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的話,讓杜美茹終於醒過神來。她連忙從鍋裏盛出一碗雞湯,端到了江山的麵前。


    眼前這碗香氣四溢的雞湯,讓江山變得有些恍惚起來。他伸手接過雞湯,卻沒有喝下去,而是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對杜美茹笑了笑,小聲說到:“麻煩你去把火狐那小子給我叫來。”


    江山終於醒過來的消息,讓火狐和豹子等人都興奮不已。可是當他們興衝衝的跑進江山的房間的時候,卻發現自家的旅長大人正端坐在病床上,盯著眼前熱氣騰騰的雞湯發呆,臉色陰沉的像是能擰出水來。


    “喲嗬,這是怎麽了?誰這麽大膽子,惹旅長大人不高興了?”豹子嬉皮笑臉的湊上來,笑嘻嘻的說道,右手悄悄的探出,神不知鬼不覺的從鍋裏撈出一塊雞肉,塞到了自己的嘴裏,砸吧了兩下嘴之後,笑嘻嘻的說道:“哎呀,嫂子的手藝真不是吹的,我們旅長以後有口福嘍!”


    一句話讓杜美茹羞紅了臉,小聲說道:“江大哥該換藥了,我去喊醫生。”說完頭也不迴地跑了出去。


    等到杜美茹的身影消失在門外之後,江山看著火狐,冷冷的問道:“你倆小子給我老實交待,這鍋雞湯是怎麽迴事?”


    火狐和豹子一愣,疑惑的對視一眼:“什麽怎麽迴事兒?不就是鍋雞湯嗎?院長吩咐讓送來的。”


    江山盯著他倆,說道:“現在是什麽世道,你倆不知道?你給我找找看,整個**裏麵,哪家醫院能給傷員頓頓熬雞湯?”


    豹子撓撓頭,說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興許人家就是待遇好呢。”


    江山一瞪眼:“扯淡!現在全國上下,基本上都讓小鬼子禍禍的不成樣子了,老百姓家裏養隻雞,那都是指望著雞屁股裏麵摳出平日裏的柴米油鹽的,怎麽可能舍得殺了熬湯?再說了,其他傷員有這待遇嗎?大夥兒都在吃糠咽菜,我憑什麽喝雞湯?這雞湯喝到肚子裏,你們就不怕我被其他戰士背後打黑槍?”


    火狐和豹子哪有他想的這麽多,聽江山這麽一說,才明白了他生氣的原委。沒等兩個人說話,江山就對他倆揮揮手:“去,把院長請來。我得給他說,以後別給我整這些讓我背後挨罵的事兒。”


    等院長接到消息急匆匆趕來的時候,火狐正局促不安的站在一邊不吭聲,豹子則是鬱悶的蹲在牆角畫著圈圈。剛才這一會兒的功夫,江山可是沒少在他倆耳朵跟前嘮叨。


    一看到院長進來,豹子立刻向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一樣,一個健步躥了過來,拉著院長的手說道:“院長,我求您了,快給我們旅長說說這雞是咋迴事兒吧。要是說不清楚的話,我們旅長能把我給放鍋裏燉了。”


    院長被豹子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頭霧水的看著江山和豹子,問道:“雞?什麽雞?”


    院長這一愣怔,可把豹子嚇了一跳。江山平時和他們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開起玩笑來葷素不忌,可是真要是發起火來的話,那也絕對是雷霆萬鈞的。真要是江山誤會了自己搞特殊化的話,那自己可就沒好果子吃了。


    “別呀,院長,大爺!您是我親大爺,您老可別坑我啊!這事兒要是說不清楚的話,我們旅長可就真要把我扔鍋裏燉了!”看著江山的一張黑臉快要滴出水來,豹子差點兒拉著院長的手哭了出來。


    看著豹子一臉欲哭無淚的樣子,院長差點兒樂出聲來,看到江山一臉憤怒的表情,他這才笑著說道:“江旅長,你誤會了。這雞是我家裏自己養的幾隻土雞,不是從百姓那裏搜刮來的。”


    “自家養的?”這個答案讓江山有些意外。“你說你堂堂醫院院長,沒事兒搗鼓些土雞幹什麽?”江山有些哭笑不得,半開玩笑的對院長說道。


    院長被江山的揶揄弄得有些下不來台,微紅著臉解釋道:“咳,這不是形勢所迫,沒辦法了嘛。現在戰事吃緊,後勤供應總是跟不上,傷員要養好傷,營養必須要跟上。可老百姓家裏那些雞,都像財神爺似的供著,你就是拿錢去買,人家也不一定舍得賣啊。沒辦法,我就幹脆發動醫院裏的這些醫生護士們,沒事兒的時候養點兒雞鴨,平時撿點兒雞蛋什麽的補充一下營養,碰上了重傷員了,就燉個雞湯給他們補一補。”


    江山聽的一陣愕然,同時心中也不免有些唏噓——堂堂**正規軍醫院,竟然連傷員的營養品都不能保證正常的供給。他沉默了一會兒,對院長說道:“我的傷好的差不多了,明天開始,我這兒不需要雞湯了。”


    院長的頭搖的想個撥浪鼓一樣:“那可不行,昨天我才看過你的傷口,雖說恢複的還算不錯,但是距離痊愈還早著呢。現在正是傷口愈合的關鍵時刻,營養必須要跟上。這雞湯啊,你還得繼續喝幾天。”


