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孝嚴的“顧左右而言他”算是給出了否定答案,淩希聽後沒再說什麽,仍舊低下頭繼續盡職盡責幫忙擦拭著汙漬,表情看不出任何變化。


    因為剛洗過澡的關係,陸孝嚴隻穿了件棉質的家常便服,衣服是套頭的,但兩側領子下方各有一顆裝飾用的紐扣。淩希的手來來迴迴滑動著,袖口邊緣的拉鏈不小心被紐扣給勾住了,結果他一個沒留神,直接把扣子給扯了下來。


    手捏著這顆意外脫落的紐扣,淩希像研究文物一樣盯著看了半天,又將它舉到殘留的線跡處認真擺弄著,看樣子似乎想安放迴原位,結果當然是失敗的。整個過程陸孝嚴也不出言阻止,就這麽津津有味欣賞著淩希冒傻氣——沒辦法,漂亮的人連冒傻氣也總能冒得很漂亮。


    原本那兩顆紐扣位置是對稱的,現在掉了一顆,對於凡事追求規矩、整齊的淩希來說簡直是種折磨。縫扣子這種手藝活他當然是做不來的,用膠布粘上也不太現實,淩希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左瞧瞧,右看看,最後當機立斷,伸出手去直接把另一側的紐扣也給扯了下來,然後就在陸孝嚴疑惑不解的目光中徑直走進衛生間,將兩顆紐扣往馬桶裏一丟,按下衝水鈕,嘩……這下總算是舒服多了。


    從衛生間出來,淩希邁步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舉起手朝背後揮了揮:“我走了。”然後真就頭也不迴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房門“嘭”一聲扣上,室內頓時安靜下來,陸孝嚴摸摸自己尚帶潮氣的衣襟,忽然莫名感到了一絲惆悵,心裏頭空落落的。看來他比自己以為的更需要淩希,恨不能每時每刻身邊都充滿淩希的氣息,他甚至不需要淩希為他做什麽,有沒有擁抱、親吻、床笫之歡都無所謂,隻要淩希能一直存在於他視線可及的地方,就足夠了。


    半個多小時後金石打來電話:“陸先生,人我已經安全送到家了。”


    陸孝嚴滿意地點點頭:“辛苦了,那你也早點迴去休息吧。”


    “都是我應該做的。”金石客氣地笑笑,略微停頓了一下又好奇地問道,“對了陸先生,淩希他……沒出什麽事吧?”


    陸孝嚴被嚇了一跳:“他怎麽了?出什麽事?是他跟你說了什麽嗎?”


    金石也是一副疑惑的語氣:“說起來不算多大事,就是有點怪,他一路上都在那蹭臉來著。”


    “啊?”陸孝嚴一時沒聽懂,“蹭臉?蹭什麽臉?”


    金石試圖找出更準確的詞來描述:“就是……就把臉貼在前排椅背上蹭來蹭去,問他在幹嘛也不迴答,所以我才感覺奇怪……”


    陸孝嚴挑起半邊眉毛,在腦海裏想象著那幅畫麵,想著想著就忍不住笑出了聲,聯係之前關於“是不是要親他”的提問,不難推測出淩希會這麽做的原因——那小子根本就是在害羞啊!隻是連害羞的方式也如此別扭。


    霎時間陸孝嚴的心情好了起來,既有感同身受的欣慰,又有幸災樂禍的快感,同時不忘叮囑金石:“下次做清潔叫人注意消毒,尤其是座椅的部分……”愛蹭就給他蹭去,隻要別蹭出痘痘來就好。


    不過話說迴來,淩希為什麽會害羞呢?白天在買手店偶遇時又為什麽會處處玩兒針對?陸孝嚴終於開始迴過味兒來了,搞不好……淩希是有點喜歡上自己了吧?可因為什麽啊?這是陸孝嚴想了兩輩子依舊沒能想明白的一件事——他渾身上下到底有哪一點值得淩希喜歡?又有哪一點值得淩希不離不棄同生共死?


