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怡對何氏的尖酸刻薄貪便宜的性子,印象十分深刻,她會做出奴役災民的事情,藍怡一點也不覺得奇怪,「竟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我們這裏一點消息也沒有聽到。舅母的身體,無礙吧?」


    「這件事被衙門和村裏壓了下去,所以才沒傳開。」花常業臉上掛起憂色,「母親身子骨弱,當眾打了十板子後便起不來炕了,身體一天比一天差,就在昨日,也發起了燒。展歡叔看過後,說隻是傷口感染髮熱,可村裏人都鬧著說是時疫,要把母親趕出村去。後來裏正好說歹說,村裏人才同意再請郎中給母親瞧瞧,若是能在兩日內退燒,便許母親留在家中。」


    藍怡明白了他們的意思,花展歡雖是郎中,但他是近親,所以他的診斷村中人特別是災民並不信服,花常業才需再請郎中給何氏瞧病。這何氏,純粹是自作自受!


    藍怡笑著問道,「說起來,周家村的周郎中經常去花家村看診,你們去請他更能讓人信服些吧?」


    花常業臉色通紅地低下了頭。花展歡嘆息一聲,「前些日子因為雜事,花家吃罪了周郎中,所以他不肯再去花家村。我和常業又去了城裏,城中的郎中聽說是發熱,隻肯給開藥,不肯出診,要麽就是要付大筆的銀子,咱們也是實在沒了主意,才求到您這裏來了。」


    看來,吃罪了周郎中的,正是何氏吧。


    花常業豁出臉去,又解釋道,「今年春,家裏四處籌借了銀子買了條新船,沒想到就遇上旱災,河路走不通,隻能跑海路。登州附近的海路我不熟悉,前後損了兩筆銀子,實在請不起郎中。周二嫂,您看,咱們能否請村裏的賈夫人到花家村出診一趟?母親的情況,實在是禁不得折騰了。」


    縣裏早下了公文,若是家中有發熱的病人,需請郎中進家門診斷病因,若是時疫,便是要隔離治療,死後火化,屍骨不得入土。藍怡覺得此事自己不能替賈氏做主,便道,「展歡叔,常業,你們稍待,我去問一問瑤姨,看她是否可出診。」


    賈氏聽後直接問藍怡的意見,「桃兒,你的意思呢?」


    藍怡直接道,「花家已與王家斷了親,但花常業兩兄弟為人不錯,咱們種在坡地裏的番薯,也是他們從海外帶迴來的,要不然,您跟他們去一趟吧?」


    賈氏笑了,點頭道,「我便知道你會這麽說,雖說何氏討人厭惡了些,但也是病人,我身為郎中,診病不分貧富貴賤,當去這一趟。」


    花常業聽後,直接跪地給賈氏磕了三個響頭,「多謝賈夫人,多謝賈夫人。」


    花展歡也一塊巨石落了地,看著雖衣著樸素但五官秀美的賈氏,好久才迴過神,耳朵通紅,文縐縐地問道,「賈夫人,村裏有人到北溝村來趕集,從您這裏買了治腹瀉的丸藥迴去,效果甚佳。最近村裏得腹瀉的人不少,展歡能從您這兒多買些丸藥迴去麽?」


    賈氏點頭,「丸藥還有一些,你要多少?」


    花展歡見賈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臉都紅了,小心翼翼地問道,「一百丸?」


    「可以。」賈氏轉身去取藥。藍怡從裏屋取了五十兩碎銀子出來,交到花常業的手裏,「這些你拿迴去,應應急,若是有為難的地方,再過來尋我。」


    花常業拿著沉甸甸的銀子,紅了眼眶,哆嗦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藍怡又告訴他一件喜事,「還有一件喜事,你去年從外邊帶迴來的番薯,我今年村田種了幾塊下去,意外種活了,劉大人說若是霜降時有收穫,定有賞銀下來。常業,你是首功,不管多少,定有你的一份。這也是極光彩的事情,本想等收了番薯再送喜訊給你的,今日你恰好來了,也省的我再派人去一趟。」


    花常業驚訝地擦擦眼角,「竟有這樣的好事?能種活是周二嫂您的本事,我哪有什麽功勞,留在家裏的那些,最後都壞了。」


    番薯滋味好,何氏當寶貝似得放在炕頭上,最後大部分生斑爛掉了。


    藍怡也不與他多客套,「這件事你知道便好,不要對外張揚,劉大人的意思是等有了收穫再說。」


    花常業點頭,駕著藍怡家的馬車,帶著賈氏迴了花家村,藍怡怕花家村不太平,便讓如花跟了去,然後去客棧,與王二叔說了此事。


    王二叔聽後嘆了口氣,「常業是個好孩子,就是攤上了那麽一家子人,拖累了。自從花家的船沉了後,幹什麽都不順當,你幫他一把,讓他度過這個坎兒,他能一輩子感念你的好。不想有些人,你幫了,反倒落一身腥。」


    藍怡知道王二叔指的是周四發家,自己借了銀子給周衛海,張氏雖不敢到門上來鬧,但每次在村裏見了也是冷頭冷臉的,藍怡雖不與她一般見識,但心裏也是不舒坦的。


    「大夥田裏的菠菜再過五六天就能收了,到時候我讓你三弟直接派車進村拉走?」王二叔問道。


    藍怡點頭,「可以,二叔您在旁邊把關,菠菜根上的土抖落幹淨了,捆好再過稱,按分量當場結算,不能出了差錯。」


    這批菠菜,藍怡沒有走夏家的路子,而是王林遠直接聯繫的青山雜貨鋪的一個供貨的買家,說是按照六文一斤的價格收,隻要菜好,有多少要多少。藍怡交代王林遠,這次青山商記不從中抽銀子,隻是替他們牽線搭橋,讓村裏人多得些實惠。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便見王田止慢慢走了過來,與王二叔寒暄幾句,便笑著對藍怡道,「幾日不見,師妹的臉色越發好了。」


    「是麽,嗬嗬,許是這兩日睡得多了。」藍怡輕笑道。


    王田止也輕笑,「懷胎最是辛苦,能睡便是福氣。」


    王田止此人,倒也有趣,每次見麵他總能找出對方身邊值得稱讚的事情說上兩句,尺度拿捏的恰到好處,讓人如沐春風,喜與他說話,單憑這一點,藍怡就覺得他比隻在知悶頭苦讀書的張平升更適合走仕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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