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時後。


    “我說……”李顧聿多次欲言又止,但終於還是忍不住了,他看向在自己身邊站得端端正正的歌雲,“我們非要在這種高峰期,搭公交嗎?我有車……”


    “噓。”歌雲比了一下手勢,將耳機插上,不再理會李顧聿。


    李顧聿整理了一下衣服,很無語的將頭轉向一邊。


    人流擠得他連最起碼的風度都保持不住,他隻能不斷拽展衣服。但他和歌雲又是站在下車的當口,每次下車的人潮總要把他擋按鈕一樣的推一把,但礙於歌雲,他又不能離開。


    如果他離開,歌雲的身子不知道要被多少人碰,他可不想讓歌雲被除了他以外的男人碰到。


    所以隻能強行護著歌雲,用堅實的背部頂住那些人流。


    不過也有好處就是了,每次他從後貼住歌雲的時候,他都可以裝無辜的說是後麵有人在擠。


    李顧聿看著歌雲的側臉,微微勾唇,輕輕將手環在她的腰上,不知道是因為現在人越來越多的緣故,還是歌雲暗自接受了李顧聿無時不在的“戲弄”,歌雲並沒有推開他。


    但就在李顧聿想要更進一步親密的時候,歌雲卻突然一把扯下了耳機,突然拉住李顧聿的手:“你看!那個人……”


    李顧聿一怔,順著歌雲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但是車子移動的太快,他除了看到人群熙攘的廣場,什麽也沒有看到。


    他剛想發問,車子已經停在站點。


    “快走!”歌雲拉著李顧聿的手就往下衝。


    “可是,我們……”李顧聿追上歌雲,見她站住看向馬路對麵,也不由愕目。


    馬路對麵的是一個女人,衣衫暴露,手上點著一根香煙,在和路人搭訕,但很顯然,沒有人理她。


    “那是林菀。”歌雲怔了一會兒,突然聲道。


    李顧聿皺眉:“我看到了,不過她怎麽會……”


    “兩年前她就出國了,至今都沒有消息。”歌雲淡淡道:“她是因為討厭我才離開的,我也很討厭她,我們兩個就不應該是一家人,可卻偏偏成了一家人。”


    李顧聿愣了一下,一把握住歌雲的手:“我們過去看看。”


    “還是不要了。”歌雲想要掙脫李顧聿的手,卻被他強行握緊。


    李顧聿強行帶著歌雲過了馬路,走到林菀跟前的一刹那,林菀並沒有立刻認出他們,她化著濃濃的眼妝,口紅塗得異常鮮豔,雖然是秋季,可她卻穿著吊帶連衣裙,露著一雙骨感的長腿。


    “這位先生要不要……”林菀張口,話還沒有說完,就認出了歌雲。


    她第一反應是倒退兩步,轉身想走的時候卻被歌雲搶先一步抓住。


    “林菀,你怎麽變成現在這樣了?”


    “林歌雲,你怎麽在這裏?”林菀一把甩開歌雲的手,臉上驟然失色。


    歌雲整理了一下被風吹亂的短發,向四周掃了一圈,看到一家咖啡店。


    “有酒嗎?”林菀用法語問服務生,服務生點頭,給林菀看了餐單,她隨手點了一杯雞尾酒。


    林菀笑了笑,看著一直不斷打量自己的歌雲,再掃一眼坐在她身邊的李顧聿。


    “真沒想到,你們竟然還能在一起。”


    “我也沒想到,才兩年而已,你怎麽就……”


    “我怎麽了?”林菀白了歌雲一眼,將腿翹起來,又點了一支煙,深吸一口才道:“我不就在掙錢嗎?沒本事,隻好做這種事情,反正……反正怎樣不都是過日子嗎。”


    “不一樣的,你不應該……”


    “林歌雲,我什麽時候需要你來指手畫腳了?我們的關係應該沒有那麽好吧?”林菀一句話就將歌雲打斷。


    但立刻,給她送來雞尾酒的服務生就提醒她這裏不能抽煙。


    林菀冷笑一下,隨後滅了煙,拿起酒一口就喝了光。


    “謝謝你請我喝酒。我還有工作,如果沒什麽事兒的話,我就不跟你們敘舊了吧?再說,我們也沒什麽好……”


    “林菀。”歌雲沉聲:“其實,經過這兩年,我覺得我們之間,其實不用這樣,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我們有同樣的父母,我還當你是我姐姐。”