    陸孝嚴很清楚自己對淩希的感情,重生一世不管結局如何,如果真要選擇一個人的話,那隻能是淩希,也隻有淩希。可他又很懊惱,不知該以怎樣的態度來對待淩希,默默守護嗎?目前看來已經不可能了。開誠布公地表明心意?難保會將淩希牽扯進複雜的纏鬥當中。難道狠心疏遠淩希嗎?那他實在做不到……


    -


    林奶奶生日當天非常熱鬧,林廣樂特意包下了環球酒店頂端的三層觀光廳用來擺壽宴,光菜品就分了中式、西式、日式還有素齋等等好幾種,到場賓客更是囊括了社會各界三教九流,從商業巨子到市場小販,從駐島公使到裝修工人,從電台主播到地下拳手,甚至還有位打廟裏遠道而來的廟祝。更令人驚訝的是,馮安竟然也來了。


    馮安和林廣樂隻是在陸孝嚴做東的飯局上一起喝過幾次酒,聊過一些電影相關話題,按說隻能算是點頭之交。但林廣樂就是有這種本事,能很快和各色人等混成朋友,就算成不了朋友的,他也會單方麵把自己當成人家的至交好友,簡而言之,就是自來熟。馮安是裏島電影行業的佼佼者,算是屈指可數的大導之一吧,他的出現一定能為這場宴會錦上添花,所以打從著手籌備壽宴那天開始,林廣樂就三不五時打電話過去盛情邀請馮安一番,馮安雖說是搞藝術的性格清高,但臉皮較薄,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絕下來,他自己也覺得過意不去了,最後少不得礙於人情世故答應過來略坐一坐。


    這下子不光林廣樂作為主人家麵上有光,連淩希也偷偷地開心不已,他從好些天前就在考慮打電話聯絡馮安,可一直猶豫著不知如何開口才好,既然有機會可以跟馮安麵對麵溝通,當然是再好不過了。


    可大導演畢竟是大導演,走到哪兒都是眾星捧月,馮安剛一到場,還沒等入座,就被各路攀談、敬酒的人馬給包圍了。在這一點上馮安倒是應對有度,既沒表現出多大熱情,也不會顯得過分冷淡,遇到懶怠對付的,就交給助手幫忙處理。


    淩希百無聊賴地坐在角落裏,試圖逮到個空檔再過去和馮安打招唿,無奈馮安一直被人裏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著,插也插不進去,等得心煩了,他獨個兒躲進了僻靜的景觀露台,上半身懶洋洋伏在欄杆上,一邊望著樓下的車來車往發呆,一邊點起支煙默默吸著。


    想不到沒過多久,馮安也進來了,淩希聽見腳步聲迴過頭,一時間倍感驚訝,略頓了頓才反應過來:“馮導您好。”


    其實淩希之所以遲遲沒鼓起勇氣打電話給馮安,還有個很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敢確定馮安是否還記得他這麽一號人,心裏多少有些忐忑。好在馮安不但立刻叫出了他的名字,還表現得極為親切:“好久不見啊淩希小朋友,前陣子我看了你的比賽,能拿到獎很了不起,祝賀你。”


    關於那場未能如願卻並無遺憾的比賽,淩希不想多提,禮貌道謝之後,他從口袋裏將煙盒掏出來,朝馮安示意了一下:“要來一支嗎?”


    馮安擺擺手:“不了,我隻是貪圖這裏清靜。”說著話他透過落地窗朝喧鬧的室內揚了揚下巴,“你知道,應酬太多有時候真的消受不起。怎麽,你也是進來躲應酬的?”


    淩希利落地搖了搖頭:“我不需要躲,因為根本沒人找我應酬。”


    馮安一愣,旋即哈哈大笑起來:“和我們初次見麵時一樣,你說話還是這麽的坦率直接,我還以為你經過比賽的熏陶會有所改變呢。”


    淩希嘴角輕輕抿了一下:“我可以把這當成褒獎嗎?”


    “當然是褒獎!”馮安對著他顯然要比對著之前那些主動接近的人熱絡很多,“說實話,當演員的當歌手的我接觸過不少,大家在一個圈子裏頭混,彼此幾斤幾兩都心中有數,想紅的就明說想紅,別借口什麽‘身不由己’,不紅的就老實承認不紅,也別扯什麽‘淡泊名利’。我很欣賞你做人和說話的態度,不過我猜大多數人未必喜歡。”


    既然說到了“欣賞”二字,淩希就順勢提問道:“當初見麵的時候,您曾經問過我是否想做演員,還說希望有機會能夠合作,也是因為這些嗎?”


