殘酷碾壓。


    看著前赴後繼往前衝殺又一排排倒下的叛軍,崇禎眼前不由得浮現出前世看過的一部殘酷的老電影——火燒圓明園。


    這部電影中的名場麵就是八裏橋之戰。


    蒙古馬隊迎著英法聯軍的步槍火力一次次發起自殺式衝鋒,一次次遭到全滅,唯一一次迫近到英法聯軍的陣前也隻是放了一排箭。


    麵對裝備了後膛步槍和野戰炮的洋人,清軍毫無還手之力,那幾乎就是屠殺。


    電影畫麵殘忍到讓人窒息,崇禎至今都無法忘記看完了那部電影之後的心情。


    不過在這個世界卻不可能再出現幾千個英法聯軍就能打到中國首都這種事情,在不遠的將來,倒是有可能幾千個明軍打到別的國家的首都。


    比如說現在,新軍正對沙定洲的叛軍實施殘酷冷血的屠殺。


    這真是屠殺,沙定洲的叛軍甚至連近身一搏的機會都沒有。


    整個屠殺過程大約持續了不到一刻鍾,出城突襲的數千叛軍就全部遭到斃傷,小部份直接被擊斃,不過更多的叛軍隻是中彈負傷,躺在地上大聲哀嚎,如果不施救的話,這些負傷的叛軍十個有十個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亡。


    然而,崇禎沒有憐憫,而是命令炮兵繼續轟城。


    還是那句話,蠻族未經教化,畏威而不懷德,所以不讓他們流點血,死些人,是不會對朝廷心懷畏懼的。


    得殺雞儆猴。


    ……


    沙定洲最後是被家丁從城頭上扶下來的。


    剛從城頭上下來時,沙定洲人都是懵的,萬氏喊他,湯嘉賓喊他,還有鐵誌虎等部將喊他,他都沒有任何反應,整好像丟了魂似的。


    “主母。”湯嘉賓便隻能問萬氏,“平夷衛肯定是守不住了,現在該何去何從,隻能是你來拿主意了。”


    “我們迴阿迷州去。”萬氏毫不猶豫的道。


    “阿迷州是我們的老家,迴到了阿迷州就能得族人的支持……”


    然而話音還沒有落,便有一個信差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報告:“總府,阿迷州,阿迷州已經被廣西狼兵給攻陷了!”


    “什麽?阿迷州也失守了。”


    萬氏頓時眼前一黑,險些當場昏厥。


    這下完了,蒙自丟了,阿迷州也失守了,還能去哪?


    鐵誌虎等部將也是神情惶然,這是要完,他們蒙自土司這是要完啊。


    “主母,要不還是先迴曲靖再說吧。”見萬氏也沒有了主意,湯嘉賓輕歎一聲說,“至少曲靖的城牆要比平夷衛堅固得多,好歹還能多撐些時日。”


    “對對,聽妹夫你的。”萬氏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連聲道,“快傳令,立即燒掉平夷衛城,退往曲靖府!”


    阿迷州和蒙自的叛軍很快撤個幹淨。


    臨走前,又在平夷城內放了一把火。


    這又是湯嘉賓的主意,借助大火好歹也能阻擋明軍半天時間,足夠他們阿迷州以及蒙自的三萬大軍退到十幾裏外。


    ……


    看到城內火起,崇禎便對高起潛說:“王大伴,去通知炮營停止炮擊,叛軍肯定已經棄城而走,所以沒有必要繼續轟擊城牆了。”


    高起潛當即一溜小跑來到炮營陣前:“有旨意。”


    瞿紗微這會已經很熟悉大明的禮儀,當即跟著炮營的官兵跪倒在地上:“臣等,叩請聖上金安。”


    “聖躬安。”高起潛道,“炮營可以停止炮擊了。”


    瞿紗微便立刻站起身下達命令:“各炮停止炮擊!”


    炮擊一停,崇禎便又對身邊的容美土司田玄說道:“田老將軍,攻城吧。”


    “老臣叩謝聖上隆恩。”田玄知道這是崇禎在送戰功給他們容美土司呢,跪地謝恩後當即親率容美土兵發起進攻。


    結果自然是輕鬆拿下平夷衛城。


    城門打開,隻見城內已陷入一片火海。


    田玄帶領著容美土司的土兵正在救火。


    但這個時候火勢已經完全失控,根本就救不過來。


    崇禎卻吩咐高起潛道:“高伴伴,通知田老將軍不必救火,還是放火更加爽利,等到主街兩側的建築物都燒完了,就可以通過了。”


    接到崇禎的旨意之後,容美土兵反過來開始放火。


    看著熊熊燃燒的大火,崇禎舒了口氣,雲南之戰大局已定,沙定洲的數萬叛軍,已經是翻不起什麽浪,接下來就該考慮善後事宜。


    丁魁楚和廣西狼兵現在應該很得意吧?