    “當我是姐姐?我可沒當你是我妹妹。”林菀蔑笑一聲。


    “林菀,你自甘墮落的樣子可真不好看,我寧願你還跟之前一樣,算計別人,去交換財富,也比現在這樣出來賣好看的多。”李顧聿突然開口,他眼光冷冽,笑容也十分嘲諷。


    歌雲用眼光攔他,可是沒有攔住,他還是直白的開了口。


    “李顧聿,你算什麽啊,你敢說我?”林菀冷哼一聲,眼光掃過給李顧聿的臉。


    “你的臉怎麽毀的啊?我剛剛差點都沒認出來你。有關心別人給別人說教的功夫,你是不是應該關心關心你自己啊?我是自甘墮落人生破落,那你呢?你之前可是成功人士啊,現在怎麽搞成這副樣子?你每天照鏡子的時候會不會也覺得自己自甘墮落的樣子不好看啊?“


    “林菀!”歌雲一拍桌子氣的站了起來。


    沒想到兩年了,林菀還是一點也沒變,難道她就這麽討厭她?


    咖啡店裏投來許多異樣的目光,李顧聿麵無表情的將歌雲拉著坐下。


    他笑了一下:“林菀你說的對,我搞成這副樣子,也確實挺自甘墮落的。因為我曾經以為自己命不久矣,所以我就放棄了自己,不過重新和歌雲在一起之後,我發現,在別人都沒放棄之前,自己放棄自己是不對的。”


    林菀笑了笑,不以為意的嗤鼻。


    李顧聿卻很擅長發揮老師的本事,繼續無動於衷的說教:“你並不是討厭歌雲了,你要是純粹的討厭她,你大可以兩年前的時候留下,想辦法搞垮她。可是你離開了,你放棄了一切,你其實也不是沒心沒肺。”


    “我有沒有心和你無關吧!”林菀瞪向李顧聿,似乎已經很不耐煩。


    “是的,無關。但是和歌雲有關,就和我有關了。”李顧聿將歌雲的肩膀一攬:“介紹一下,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了。我們比你看到的,還要幸福。”


    “……”林菀突然沉默了。


    歌雲連忙扒住李顧聿的手,將他推了推,才道:“我們不是來看你笑話的,隻是想你過的好,以前我很記恨你,但現在不了,我是希望……”


    “我不需要家人和朋友,林歌雲,聽到你說這些話,我真的很惡心,看別人笑話真的那麽舒服嗎?”林菀起身,說完又看一眼李顧聿:“不過我還真佩服你,你現在看著李總的臉,還能這麽喜歡他,你也真是夠重口的。”


    說完,不等李顧聿和歌雲反應,林菀轉身就走了。


    歌雲愕然,她看向李顧聿,他的神情來看,確實臉色很不好。


    後麵的行程歌雲都提心吊膽。


    因為不出所料,一下車,看到歌雲帶他來的地方是整容醫院,李顧聿足足瞪了歌雲一分鍾。


    真是她自作孽不可活,如果她不下車去找林菀,也不會讓李顧聿現在心裏留下這麽大一層陰影,他可不要信了林菀的話,真以為她嫌棄他才好啊?


    可是李顧聿一直沉默,連問都不問她一句,她想開口說話,李顧聿也都不迴應,歌雲根本也無從解釋。


    “其實吧,我真的不是……”歌雲硬著頭皮看向板著臉,做的直挺挺的李顧聿,想要去拉他的手。


    可是他的手卻突然一閃。


    “李顧聿,你是不是誤會我了?”歌雲聲音大了點,帶了一許怒氣。


    李顧聿終於笑了一下,他扯了扯領子:“誤會?你帶我來整形醫院,我有什麽好誤會的。”


    “我不是嫌棄你的臉,我隻是聽說有一種手術可以恢複你的臉,所以我帶你來諮詢一下,我希望讓你以後都可以不用在乎別人的眼光,因為你馬上就要恢複你李顧聿的身份,而不再是以李言的身份活下去,你會遇見的不止是林菀,還有秋效燕,還有……”


    “我知道,歌雲,我知道你的心意。”李顧聿冷淡的聲道。他歎了口氣,麵色陰沉的看向歌雲:“但我覺得很不舒服,我是李顧聿,不是李言,但是李顧聿的臉就不能是這個樣子了嗎?”