    馮安正色迴答道:“不僅僅是因為這些,還因為你身上有種幹淨、純粹的特質,我很喜歡。其實我始終覺得你的形象從內到外都非常適合我新片子的男主角,可是很遺憾,你並沒有表現出絲毫興趣。”


    沉吟片刻,淩希試著問道:“那……您現在找到人選了嗎?”


    提問的時候他一直目不轉睛望著馮安,心裏十分緊張,生怕從馮安口中聽到肯定的答案。


    “目前還沒找到,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找到。”馮安滿臉遺憾地歎了口氣,“說起來這裏頭也有你的責任……”


    淩希不解地瞪大眼睛:“我的責任?”


    馮安笑得和藹敦厚:“你知不知道選演員也像談戀愛一樣,要講緣分的,有時候你遇到一個人,也說不出她到底哪裏好,但憑直覺判斷就是她了。因為她是最初的的一個,那麽分手之後你就會不自覺把她當成標準,第二個第三個都按照她的樣子去尋找,可惜世上沒有兩個一模一樣的雞蛋,更不會有兩個一模一樣的人,之後的所有人都注定不能跟她媲美,於是你會每天每天生活在遺憾與感懷之中……你能聽明白我的意思嗎?”


    淩希想了想:“能聽明白一件事,你的初戀是以失敗告終了。”


    馮安笑著搖搖頭:“不光是我,每個男人都是這樣,都注定要經曆一次失敗的初戀。而初戀正因為不完滿才更顯得美好而珍貴。想來你也是逃不掉的。”


    淩希很不以為然:“隻要不給自己定出目標,就沒有所謂的失敗了。如果我喜歡誰,也隻是我自己的事,和那個人無關。”


    馮安飽含深意地上下打量了淩希一眼:“小朋友,你有喜歡的人了?”


    淩希沒有立刻迴答,他目光幽幽瞟向牆角處的裝飾噴泉,出神地看了片刻,忽然唇角彎彎翹起,羞澀又俏皮地笑了一下,嘴角邊現出一隻大大的酒窩。很快,他收斂起笑容生硬扭轉話題道:“馮導,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不通,放著那麽多專業演員不用,您為什麽總喜歡找一些非專業的演員呢?比如像我這種從沒演過戲,連走位都走不順的家夥。”


    涉及到職業相關,馮安瞬間來了精神:“專業演員確實很好用很方便,他們經過係統的訓練,都掌握了很多技巧,你設定一段情節,他們可以給出十幾種乃至幾十種表演方式。比如‘路邊撿到一千塊’這個主題,不同性格的人反應也各不相同,靦腆的人,仇恨社會的人,酒鬼,等等,甚至是靦腆的仇恨社會的酒鬼這樣一個複雜人設。隻要提出要求,他們基本都能完成,觀眾看了會驚唿說,啊,演得真好,演技出神入化……但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說得興起,他直接從淩希手上拿過煙盒,兩根指頭夾起支煙,卻忘了點燃:“我想要的是什麽呢?是真實,對,但不是演出來的真實。還是以‘路邊撿到一千塊’為例吧,那種從小衣食無憂眾星捧月的富家子和窮困潦倒乞討衛生的叫花子,所流露出的情感截然不同,而這種情感非關性格,完全是本能。所謂好的表演,是讓觀眾看不出你在表演,而更好的表演則是你根本沒有在演。前者會引領者觀眾進入劇情,後者讓觀眾變成他,融入在劇情當中。所以我找演員看中的不是演技、經驗這些,而是他本身的特質,看他是否符合我心目中角色的形象和定位。我知道這種追求或許顯得有些不可理喻,有些吹毛求疵,但電影是我的作品,會打上我的標簽,我希望每個細節都合乎心意嗎,盡善盡美。”


    淩希在一旁乖乖聽著,見馮安那支煙夾了好久,他難得有眼色一次,隨手操起打火機幫忙給點著了。


    馮安迫不及待吸了兩口煙,繼續傾吐著他的無奈:“一部電影從觀眾的角度來講,隻有好看和不好看之分,觀眾看的就是個故事而已。其實呢,成為好的片子需要結合多方麵因素,先有好的劇本,好的主創,好的宣傳和排期,當然更重要是好的演員。每個導演的創作風格都不盡相同,比如我吧,就是偏感性那一類人,讓我每天製定好計劃按部就班的地拍,未必能帶來多大驚喜,我需要不斷湧現出新鮮的‘點’來激發靈感。很可惜,就像之前我把選演員比喻成選戀人一樣,好的演員就像好老婆,總是可遇不可求的。上次被你謝絕之後,我陸續找了好久,其中也不乏幾個差強人意的,可深入接觸之後……結果你也該猜到了。”


