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後悔在遲寧的生命裏來得遲了,那樣多的風刀霜劍,遲寧都一個人默默承受。  “我隻了解你十不足一就已經愛上你,如果我知道你的全部,我該會有多麽瘋狂。”  ***  雨歇月升,臨壑山莊也頗不平靜。  程妤在程翊風那兒哭了一夜,哭得程翊風頭暈眼花。  “他、他騙我。頭次見他是在山穀裏,我以為他是打鬥受傷,誰知道他是拿桑都果去的。”  程妤哭得可憐:“昨晚我誠心誠意,他卻對我棄如敝履。他為什麽那麽在乎遲寧,要去追他。”  “我看他們兩個也不簡單!”  程翊風氣得拍桌子:“你胡言亂語什麽?!遲寧不是那樣的人,”  程妤看話本看得也可多了,什麽都了解。  見程翊風終於激動了些,她更憤憤不平:“昨晚顧淩霄追出去,我們就該跟著去,你裝什麽落落君子,現在兩個人跑沒影了,我,我就不嫁了。”  程翊風勸她:“人家也跟你說清楚了,對你不是那個意思,你現在還上趕著貼上去?”  程妤從小順風順水的,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挫折,故而話語裏已然帶上了哭腔:“他、他憑什麽不喜歡我啊……”  “我不管,他喜歡我是一迴事,我喜歡他是另一迴事。”  “我、我就認定他了。”  “今天就把嫁妝給他送去。”第45章 被威脅公布關係,遲寧溫柔護徒  宿醉的感覺很明顯,喉頭發幹,頭也昏沉沉的。  遲寧睡醒發現自己還在舟中,他坐起身來,良久,自暴自棄地揉了揉額角。  外麵大河彌彌,晴朗到一絲霧靄也無。  遲寧打水清洗過,離開小船走到岸上。  陽光還不刺眼,微微露在朝霞裏,在江麵上映出一片浮動的橙紅色。  他們所在的小舟大概泊在野外,隻有不遠處散著三兩戶人家,屋頂飄著炊煙。  顧淩霄正用火烤魚,抬頭看了看遲寧,像平常一樣打招唿:“醒了?”  “嗯,你哪裏來的魚?”  遲寧開口,聲音果然是沙啞的。  “去跟那邊的人家買的。”顧淩霄把水囊遞給遲寧,“喝點水。”  魚已經烤好了,散發著焦香味,顧淩霄轉了一下木簽,把烤魚送到遲寧嘴邊:“嚐一口?專門給你烤的。”  遲寧向前傾了傾身,猶豫片刻還是咬了挺大一口。  味道刺激著味蕾,遲寧不知道按平常人的標準判斷這魚肉的味道該是怎麽樣的,他仍然吃不習慣。  “好吃嗎,鹽是不是放重了?”  “好吃……”  顧淩霄歎口氣:“你不喜歡吃魚,這件事我知道。但不要藏著不說,因為我不能每件事都知道。”  這句話彎彎繞繞的,但遲寧聽懂了。  顧淩霄是說昨天晚上的事。  遲寧垂了垂眸子,青絲垂在肩頭,和水邊的清晨一樣柔軟:“知道。”  “這是你的早飯。”  顧淩霄從懷裏拿出一包東西來,打開油紙,裏麵是還冒著熱氣的包子。  他又用棍子撥開碳灰,露出裏麵的小地瓜。  顧淩霄挑出一個來在兩隻手裏滾了滾,確定不燙手了才遞給遲寧。  遲寧很乖地捧著地瓜咬了一口。  味道不錯。  顧淩霄似乎總能給人驚喜。  遲寧記得從小到大顧淩霄從未下過廚房,這些東西他怎麽學會做的。  “你怎麽會做這些?”  “當初我一個人下了山……”顧淩霄頓了頓。  上輩子失去了靈根後,顧淩霄獨自一人被趕下山,從名聲煊赫到一無所有,他很多事情都要自己一個人幹。  “下山曆練時學的。”氣氛太好了太放鬆了,顧淩霄差點說露了嘴。  兩人正吃著,有位老婆婆來割蘆葦,見了顧淩霄停住步子。  