    江山撇撇嘴,說道:“我自己的身體我自己心裏有數,不就是讓子彈咬了一口嘛,歇兩天就不礙事兒了。這讓你們弄得,還成了什麽大不了的事兒了。”


    江山說的輕描淡寫,火狐和豹子兩個人聽的可是直撇嘴。當初剛中彈的時候,江山的形象可是狼狽不堪,渾身血乎淋拉的樣子就不說了,單是中彈的那一瞬間,他兩手朝天胡亂揮舞的那幾下,就足夠讓人聯想到“垂死掙紮”這幾個字了。這才幾天啊,就把這茬兒給忘到腦子後麵去了。


    院長作為專業人士,自然不會聽他在這兒瞎忽悠,兩手一擺,直接斷絕了江山的念頭:“那可不行,按官職大小來說,我這個糟老頭子肯定管不著你江旅長,可是在醫院這一畝三分地上,你還真就得乖乖的聽我的。再說了,你要是有個什麽閃失的話,你手底下那幾個兵,還不得把我這小醫院給拆了?”


    “咳咳!”一旁的火狐幹咳兩聲,心中暗暗叫苦。當初自己情急之下拿槍頂在了人家江醫生的腦門上,事後雖說是道了歉,可是畢竟是鬧得挺不愉快的。這件事情,後來江醫生本人沒有再提起過,其他人自然也就沒有什麽話說了。原以為這事兒就這麽過去了,誰知道,院長這老頭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跑到江山這兒來告禦狀來了。


    好在江山並沒有打算在這事兒上深究下去。他知道自己這幫小兄弟的脾氣性格,當時自己生死未卜,這幫家夥情急之下,做出一些出格的舉動,也是可以理解的,好在沒有造成什麽不可挽迴的後果,否則的話,就是自己再護犢子,恐怕也保不了這幾個小子了。


    江山歉意的對院長笑了笑,說道:“我手下這幫不成器的家夥,平時就無法無天慣了,都怪我這個當旅長的禦下不嚴,得罪之處,還請院長海涵。”


    院長聽的直翻白眼,都說獨六旅的旅長護犢子是出了名的,今天自己算是見識到了。不過他也隻是隨口一說,並沒有指望江山能夠“揮淚斬馬謖”。要知道,眼前這位也不是什麽善茬兒,為了幾門高射炮,拿槍頂在餘程萬“餘瘋子”的腦門上的“光輝業績”,已經讓江山在整個第九戰區都出了名。什麽樣的長官帶什麽樣的兵,上行下效之下,他手下這幫兵們幹出持槍威脅醫生的事兒,也就不奇怪了。


    輕描淡寫地把這事兒翻過去之後,江山還是不願意繼續再喝這“奢侈”的雞湯,無論院長怎麽苦口婆心的勸說,他就是冷著臉一句話:“不喝!除非所有的傷員都能喝上雞湯!否則的話,這雞湯自己喝下去,心裏也不安生。”


    這個要求簡直就是在難為院長了,就憑著現在的條件,別說喝雞湯了,每個傷員能每天吃上一個雞蛋補充營養,都是一種奢望。院長現在還在為嚴重短缺的藥品發愁呢。


    見江山死活就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火狐和豹子也是一籌莫展。江山的倔脾氣要是上來了,決定了的事情,別說是八匹馬了,恐怕就是拴上輛坦克車都拽不迴來。


    到底還是院長經曆的事情多,心眼兒活泛一些,他眼珠子轉了轉,索性也不再和江山廢話了,扭頭就出了病房。沒過多長時間,一臉淒婉的杜美茹就重新出現在了病房裏。和她一起出現的,還有一碗熱氣騰騰、香氣四溢的雞湯......


    江旅長的錚錚鐵骨在杜大小姐淒婉的麵容和梨花帶雨的眼淚攻勢下,隻抵抗了幾分鍾就迅速的土崩瓦解了。在杜美茹柔情似水的眼神裏,江山幾乎是傻笑著把那碗冒著熱氣的雞湯一飲而盡。


    趴在牆角偷聽的豹子鬱悶的一拍腦袋,悻悻地對火狐說:“完了,小狐狸,咱們旅長這次算是栽在這個杜大小姐手裏了......”


    享受完了溫馨雞湯的江山意氣風發起來,打發走了杜美茹之後,他又重新把火狐和豹子叫到了自己的病房裏。屋裏都是自己人,江山也不跟他們廢話了,開門見山的問到:“和副旅長他們聯係上了沒有?”


    火狐和豹子對視一眼,眼前同時一亮。火狐搶著答道:“和副旅長已經聯係上了,聽說你受傷了,副旅長已經帶著三團趕來了。另外,一團和二團也已經在止馬嶺基地集結待命,隨時聽候調遣。”


    江山撓撓頭,有些意興闌珊。這次剿匪戰鬥,自己是肯定趕不上了。自從獵鷹成立以來,自己幾乎沒有缺席過任何一次戰鬥,誰曾想這一次卻在幾個小毛賊的手裏栽了跟頭,這讓江山氣不打一處來,更讓他心裏鬱悶的是,這次的跟頭竟然還是栽在了杜美茹的眼皮子地下,這肯定會讓自己在對方心裏的光輝形象大打折扣,至少不是完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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