    “其實馮導……如果我現在改變主意,想試試去演戲的話……您還願意給我機會嗎?”淩希並不喜歡自己這種出爾反爾的行為,以至於聲音越來越小,沒有丁點底氣。


    馮安聽了很是意外:“你說真的?你想好了嗎?這可不是隨便說說的,畢竟你現在和以前又不一樣了。”他斟酌著用詞盡量不使淩希難堪,“那時你跟在阿吳身邊,隻是個……嗯……隻是幫忙處理一些專業方麵的工作,但現在你算是正經歌手了,也有了一點小基礎,電影一拍就是幾個月,人泡在片場根本沒有曝光率,搞不好你的那些小粉絲可就要跑光了。”


    淩希嘴角彎起,露出一排整齊善良的小白牙:“我相信導演的實力,付出一定會有收獲。”


    馮安對他的迴答還算滿意,隻是心中尚存疑慮:“二十多年前我在裏島出道,後來去好萊塢發展過很長時間,年輕時也鬧過一些不太好的新聞,算是個比較有爭議的人吧。和我一起工作,你很可能也會受到波及,被評頭品足甚至蓄意抹黑,你承受得了嗎?”


    淩希偏了偏頭,神色輕鬆:“嘴長在別人身上,怎麽說我管不了,但我可以選擇不聽不關注。”


    馮安欣慰笑道:“太好了,沒想到來參加這場宴會還有意外收獲。”


    “可是馮導,”淩希大眼睛眨了眨,“我也有個條件……”


    “啊?”馮安忍不住愣了一下,“噢,你說吧,片酬方麵有什麽要求?”


    淩希笑著搖搖頭:“和片酬無關,我現在還不具備要求片酬的資格,如果不是和公司有合約,我不介意零片酬出演。”


    馮安更加不解了:“那你所說的條件是?”


    淩希深吸一口氣,大膽說道:“我希望這部電影的出品和發行能交給我們天星來做,如果您能把接下來幾部電影都簽給天星,那就更好了。”


    “謔!好家夥,胃口夠大的!”馮安連連搖頭,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朋友,你知道這中間關聯到多少環節嗎?知道要做多少考量嗎?知道答應你這要求的話會讓我得罪多少相關人士嗎?”


    淩希誠懇地望著馮安,並沒有說話。


    “哦!我知道了,”馮安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之前你問了我那麽多關於選演員的想法,該不會是在偷偷估算自己的分量,為提條件做準備吧?”


    淩希微微皺起眉頭:“不是,我是想看看您是否有信心、有本事啟用一個毫無經驗的非專業演員。我要對您和作品負責。”


    馮安不由感歎:“好小子,口氣比胃口還要大。”


    淩希並不介意馮安的評價包含幾層意思:“如果我有機會參與拍攝,那結果無論是好是壞,我也要承擔一部分責任。我不光要對自己負責,也要對別人負責。”


    馮安笑眯眯看著淩希:“你這態度我可以用四個字來評價……”


    淩希試著猜測:“大言不慚?”


    馮安輕輕彈開掉落在衣服上的煙灰,又伸手在淩希肩膀上拍了兩下:“是‘後生可畏’啊!凡事最怕認真二字,如果你認真去做了,全力以赴去為它而努力了,那最後它可能會變成‘你的作品’也說不定。”


    淩希牽牽嘴角,禮貌地笑了一下:“那關於我的條件?”


    馮安為難地思索了一會兒,末了點點頭:“給我幾天時間考慮……”


    -


    他們一老一少躲在露台熱絡討論著電影相關問題的時候,寶妹已經穿起價格不菲的高腰長禮服給林奶奶行禮去了。林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們在頂樓開了幾桌麻將,正稀裏嘩啦摸得熱鬧,等到寶妹一出現,她們全都住了手,紛紛像圍觀珍惜動物一樣打量起了寶妹,使寶妹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目光焦點”的感覺,並為此小小地害羞了好一陣。


    老壽星林奶奶見到寶妹笑得合不攏嘴;“來來來,那個……叫什麽來著?給你個紅包,要乖乖的,多吃多睡,一定要白白胖胖的!”