這年輕人她認得,就是早上敲門來買食材的那位。  阿婆操著鄉音,說請他們到家裏去坐坐。  顧淩霄禮貌迴答:“不了阿婆,我們等等就要走了。”  阿婆年紀大眼睛花了,見遲寧坐在顧淩霄身後,皮膚白皙:“你買東西,是給你媳婦吃啊。”  顧淩霄笑了笑:“……嗯。”  “成親幾年啦?”  “三年。”顧淩霄胡謅。  阿婆看遲寧身量高,卻消瘦,叮囑道:“要多吃些呢,忒瘦。”  遲寧險些被噎到,輕輕咳起來。  顧淩霄轉頭捏捏遲寧的手心:“我會看好他。”  阿婆幹完農活走了,遲寧起身滅了岸邊的火,期間一直沒再說話。  顧淩霄後知後覺地緊張起來。  他總記得昨晚遲寧紅著眼睛的樣子。  他們明明肩挨著肩,離的很近,顧淩霄卻覺得遲寧把自己獨自隔絕在了大雨裏,畫地為牢。  遲寧過去的經曆了什麽顧淩霄並不想知道,他看到的是當下的遲寧,  涉過歲月的河川,有人雙足陷於泥中,有人溺亡中途。衣袍上沾的水,都是歲月留下的疤痕。  能遇見遲寧,顧淩霄已經心生感激。  他既已來遲,便要付出加倍的好來。  顧淩霄小心收起身上的刺,小心翼翼的,但仍然怕冒犯了遲寧:“剛才我那麽說,你生氣麽?”  他說得懇切:“我這一時半刻的總愛犯舊毛病。不太尊重你,冒犯了你。但之後讓你不舒服的事情,我都不會再做。”  “沒生氣。”遲寧迴答他,臉上依然沒有過多表情。  顧淩霄不知道遲寧這次真沒生氣,不說話是因為臊得慌,他隻以為遲寧有情緒了。  沉默了許久,顧淩霄忽然地想,師尊很抗拒和人有親密關係,所以靈修時……  “你能不能迴答我個問題。”顧淩霄說。  “什麽?”遲寧看向他。  “靈修時,你不舒服嗎?”  遲寧動作一僵,好半晌說:“不舒服。”  顧淩霄懊喪:“……噢。”  遲寧把話題往旁處引:“昨天晚上給程兄傳信報了平安,他卻一直沒迴信。”  顧淩霄:“他迴時你已經睡了,信封在我這兒。”  遲寧道:“我看看。”  展開信紙來讀,遲寧越看麵色越差。  遲寧問:“你昨天都和程妤說了什麽?”  “和她說了實情。”  “你……你是不是騙人家小姑娘感情?”  “沒有。”顧淩霄迴答得斬釘截鐵,“都說清楚了,程翊風怎麽還會如此寫?”  昨天晚上混亂又荒唐,顧淩霄的情話,遲寧甚至都忘了問清楚他和程妤的事情真相。  程翊風來信中把情況說的嚴重,遲寧隻得和顧淩霄匆匆往城中趕去。  到了城裏,他們所住的客棧被人群圍得水泄不通,紮著紅花的木箱客棧裏擺不下,又排了出來,占了半條街。  這太顯眼了,附近的居民都出來看熱鬧,  臨壑山莊平日裏行了很多善事,百姓提起程莊主來都讚不絕口。  程翊風名聲大,但做事一向低調,今日忽然擺起了大陣仗。  百姓們雖不知緣故,可都很願意給程莊主捧個場。  家中有鑼鼓的甚至還把樂器搬了出來,敲鑼打鼓圖個喜慶,漢子邊敲鼓邊問程翊風:“程莊主,您要娶親了?”  程翊風笑笑,不點頭也不搖頭。頗有任輿論發酵壯大的態度。  詢問的人果然麵露驚喜:“這可是喜事嘞。”又低頭對小孩說,“過不了幾天就能給你抓把糖吃。”  不久,遲寧和顧淩霄來到程翊風跟前。  遲寧的臉色有些不好看:“昨天淩霄已經和程妤解釋清楚,此時我們有錯在先,我們可以道歉也可以用原物相賠。”  遲寧歎氣:“你也不好這樣強人所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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