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他那前十幾二十年的人生,從未有什麽事談得上震驚。傅衍白曾把這解讀為對一個鮮活生命離開的不適應,但卻發現不然。在那些求知的年少歲月中,他一次又一次將心胸的模體打開,一次又一次去看那些病症。一個人好好地。為什麽會走呢。後來他釋然,這到底是不同的。無論他的桌邊換了多少人,從前那個緩慢蒼白的身影從不會被抹去。他甚至還記得最後見到人的那一次,對方小心翼翼的模樣,伸出又縮迴的手心,明亮又晦暗的眼神。也許就是這麽巧。他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不了”,帶著虧欠的話語,就注定他很難普通的遺忘這件事,這個人。而當他決定了科室,站在那間不大的房子,想要知道更多當初的病情,卻在最後聽到紀千嶼告訴自己,對方是二月走的,十五號。一種難以言喻的、被壓迫著喘息的緊蹙感占據了他二十年遊刃有餘的人生。仿佛這才是生命原本的模樣。他見過的,就是最後一個瞬間。他想不明白的情感,再也沒有機會去追問。如果還有一點好。那就是他已經從了醫。往後十幾年站在那張病床前,傅衍白從沒有等過誰,等過藥,等過時間。他怕等不起。怕想起誰。“你怎麽不說話?什麽叫算是?是就是!哪裏還能算是...”紀冉正坐在旁邊,一臉不滿的咕噥,他帶了頂鵝黃色的毛線帽,壓著額前一點劉海,翹的很皮。眼前的人是清晰的。鮮活的。傅衍白從深思中迴神,餘光掃過旁邊直戳戳的眼眸,竟然覺得和他模糊的記憶中有一瞬相似。下一秒,這種相似又被打破...“你是不是老惦記著人家。”小少爺一臉咄咄逼人的模樣:“你以前...看上人家了是不是?”傅衍白眯著眼。他很喜歡紀冉這個來勁兒的小模樣,也許是被寵大的緣故,這張小臉從來有喜有怒。比如現在小少爺吃醋不樂意了,就瞪著眼瞧他...“沒有,叔叔隻惦記你。”傅衍白正經道:“以前是他老追著我。”“。。。”當晚,沒有紀秋秋,沒有紗布,傅衍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沒能跟紀冉躺在一張床上。迴到天北再一瞧,紀冉連牙刷牙膏都給他送進了次臥。老東西就不能慣著。元旦之後,臨近春節。又是傳染病的高發期,醫院裏忙的一塌糊塗,紀冉一連在值班室熬了兩個大夜,徹底把這檔子事忘了個幹淨。等到周五想起來自己把人晾了兩天,於是打開微信,給傅衍白敲了幾個字。別買了:晚上想出去吃。“小紀啊,十七床的藥主任說換了是不是?”護士從他旁邊跑過去,又退迴來:“還有後麵主任不在,一些簽字蓋章的我都拿給你吧。”她儼然已經把紀冉當成了傅衍白的助理,效率高,在醫院呆的也最多:“小紀?”“他...他後麵不在?”紀冉鼻子一皺,兩小步湊過去:“我這兩天在唿吸科幫忙,主任他要去哪?”“去南口呀,那邊醫院人手不夠,情況又比較嚴重,衛生部調派的專家團,估計要呆半個月呢。”“......”半個月,紀冉的小尾巴一下耷拉下去,再一瞧微信,裏麵傅衍白迴了過來。迴來了:要出差。迴來了:等我迴來陪你吃。紀冉皺著臉打字別買了:要多久?迴來了:兩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