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璃和遲寧熟了,經常問遲寧一些南方的事,很感興趣的樣子。  “很喜歡南邊?”遲寧問。  “您也能感受到炎北,這樣的天氣我生活了快二十年還不適應。冬天更苦,大部分時間都隻能躲在屋裏。”  “所以先王一心想征戰,也有很多人追隨他的。但他越發好鬥,炎北死的士兵越來越多。我還是喜歡現在的王上,休養生息。比起南下搶占別人的地盤,還是過安寧日子的好。”  青璃說完就退了,留遲寧一人深思。  遲寧確實明白了顧凜焦慮的來源。  來到炎北後,遲寧發現魔族人沒有傳聞中那樣麵目可憎。  他們大多像青璃一般,起初充滿戒備心,後麵慢慢軟化,更質樸醇厚的性格,讓他們更願意信任別人。  炎北隻是擁有的太少了,中原人生而具備的東西,他們要去拚去搶,去豁出性命來獲得。  不患寡而患不均。  遲寧從桌上拿出一張炎北地圖來看。  不一會兒便被顧淩霄驚擾。  顧淩霄從背後抱他,拉開他衣領,吻他肩上的疤。  那道疤還沒消,遲寧挺不喜歡這個,偏偏顧淩霄喜歡,頭挨在他肩上,嘴唇觸碰略微凸起的刀痕。  遲寧難耐地弓了弓身子。  “說好不動手動腳。”  今晚他設置了顧淩霄勿近,原因是顧淩霄日日拉他練上古雙修法。  大騙子。  “再鬧晚上就分開住。”  “這麽冷,你想住哪兒去?”顧淩霄說。  “這麽冷,要走也是你走。”  顧淩霄笑開。  他站在遲寧背後,俯身手撐在桌麵上,恰好把遲寧罩在懷裏。  自然也看見了遲寧手中拿著的那塊羊皮卷,正是炎北的地圖。  大勢三分,以玄斷山為界,南邊是中原,北邊被顧淩霄和沈秋庭瓜分。  顧淩霄所統轄的地方以西,全是沙漠的不毛之地,是沈秋庭現在的領土。  顧淩霄見遲寧的視線一直流連在沈秋庭那塊領土,用手掌把那塊一遮,道:“拳頭大小的地盤,寸草不生,沈秋庭掀不起什麽風浪。”  “你篤定這麽說,一定是另有計劃。”遲寧轉頭看他,“看不慣解九澤,是麽?”  顧淩霄的血氣霎時被激發:“這麽多年來,看似仙門百派壓製炎北,純粹魔族血統的人不能走過玄斷山一步,但仙門百派又何嚐不畏懼魔族。”  “如果無畏無懼,何必處處針對我們。他們畏我懼我,畏我魔族強悍,畏我們能征善戰。”  遲寧知道顧淩霄想起了他從前被歧視過的種種,輕輕握住顧淩霄放在桌子上的手。  人非聖賢,誰的心裏都有積鬱的濁氣,能被安靜地傾聽已經很難得。  過了會,顧淩霄緩過神,反握住遲寧的手,頭埋在遲寧頸側。  遲寧感受到對方咚咚的心跳緩緩歸於平靜。  “我不相信你甘心隻留在炎北,你在綢繆什麽,沒告訴我?”  “為什麽這麽猜測?”顧淩霄的眼神一瞬不瞬盯在羊皮地圖上。  “直覺。”  “過段時間吧,等你身體大好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  顧淩霄咬重了“一切”二字。  他是真的打算好了,把所有的秘密都坦誠給遲寧。  顧淩霄不喜歡被欺騙,他介意遲寧對他撒謊。  但他何嚐不是在騙著遲寧?有太多東西不能訴諸於口,橫亙在他們之間。  顧淩霄想把這些擋路石都移開。  嚐試去告訴遲寧一些事情:  比如,他是重生的。第74章 師尊教我,照這幾張圖怎麽做  新的一天天氣十分惡劣。  戚餘歌極早地起床,收拾停當,對著窗戶硬生生枯坐了一個時辰。  