    崇禎的嘴角慢慢綻露出一抹陰冷的笑意。


    有一說一,崇禎這次發兵雲南,並不隻是鎮壓沙定洲之亂。


    除了鎮壓沙定洲之亂,崇禎內心至少還有三個“不可告人”的隱藏意圖,其一,解決湘鄂西土兵威脅,改土歸流,其二,解決廣西狼兵隱患,也對廣西土司進行改土歸流,其三則是結束黔國公府對雲南省的統治。


    所以這次發兵乃是一石四鳥。


    現在沙定洲這第一隻鳥已經是奄奄一息。


    再接下來要打的第二隻鳥就是廣西狼兵。


    ……


    與此同時,在阿迷州。


    丁魁楚正坐在阿迷州土司行轅的大堂內,細細的打量一隻犀牛角打造的號角,這隻犀牛角號造型精美,顯非凡物。


    標營參將蘇聘諂聲說:“部堂,末將剛才已經審過阿迷州的土官,他說這隻犀牛號角是昔年孟獲送給祝融夫人的定情信物,迄今已經有一千四百餘年的曆史,這是古董,少說也能值幾百兩銀子。”


    “幾百兩?”丁魁楚哂然說道,“沒見識。”


    隻是這犀牛角號上鑲嵌的黃金以及紅寶石,價值又何止千兩紋銀?若是把這隻犀牛角號拿到南京競賣,少說也值萬兩白銀!


    不過他並不打算賣掉這隻牛角號。


    這等寶物,就應該留下來當傳家寶。


    正說話間,一個家丁大步走了進來。


    “稟老爺。”家丁稟報道,“派去昆明還有平夷衛的細作都迴來了。”


    “怎麽說?”丁魁楚趕緊將犀牛角號收進一隻精致的竹篋裏藏好,又說道,“昆明還有平夷衛現在是個什麽情況?”


    當初崇禎給他的密詔,隻讓他召集十萬狼兵在九月上旬拿下蒙自和阿迷州,再接下來的行動就沒有說,所以他也不敢輕舉妄動,隻能派出細作四處打探消息,等到有確切的消息再作下一步打算,最好是能與皇帝聯絡上。


    家丁稟道:“昆明已經被黔國公和金滄兵備道副使楊畏知收複了,聽聞老爺您已經率領廣西狼兵收複蒙自以及阿迷州,黔國公已經帶著牛羊和美酒前來犒軍。”


    “犒軍?”丁魁楚心忖道,犒軍是假,想要收迴被沙定洲搶走的財物才是真,隻不過這些財既然已經入了沙定洲之手,那麽就跟你黔國公府再沒有任何關係,所以斷然沒有將這些金銀細軟還給黔國公府的道理。


    家丁又道:“派往平夷衛的細作也迴來了,但是他們還沒到平夷衛就在廣西府境內遭遇臨安府的土兵,差點就迴不來。”


    “看起來,平夷衛的戰事似乎不怎麽順利。”


    丁魁楚心下不免有些得意,盡說聖上用兵雖然厲害,可是最後還得我去助戰,要不然僅憑聖上那邊的十萬土兵可滅不了沙定洲的叛軍。


    當下丁魁楚吩咐參將蘇聘:“蘇參將,有勞你通知四十八部狼兵,午時拔營,隨本督前往平夷衛襄助聖上剿滅沙定洲。”


    “是。”蘇聘拱手一揖領命而去。


    丁魁楚站起身走到行轅的大門口,確實蘇聘已經走遠了。


    然後丁魁楚才迴來對那個家丁說:“阿大,你就不必再跟著老爺去平夷衛了,你馬上去找五百匹騾馬,若沒有騾馬毛驢也行,找到之後就趕緊迴來,然後帶著老爺的黃金細軟和銀子迴廣州,絲綢棉布人參等財貨能帶的也帶上。”


    稍稍一頓,又說道:“反正是贓物,不拿白不拿。”


    “是。”家丁答應了一聲,轉身匆匆出門去尋找騾馬。


    目送家丁身影遠去,丁魁楚臉上的笑意變得越發的濃鬱。


    這次雲南之行真可謂是名利雙收啊,不光是得了16萬兩白銀以及250篋黃金細軟,更重要的是還能夠收獲一份沉甸甸的戰功。


    ……


    昆明通往阿迷州的官道上,沐天波已經心急如焚。


    餘忠林便極為貼心的勸道:“公爺,要不然你就先去阿迷州勞軍,下官帶著牛羊酒食隨後趕過來,總之斷不會誤了事。”


    沐天波略一猶豫便點頭說:“也好,那本國公就先走一步。”


    沐天波心裏記掛著自家的億萬家財,實在是片刻都不能等。


    當下沐天波便讓餘忠林攜帶著牛羊酒食尾隨跟進,他自己則帶著數百家丁快馬加鞭奔職迷州而來,結果沐天波趕到時,丁魁楚正好點齊狼兵準備開拔。


    “丁部堂。”沐天波遠遠的就高喊道,“你這是又要開拔嗎?”


    “黔國公?”丁魁楚長揖迴禮又說道,“聽聞聖上在平夷衛受阻,本官正準備率領廣西狼兵前往助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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