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然寂靜的街道寬大得可以並排六輛雙馬並列的馬車,而這輛黑色車篷的馬車卻是一匹高頭大馬拉著,俊逸四溢的鬃毛在這漆黑的夜色之下散發出冽冽的光澤。馬蹄之下卷起了層層的飛雪,狂激而飛。


    厚厚的殘雪上馬蹄印雜亂無章,濕淋般的水汽化作了這夜間之中的霧靄,正狂舞亂飄著。夜正濃,風更緊,寂靜的夜色下,隻有那“得得”的馬蹄聲悠揚而又空曠,在這街道之中迴蕩不息。


    蒼茫的夜色裏凝著幾分肅殺的氣氛,幽黑的街道泛出針芒般的光澤,使這拉著馬車的駿馬不敢抬高四蹄,隻能一步一緩的向前而行。那坐落在車轅之上的老者微眯著雙眼,一道淩厲的精光暴射而出,但他不動聲色得輕揚著馬鞭。


    一抹嗜血般的淩厲風氣撲麵而來,從那打開的車窗裏卷進了股股悚然的驚人氣息。葉吟風心中一沉,散開的六識絲毫沒有捕捉到任何的信息。但他還是全身戒備著,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鬆懈。他不知道這胖胖的六皇子將他帶向何處,但這悠悠緩緩的馬車,慢慢的在這冷清的街道之上行駛著,正暴露在了那寒夜冷風之中。


    驀然,他心頭一震,渾身間凝起了層層環旋不止的氣息,他低聲向李從嘉說道:“呆在裏麵,不要出來”,說完,他卻如一隻狸貓般從那打開的車窗竄了出去。隻見他一攀車頂,身輕如燕般穩穩的立在了那車頂之上。


    舉目而望,四下裏一片寂靜,寥寥的幾盞燈籠在街道兩旁的不高的樓閣勾簷處掛著,正泛出冷清而又昏暗的光芒。一股肅然狂壓而來的氣息從那一座座的樓閣之中傳來,如一座座噬人心魄般的閻王宮殿般。


    迎著那淩厲如刀般的冷風,葉吟風的右手緊緊的按在了自己的腰際,那是玲瓏盤玉劍的機關,隻要一按,那軟劍便自行解開。四下裏除了那唿唿而起的風聲,還有那車輪碾壓雪地裏吱吱作響,就沒有別的聲音了。


    “嗖”一道夾著雷厲般氣息的黑影散發出幽幽的光芒,朝葉吟風疾射而來,葉吟風凝目一看,卻是一柄幽黑猙獰箭矢。他正尋思著如何接下這支疾風破空般的箭矢,卻發現坐在那車轅之上的老者輕揮一下馬鞭,那發出嘶嘶作響破空而來的箭矢頓時被那軟軟的馬鞭卷住,那老者隨手一抖,箭矢化作了一道更為尖銳的聲響朝來的方向而去。


    “啊”,隻聽見一聲淒慘的叫聲,那聲慘剛起,很快就沒入了這夜色之中。仿佛從來沒有出現般。而葉吟風卻是皺起了劍眉,他知道這老者正是向他示好,擋下了這第一支箭,同時也在宣告,老者不關是要保護那胖李六子的性命,同時他也將葉吟風的安全考慮進去了。本來這老者隻需保護李從喜不受傷害就行,他沒有必要在乎葉吟風。但對方如此做法,無意間又將他與那李從嘉綁在了一起。他不確定這是好意還是真的利益之上的合作。


    一支箭矢之後,便再也沒有什麽動靜了,但對危險極其敏銳的葉吟風並沒有放鬆警惕,他知道接下來,那躲在暗處的人必定會重新布署。畢竟這隻不過是一次試探性的攻擊,他們同時也確定了那老者的立場。


    似乎容不得葉吟風有多想,一股肆虐狂湧般的淩厲氣息突然間暴發而出。從那房頂之出現了幾名幽然冥暗的黑影。一共四人,全身黑衣籠罩,隻露出了一雙寒光湛湛的眼眸,正發出瘮人的光芒。他們那幽靈般的身影,正立在那屋頂之上,猶如一個個閻冥界逃出的鬼魂般,全般散發出層層的冷煞氣息,令人不寒而栗。


    葉吟風見突兀間從街道之旁的屋頂之上出現四名黑衣蒙麵人,他冷眼相看,這四名黑衣蒙麵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息看出,他們的武修境界隻不過內勁境而已。如此低微的武修境界,倒是太小看他了,但這四名武修境界並不是很高的蒙麵人身上散發出來的血煞之氣卻是鬱濃的很,他們的手裏也不知道染了多少人的鮮血,才會有如此般的血煞之氣凝聚在他們的身上。


    “爾等何人,識相得速速退去。”那坐在車轅之上的獨孤老人見狀,立刻發出一聲厲喝,那聲音滾滾如浪般在這夜色之中激起了層層紋漪。那一聲厲喝如在這寂靜的夜裏響起了一道霹靂,直將人的耳朵轟鳴得一陣陣作響。


    葉吟風並沒有出聲,他靜立在那馬車之上,迎著這寒風,身姿帶著一股飄逸軒昂的氣質。那道劍眉之下是一道寒芒般的目光,抿起的嘴角帶著幾分穩重般的氣息。隨著那馬車的一緩一搖,他的身子穩如紮根般一動不動立著。


    然而老者的話語落下許久,那四人卻一動不動,隻有道道寒芒鎖定著那輛馬車。


    馬車走得很慢,慢悠悠的要接近那四名蒙麵人所在的房屋。此刻,又恢複了寂然的靜夜,那老者的聲音最終還是被那寒風一吹,慢慢的消靡於這茫茫之中。無動於衷的那四名黑衣蒙麵人隻等那馬車的靠近,他們目光如劍,死死的盯住這輛慢慢而行的馬車。