窗外大雪封路,鬱嶠怕是要頂風冒寒地出城。  戚餘歌糾結一陣,想去給鬱嶠送行,但又不知道說什麽。  許久,估計鬱嶠已經出了城門,戚餘歌才走出屋子。  院內寂靜,鬱嶠的廂房前是平整的雪,一個腳印也無。  出了小院,鬱嶠恰好碰上宗岱。  “戚師叔,用過早膳了麽?”  “還未。”  “我也沒吃呢,一同去飯廳吧,聽說今日包了餃子。”  兩人同行,宗岱邊走邊搓著手:“真冷啊,我今早去城牆看了一圈,這樣大的雪,路上車馬寥寥。”  “不過也是,過節了,大家都喜歡待在家中,偶爾有行人,也是往北來進城裏的。”  都是北歸的人,鬱嶠卻要獨自南下。  戚餘歌有些落寞地想。  “偏了,再右邊一點,”  “現在呢,可好了?”  “過了,要往左。”  遠處傳來一男一女的交談聲,戚餘歌慢下腳步,覺得那男聲很耳熟。  “欸,您去哪兒?”宗岱往前走了一段,一迴頭,發現不見了戚餘歌。  他們原本該往左走,往左才是飯廳的方向,現下戚餘歌卻往右方的小巷裏去。  宗岱看著戚餘歌高挑的身影穿過一條幽幽小巷,步子越走越快。  然後聽見什麽驟然坍塌的聲音。  宗岱忙趕過去。  一陣乒乒乓乓的大響動後,鬱嶠撐在牆上,額角沁出汗水。  戚餘歌楞在鬱嶠旁邊,詫異到連人都忘記攙扶。  宗岱最先反應過來,走近了,關切地問:“怎麽了鬱閣主?”  隻那垮塌的是道木梯,那梯子確實朽透了,其中作為主支撐的一條圓木斷了一截,使木梯完全失去平衡。  鬱嶠本來是在幫青璃掛燈籠,沒防備摔了下來。  “我沒事,”鬱嶠迴答宗岱,轉而又望向戚餘歌,“如果不是你站在下麵看我,我也不會晃了神兒。”  戚餘歌猝不及防被碰瓷,小聲說:“你怎麽能賴上我?”  青璃心有餘悸,忙說:“都我的錯,不該讓鬱閣主上去。”  “隻怪他傻。”戚餘歌嗔怪。  鬱嶠坦白:“我走不了路了。”  “梯子明顯是壞的,你還嬌氣地像肉體凡胎一樣,摔一下就傷到了。好好的一個修仙人,怎麽還像平民一樣崴到腳。”  戚餘歌說話時皺著眉,音調的尾音都不耐地下壓。  手還是扶上了鬱嶠的胳膊。  鬱嶠頂著個鬱小嬌氣的名號:“你捏得我胳膊也疼。”  “那就疼著。”  戚餘歌一揮手,那條本來隻瘸了一截腿的梯子頓時七零八落,嘩啦一聲碎成木屑散落在地上。  鬱嶠不說話了,他莫名想起之前被戚餘歌炸掉的桌子。  相比之下,戚餘歌用力握一下他胳膊,下手還是挺輕的。  鬱嶠被戚餘歌扶著,一瘸一拐走進房間。  房間被收拾成了從未使用過的樣子,床鋪整齊,桌上放了一個小包袱,每一個細節都證明主人是準備走的。  鬱嶠坐在木椅上,腿搭在桌上,露出腳踝。  那處腫得很高,過幾天估計會變成駭人的青紫色。  戚餘歌摸了幾下,確認沒有傷到骨頭。  鬱嶠問:“戚大夫,我要養幾天才能好?”  “能忍著痛的話,現在就能跑能跳。”  戚餘歌有意加重了摸傷口那隻手的力氣,把鬱嶠疼得皺眉,  “我可忍不了,你都說了,我嬌氣。”鬱嶠邊皺眉邊笑。  上了藥,戚餘歌躊躇片刻,問:“你,今天早上……沒走啊。我還以為你很早就……”  鬱嶠:“我很早就起來了,本來幫忙幹完活就要走,現在可走不了,但這不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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