    緊接著大伯母把寶妹招到跟前:“迴頭把地址留下,我讓夥計給你送兩打極品血燕過去,每晚燉一盅,很滋補的。看你這腰圓屁股大的,我們看著都喜歡得不得了。”


    寶妹還沒來得及道謝,又被小嬸娘拉了過去:“好好好,圓臉肉多最是有福氣的麵相。我也糊塗了,竟然忘了準備禮物,這隻翡翠鐲子你拿去隨便戴著玩玩吧。”說著話就將手鐲退下來不由分說套在了寶妹胳膊上。


    這麽貴重的東西寶妹並不敢隨便收下,她一邊客氣推辭著一邊試圖摘掉鐲子,無奈她手腕肉嘟嘟的,鐲子戴上就拿不下來了,搞得自己好不尷尬。


    林大姐心直口快,立刻安慰她道:“給你就收著,不必為難。我們林家人開明得很,一定支持你們。說起來也是形勢所迫,起初呢,全家上下都希望阿樂能找個聰明漂亮出身好的,後來慢慢覺得門當不當戶對不對都無所謂了,人品好就行,至於現在嘛,得啦,隻要是個女人就阿彌陀佛了……”


    見她越說越離譜,林小妹趕緊接過話頭:“對了阿寶小姐,還不知道令尊令堂都是從事哪方麵工作的呢?”


    寶妹小心看了林廣樂一眼,見林廣樂沒有任何特別提示,就幹脆照實答道:“我老爸是路邊擺報攤的,老媽在茶餐廳送外賣。”


    林家女眷們集體沉默了半分鍾,繼而七嘴八舌議論道:“報攤好,報攤好,這……算是傳媒業吧?含金量高而且極具文化內涵……茶餐廳也不錯,現在茶餐廳也都在嚐試多種經營模式,走高端路線的也有不少……有外送有堂吃雙銷售渠道相輔相成,才能更好地擴大客戶群體嘛……啊哈哈哈……”


    這下寶妹傻眼了,人家說的話每個字她都能聽懂,可連在一起又好像聽不懂了,於是在大家一迭聲的吹捧當中,她華麗麗地打了個嗝:“呃……”


    -


    淩希結束了和馮安的談話從露台出來,正撞見手提長裙蹦蹦跳跳下樓的寶妹,寶妹就像個穿著水晶鞋跑去王宮參加舞會的傻帽灰姑娘,臉上帶著夢遊般又純又蠢的笑容,嘴裏“咿咿呀呀”也不知道在哼著什麽歌,反正完全不在調子上。


    淩希一眼看過去差點被閃到,隻見寶妹手腕上多了幾隻新鐲子,脖子上添了幾條新項鏈,手上還抱著最新款的名牌首手袋,他沉默著看了一會兒,幽幽問道:“你是剛去打劫過銀行嗎?”


    寶妹自己也無法理解剛剛發生過的一切,當成新聞跟淩希八卦道:“說了你都無法想象,你知道嗎,你知道嗎,她們竟然都滿意我這個假貨女朋友滿意到不行!好像生怕一個招唿不周,我就會把帥哥總裁甩掉似的!”


    淩希詫異地將寶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滿意你……滿意得不行?原因呢?”


    寶妹翻著眼皮想了想:“大概因為我比較豐滿吧……臉圓有肉,腰粗屁股大,嘿嘿嘿……”她邊說邊隨手捏了捏肚皮上的遊泳圈,“你知道的,每代人有每代人不同的審美眼光嘛,長輩就是喜歡胖一點的,胖比較有福氣,太瘦了就是一副窮酸相,根本不會討人喜歡的!”


    淩希聽得將信將疑,不自覺低頭看了眼自己薄薄一片的身材,又抬手捏了捏臉頰,歪歪嘴做了個不知所謂的古怪表情。


    “好了好了,先不說這個了,”寶妹終於從傻帽灰姑娘的夢裏走出來,迴歸到了“淩希助理”這一現實身份當中,“肚子好餓,你想吃點什麽我去那邊幫你拿,海鮮好不好?知道你喜歡吃……”


    “不要海鮮,”淩希有意無意伸手小幅度拍打著自己又窄又扁的屁股,“要烤肉,肥肥的培根最好!還有蛋糕,要塗了厚厚一層奶油巧克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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