    見此,坐在車轅這上的那獨孤老者雙眼裏透出一抹駭人的精芒,他知道對方那四人故意如此,隻是不清楚對方打得什麽主意。自己與這小胖子又不能暴露身份,畢竟從皇宮之中出來,還是要受到皇宮裏的一些規矩約束。其他皇子也是一樣的,隱藏著身份來到那清風居。他們並不是沒有得到那高高在上龍椅安坐那位的同意,隻是便裝出宮,便按常人行事,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其實他們這樣做隻不過多次一舉而已,這清風明月閣與那位龍椅之上的人早就有利益之上的合作關係。表明上是為了清風明月閣選撥新的弟子,實際上是為了各皇子拉幫結派網羅一些羽翼而已。對於這些,那位高坐龍椅之人便是睜一眼,閉一隻眼,帝王之術,誰又能夠將親情骨肉之情看得那麽重呢。雖然一直沒有立儲君,但是那位久居東宮的李弘冀便時常以下代帝王自居了。


    沒有由來的湧出幾絲燥意,老者見對方便不答話,他便不好有什麽動作,他的主要任務就是保護那胖子李從嘉,其次才是護全葉吟風的安全。他當然不可能自己飛上那屋頂之上去,職責所在,但是容不是他有半點散失。


    葉吟風冷冷的看著這一切,對於那老者的相助,他也記在心裏,畢竟他可以確認那四名蒙麵人正是衝著他來的。至於,那幕後的主使,他用腳指都可以想得出來。自己在選撥之上出盡風頭,得到了那清風明月閣掌上明珠的青睞,給他莫名的許下了一個令人嫉妒萬分的諾言。而自己又在那第一層考驗之上以第一名的成績通過,這怎麽不讓人心生殺意,特別是那位飛揚撥扈桀驁不馴的久居東宮的李弘冀。明知自己已經無法為他所用,日長成長起來必定成為他成就帝王的絆子,趁自己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就把自己殺了,這樣一勞永逸。


    葉吟風自問對於這些帝王之術,皇家馭人之術沒有一絲一毫的興趣,他也比較反感那種利益至上的合作。這都是他骨子裏帶有的,至於為什麽,他也說不清楚,或許自小就有,或許修煉了道家心法,以一切順其自然為本的遵旨,讓他心生厭惡。至於這胖子李六子,他並不是沒有想法,隻是他知道,或許憐憫,或許胖道士李逍遙,或許還有一些說不出道不明的原因,讓他還是做出了站在他這一邊的動作。


    心中掠過很多的想法,葉吟風絲毫不為那四名站立在屋頂之上的黑衣蒙麵人而感到擔心。那隻不過是一些跳梁小醜而已,根本就上不了什麽台麵。又或許是某人派來送死之人,與自己宣戰的犧牲品罷了。


    坐在馬車之中的那胖子李從嘉感覺到無比的壓抑,毫無任何內力的他隻覺得胸前一股無比壓抑的感覺,仿佛自己的胸前壓著一塊千鈞重般的大巨石。唿吸也隨著急促起來。他不知道自己的臉上開始泛出了一層濃濃的細珠,渾身間開始有一種有氣無力的感覺。隨著馬車的一搖一晃,這種壓抑的感覺越來越嚴重,令他開始唿吸有一始困難了。


    李從嘉雙手捂在了自己的胸口,臉上的汗珠越來越密了。他幾乎就要窒息了,他艱難的低唿了一聲。


    隨即那悠悠晃晃的馬車停了下來,抓繩揚鞭的老者臉色變得很難看。他鑽進了那馬車之中,探了探李從嘉的鼻息,然後一雙手飛快的拍打在那胖子的全身各大要穴之上。一股幽幽的如煙般的氣體從那胖子的身上慢慢的湧出,而那胖子的臉色這才開始變得好轉起來。急促的唿吸開始變得輕緩平靜起來,臉上的汗珠也變得稀疏起來。或許是因為剛才的那一記暗算讓李從嘉本來就虛弱的身子便更加的萎靡了。


    老者掌心之中透出股股雄厚的內力,待那胖子李六子體內不再出現那幽如煙的氣息時,他這才收住了自己的雙掌。而那胖子李從嘉卻陷入了昏迷之中,也許對方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讓自己抽不了身。


    心中閃過幾絲懊惱,獨孤老人沒有想到自己的這一時大意之下居然中了別人的道了。趁著這寒風襲來之中,對方早就神不知鬼不覺得施下了毒粉,他與葉吟風都是習武之人,這樣尋常的毒粉當然難不倒他們。雖然這毒粉毒性並不怎麽大,但它無色無味,隨風而飄,最令人難以捕捉,卻對武修之人並沒有太大的作用。對於平凡的普通人,卻有著致命的危險。


    那暗中的主謀知道自己憑著高深的內力和至高的武修境界,並不會從這方麵去去想,他們反其道而行,卻事先布好了開羅地網,隻等他們撞上去而已。他們早就撒上的這毒粉,然後派幾名不入流的小角色來麻痹自己,讓自己疏忽大意,最終將這胖子毒昏,然後使得自己抽不開身子。好高明的心理戰術,如此無完美的戰術,卻不知是何人想來的,這樣的天衣無縫的戰術,這樣的對手,讓老人的心中產生了一種異樣的感覺。他不想,那車頂之上的少年能否是想出這戰術之人的對手,但他隱隱的得覺得對那藍衫少年有著莫名的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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