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淩晨三點。


    李顧聿動了動眼皮,就看到身邊趴著個身體,那在別人床邊也能睡得忘乎所以的模樣,除了林歌雲,沒別人了。


    他腦袋還有些昏沉,揉了揉眉心,片刻才反應過來:不對!這女人怎麽會在他家裏他還覺得理所應當!


    還有,她是怎麽進來的?


    李顧聿用力的按了按腦袋,床上傳來的輕動讓歌雲也迷迷糊糊的歪了歪脖子,李顧聿猶豫了一下,又躺了下去,閉上眼睛。


    歌雲眯著眼睛,小心翼翼的看了看手機,哈欠一打,伸了伸懶腰。


    抬手摸上李顧聿的額頭,她喃喃自道,“不燙了。要不再給灌點藥,說明書上說六小時就可以再吃一次了。”


    邊說邊開始扒拉鋪了一地的盒子,有藥盒、還有各種零食盒。


    看病人很熬人,歌雲一直守在床邊,無聊了就吃零食,提來的兩大袋東西,準確來說,她給李顧聿帶的,隻有幾盒藥,再就是廚房裏的一點東西。


    打開藥包衝了水,歌雲就開始四處張望,李顧聿聽到她的低語,手指不覺抽動。


    給他灌藥?難怪覺得喉嚨苦澀難擋……但她到底是怎麽給他灌藥的?


    該不會是用……


    歌雲的手機突然響了,打斷了她“喂藥”的行動,她起身接電話,瞥了一眼李顧聿還在熟睡,也懶得往門口走,壓低了聲音道,“怎麽了?”


    電話那頭是孟夢萌,睡到半夜起來,見歌雲還沒迴來,就打來了電話。


    歌雲簡單解釋了一下,“他病了,我來照顧他。”


    孟夢萌果不其然興奮起來,對著電話就開始狂轟濫炸。


    “……對,我知道,我是想跟他表白來著,當然是做夢都希望他能成為我的男友了,可是能怎麽辦,他現在對我的印象已經差到極致了……算了不說了,一會兒我就迴去。”


    掛掉電話,歌雲迴頭悻悻看了看李顧聿,就去了廚房。


    她別的手藝沒有,就會煮點清粥,別說,她煮的清粥可是連她那挑剔的姐姐都不會皺眉頭的。


    白稠軟糯的粥,配上一些綠色的蔥花,再加上一點點鮮味,對發燒之後口中苦澀的病人來說最好了。


    她覺得自己該走了。


    本來就是受程思佑所托偷偷來的,現在李顧聿燒也退了,她隻需將煮好的粥放到桌上,再留下一張紙條,順便收拾下屋子,就功成身退。


    孟夢萌說的把握機會她當然也想,可看到李顧聿這個樣子,她已經打了退堂鼓。


    歌雲收拾完一切再迴到臥室,卻頓時,臉色一變。


    “李、李校長……”


    這個幾分鍾前還睡得深沉的男人,此刻正斜倚在床邊,靜默的看著她,俊冷的臉上籠著層淡淡的審度。


    他手上是歌雲剛剛隨手扔在地上的藥盒,手指用力摳下。


    半晌,李顧聿才聲色平靜道,“我很好奇你是怎麽給我喂完這個藥的?”


    歌雲臉色大變,紅了又白了,最終,還是紅了。


    李顧聿眉心一皺,看來跟他猜測的一樣。他將藥盒一丟,手指輕輕壓在唇角,聲音露出厭意,“你果然……”


    “用這個。”歌雲低頭舉出一個針管。


    一看到歌雲手裏的東西,李顧聿差點恨不能下床把她給手撕了,他本以為最不濟她用嘴占他便宜,沒想到一個破舊的、不知來曆的針管也可以……


    她紅著臉道,“我洗過好幾遍的,很衛生,而且也很好用,輕輕一推你就咽下去了,沒想到你睡著的時候還挺乖的……”


    最後一句話讓李顧聿的臉色像是吞了一堆蒼蠅。


    見對方默聲,她吞吐了一下道,“我給你煮了粥,放在桌子上,雖然你家很幹淨,但我還是順便收拾了下。”


    他打斷她,“是程思佑給了你鑰匙?”


    歌雲點點頭,看到李顧聿伸出的手掌,乖乖將鑰匙交了過去。


    “私闖民宅,你就不怕我報警?”


    “怕,當然怕!”歌雲差點擠出兩行清淚,一臉委屈道,“對不起了,就當我這次是真心給你道歉。”


    “看來林小姐的假情假意不少。”他脫口就揶揄道。


    她也沒有反駁,又想起了什麽,連忙從包中翻出一張照片,李顧聿的黑眸輕輕一爍,一眼就看出那是被精心修補過後的東西。


    歌雲遞上照片道,“那天我真不是故意的,雖然不能恢複得和以前一樣,可保存起來還是沒有問題的。”


    她已經猜出照片裏的清秀女人可能就是那個能牽動他心緒的“遇慈”,但她不敢說出口,見李顧聿拿了照片,轉身就走。


    “等等。”他突然沉聲。


    歌雲硬著頭皮又轉過來。


    他問,“那晚為什麽要逃?”


    她怯怯道,“我怕你生氣,然後……”


    李顧聿嘴角微揚,但立刻又在她抬眸的時候消失無蹤。


    他道,“我都看到了。”


    她不解的望著他。


    李顧聿收起照片,輕咳一聲,才啞聲道,“那晚,我都看到了。”


    原來他目睹了朱莉和她撕照片的全過程!


    那為什麽還要那麽嚇她!


    眼前這個男人,明明隻要稍一認真,就會令人汗毛倒立,可卻總愛隱藏在看似無害的懶倦之後,顯得淡漠平常,優雅溫潤,確實是,隱忍又扭曲。


    她幹巴巴的點頭,“那,我走了。”


    可還沒有踏出他的臥室,就聽到他低低開口,“林小姐的目的究竟是什麽,說出來吧。說出來,說不定我心情好的話,能幫你呢?”


    歌雲轉眸,對上了李顧聿漆深的烏眸,那裏麵,像是卷藏著無數的秘密藏經寶閣,你永遠無法透徹的看出裏麵有多少內容。


    但他那抹清淡的笑意卻不容忽視。


    很少有的,並不暗沉的微笑。


    真的要把所有的事情全部說出來嗎?從一開始,原原本本的告訴他?她猶豫片刻,還是決定開口。


    “其實,我喜歡的人……”不是館長。


    他輕輕嗤鼻,她此刻的心髒過於緊張,但凡風吹草動,都讓她的話繼續不下去。


    卻不想,竟聽李顧聿淡淡接道,“其實你喜歡的人,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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