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走之前的意念太真誠,閻王爺格外開恩,他能蹦能跳,健康白嫩,還記得上輩子的一切,記得那個自己。世界似乎真的沒有忘了他。隻不過生活已經天壤地別。現如今,他是海雲市地頭蛇,天紀世業的獨孫,都叫紀冉,命運卻和從前沒有一點相似。“媽,您別擔心。”站在一旁的蘇濘係著淡藍色發帶,栗色卷發看上去很溫婉:“醫生說了,兩個月就好。剛開學任務也不重...”“什麽不重!”老太太捧著紀冉的小胡蘿卜,臉色拉跨下來:“初中是起跑線。冉冉這麽想考路陽一中,耽誤在起跑線上怎麽得了?”蘇濘眼尾垂下去,似乎這一頓罵是免不了的。“他現在要一個人在那邊走讀,現在這弄成這樣,你讓他怎麽考試怎麽寫作業?落下兩個月就是一大截,我怎麽放心的了!”老太太摟著紀冉,繼續橫聲兒:“早都跟你說過,孩子就是一切孩子就是一切,一個女人有什麽可工作的?學區房的兩千萬我來出,你還是幹脆點,把工作辭了,過去陪讀吧。”蘇濘眉梢輕皺:“媽...”“奶奶。”紀冉拉了拉蘇濘的衣袖,擋在前麵。十二歲的男孩,沒長開的臉蛋帶一點嬰兒肥,一雙小鹿眼微微下垂,無辜又稚嫩:“奶奶,你不是說有叔叔照顧我嗎?”紀冉頓了頓,又道:“我喜歡叔叔,不想媽媽跟著。”“......”紀老太太一愣,橫生的眼尾立刻軟下來,畢竟沒有什麽比紀冉更招人疼:“那是,你傅叔叔可了不起了。”老太太話匣子一開,立刻把蘇濘忘了個幹淨,抱著紀冉就念叨起來。“他爺爺很早以前是你爺爺的大隊長,現在是北大校長,不得了的。小傅也是我看著長大的,當初就是高考狀元,這麽多年一門心思撲在事業上,不知道多少小姑娘喜歡,哎喲你小姑都排不上號的......”蘇濘站在一旁,微紅著眼眶,揉了揉紀冉的耳朵,很快就看到趁著老太太沒注意擠過來的一個小鬼臉。“......到那邊上學要聽你傅叔叔的話,周末讓小傅送你迴來,再一起吃個飯,知道了嗎?”“放心吧,奶奶。”叮咚。別墅的門鈴響起來,蘇濘看了眼手機的時間,道:“媽,應該是傅先生來了,我去開門。”紀冉聞言,抬起正撒嬌的腦袋,也朝門口望過去。其實他並不清楚“這位叔叔”是個什麽人,如果不是手指受傷,他原本打算的是提出住校,更方便他能迴到路陽,看一眼自己從前的家人。紫檀雕花的門邊一開一關,陽光被擋在陰影之外,淡淡的皂角香味漫進鼻尖。霧一樣的黑長風衣映入眼中,風衣口袋裏散漫插著一雙手,手腕處的骨節露在外麵,清瘦又修長。十二歲的個頭還沒長起來。紀冉的身高剛剛好,第一眼便對著那裏。下意識的,他竟然莫名覺得好看。似乎不用抬頭。就能想象這個人有多好看。腦海中竄過一點久別經年的模糊畫麵,紀冉的思緒凝固在原地,一時間竟然忘了抬頭。蘇濘的聲音已經從門口傳出來:“冉冉,這是你傅叔叔,快叫人。”那道門縫的陰影被夏天拉得很長。紀冉抬頭,又看見了傅衍白。第2章 兔頭“抱歉,堵車晚了點。”紀冉一時沒有反應。蘇濘迎著人往裏走,男人極低的聲線慢慢變的清晰:“紀伯伯在嗎?”兩個阿姨很快端上鮮切的果盤和茶水,老太太拍了拍沙發道:“去國外開會了。你說你接了冉冉就走,我就沒讓人準備別的。”“嗯。打擾您。”傅衍白很俊,但不帶親切。那種冷俊極為好看,卻讓人覺得麵若冰霜。好像隨時沉默走人都不奇怪。紀冉竟然覺得他同記憶中沒太大變化。似乎從前就是這樣。又或者他已經記不太清了。隻不過有一點。這人以前的劉海經常散落在鼻梁,低眉看人的時候很像是活在青春電影裏。現在卻是一頭齊整的黑發,長不過寸,額前光落落一片,成熟利落。而世事無常...紀冉低迴頭。他腳上正踩著磚大的熊貓球球拖鞋,衛衣上的鬼滅一家人正在隨著唿吸微動...“你好。”傅衍白看了眼表,先打招唿:“我是傅衍白。”“紀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