    “……”歌雲被李顧聿噎得滿口無言。


    她確實一點都不嫌棄李顧聿的臉有傷疤的事情,可是她卻總是害怕街上人看李顧聿的眼光,明明這樣帥氣的人,她可不希望他被人指指點點。


    這終究是她作為女人的虛榮心,還是她的私心?


    李顧聿沒再說話,歌雲也沒再開口,兩個人似乎是在冷戰,排到他們進去之後,李顧聿二話沒說就站起來進去了。


    歌雲跟在後麵,心裏十分不適滋味。


    醫生說李顧聿的燒傷程度嚴重,如果進行植皮手術也不能恢複如初,歌雲有些失望,但還是仔細諮詢了醫生相關的事情。


    一出醫院,李顧聿招手就打了車,歌雲趕過來的時候,李顧聿已經坐上了副駕駛,沒有像是之前那樣,她趕也趕不走,非要坐在她身邊靠著她。


    歌雲知道,李顧聿這次是真的被她惹生氣了。


    不過生氣了就說出來啊,大不了吵一架,幹嘛要冷戰!


    歌雲心裏十分委屈,但還有很多話想要解釋,可是李顧聿完全沒有給她機會,迴到別墅,歌雲想借用定外賣的借口和李顧聿搭話,可是李顧聿已經熄燈睡了。


    第二天,歌雲起了個大早,她想做個完美早餐再去叫李顧聿起床,都說女追男隔層紗的嘛,那麽她隻要拉下臉去先道歉,李顧聿一定不會鐵石心腸的!


    可是沒想到,等歌雲滿懷信心的推開李顧聿的房門時,床鋪已經被鋪的整潔幹淨,根本沒有人還在房間了睡覺!


    歌雲的心一下沉到了海底。她趕緊撥打李顧聿的電話,一連打了十多個李顧聿的都沒有接,但她鍥而不舍的繼續打了幾次,李顧聿又突然接了。


    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沙啞,隻匆匆說了一句“在忙”,就突然掛斷了。


    歌雲一句話還沒來得及說,火氣就上來了。


    電話對麵聽上去很吵雜,像是辦公環境,但還有女人的聲音傳來。


    看起來李顧聿是拋下她,獨自一個人去辦事了。


    可惡!這個騙子!之前不是還和她說話,要帶她一起去的嗎?就因為昨天那點不愉快,就這麽小心眼的拋棄了她?


    看著一桌精心準備的早餐,歌雲更加氣不打一處來。


    她想了一會兒,直接一個電話打給了程思佑,程思佑正在開會,旁邊的聲音也很吵雜,他聽歌雲說了事情之後,掛了電話就發給了歌雲一個地址。


    果然,李顧聿是去辦事了,卻把她一個人晾在家裏。


    中心區科技樓。


    歌雲核對了一下地址,推了推墨鏡,直接找前台詢問今天來的“李先生”,前台用英語問她和李先生什麽關係,歌雲想也沒想就說“wife”。


    前台立刻打電話上去,說了許多歌雲聽不懂的法語,但是心驚膽戰了一周,還算李顧聿有點良心,讓她上去。


    歌雲按照前台給的地址,上了電梯找到了辦公室,看到一個會議室的門大開,裏麵的人陸陸續續往外走。


    她趕緊將自己衣服整理了一下,短發撥弄了兩下,墨鏡推了推。然後擺了個霸氣的姿勢站在最顯眼的地方看向一處。


    餘光卻不斷的掃著走出來的人,半天了,人幾乎都走光了,李顧聿才慢吞吞的和一個女人並肩出來。


    一看到那個女人,歌雲立刻就要炸了!


    那個法國女人,染著紅頭發,化著精致的妝,一臉的風騷樣子,而且平心而論,她的身材可比自己有料多了!


    她靠李顧聿很近,幾乎整個人都貼在李顧聿的臂膀上,看女人滿臉花癡的笑容,歌雲就覺得不對勁!


    “李顧聿!”歌雲再也保持不來霸氣的姿勢了,喊了李顧聿一聲,就快步衝了上去,她將李顧聿的胳膊一挽,卻看向了他身邊的女人。


    那女人看到歌雲也愣了一下,但旋即就笑了笑,用蹩腳的中文詢問李顧聿這是誰。


    李顧聿倒也大方的迴答了:“我未婚妻。”未免女人聽不懂,還用法語也說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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