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寧睡得有些不□□穩,晃晃蕩蕩的讓他覺得更暈了,掙紮著睜開眼,發現他被關在一個籠子裏,正被人拎著走,難怪這麽晃蕩呢。挺長時間沒怎麽見陽光,沒了大樹遮擋的陽光曬下來讓寒寧更暈了,暈的他隻覺得腹中翻湧,那熟悉的疼痛再次襲來。中年男人拎著狐狸來到軍部,看著那些持槍的高大士兵,他有些膽怯,但他聽到太多少帥和狐狸的事情了,想著就算是不給錢,應該也不會有啥危險,於是壯著膽子上前,拎起木頭做的籠子,磕磕巴巴道:“我,我找到一隻狐狸,想,想換錢。”他們少帥有多沉迷尋狐這件事,幾乎是人盡皆知,這些年隻要哪裏有關於白狐的消息,少帥總會找過去,別人送來的狐狸,不管是什麽顏色的,是不是少帥早前丟的那隻,少帥都會買下然後放生,而在少帥的統轄範圍內,誰要是敢穿狐狸皮,吃狐狸肉,那直接被抄家斬殺不二話。一開始不少人對少帥這樣的專橫很有意見,但人家槍杆子硬,除了這一個絕對不能碰觸的地雷之外,少帥從不對其他任何事情□□,所以慢慢的,大家也隻能接受。士兵看著中年漢子籠子裏的狐狸,這奄奄一息快死掉的樣子,就算買下來也救不活了,他們少帥最見不得狐狸受傷了,之前有些獵人的捕獸夾夾傷了一直赤紅色的狐狸,還不是白狐,少帥都發火的差點想殺人,所以士兵有些不忍道:“你這狐狸都快死了,你趕緊拿走吧,萬一被少帥看到了,別說換錢了,當心小命不保。”中年男人道:“不是我,不是我弄得,我在山裏撿到的它就這樣了。”那個士兵還想說什麽,卻被旁邊的攔住了:“你跟我進去吧。”之前勸說的有些想阻攔,這個年長一些的士兵道:“你是個兵,服從是你的天職,不要用你的想法去妄斷少帥的決議。”中年漢子有些不太敢,他本來就是個去山裏挖草的,連獵人都算不上,之前想著換錢才壯著膽子來,這會兒聽到大兵說的話,自然就有些怕。可是再怕也來不及了,他已經被人拉著往裏走了。途中中年男人被轉了幾道手,拎著籠子的手都在發顫,顫的寒寧都有些擔心,這男的會不會嚇尿。雖然身上還疼著,但他還是分出一分心去分析現在的情況,應該是他被人撿到了,然後有個少帥到處買狐狸,寒寧用腳指頭想也知道,這個會買狐狸的少帥會是誰,隻是他到底在山裏呆了多久,他覺得他並沒有呆多久啊,怎麽容紹就成了少帥?等想完了這些,寒寧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現在要被賣給容紹了,以這要死不活的狼狽模樣。第179章 咚, 咚,咚。三聲敲門聲並不重, 但卻沉沉的敲打在了兩人的心上, 一個是忐忑的中年男人,一個是寒寧。略微有些低沉充滿磁性的聲音在屋內響起:“進來。”小兵帶著中年男人開門進去,先是給屋內的人行了個禮,然後道:“這位先生撿到了一隻白狐。”籠子裏的寒寧忍不住用爪子捂住了臉, 原本想要找個地方孤獨終老,沒想到竟然以這樣的方式又迴來了,太丟狐了。捂住自己臉的寒寧沒看到, 當上座那人的視線順著中年男人將他的籠子拎起來的時候, 從來都平靜如深潭的眸子瞬間劇烈的顫動了一下,要如果不是這些年早已習慣了在外人麵前喜怒不形於色, 他恐怕都失控的撲上去了。見少帥盯著狐狸籠子臉色森冷,中年男人差點被嚇得尿褲子給跪了下來,顫顫巍巍道:“少帥,這,這狐狸是我撿的,不是我抓的,撿來的時候就已經這樣了,好像受了傷一直昏睡,不是我打的。”聽到受傷兩個字,容紹心口猛地一揪,當下便什麽都顧不得, 瞬間站了起來,聲音發沉道:“找獸醫來!”小兵立刻出去找獸醫,中年男人拎著籠子不知所措都快哭了。容紹上前,將籠子給接了過來,見裏麵的小東西竟然扭頭不看他,真的是好氣又好笑,但看樣子似乎傷的不重,於是提著的心也稍稍迴落了一些,這才道:“你在哪裏撿到的。”中年男人道:“天巨山上,天巨山上有一種石花,是一種非常名貴的藥材,我每年都會上去找石花來賣錢,前不久上去後我發現了這隻狐狸,雖然它的毛很髒,但,但應該是白色的,就是找到的時候這狐狸昏迷不醒,但還有唿吸,我就給帶下來了。”他沒敢說,當時這狐狸都髒的看不出是什麽來,他差點就給殺了烤肉吃,隻不過這狐狸表麵沒什麽傷,但又昏迷不醒,他怕是中毒,所以才沒敢吃,後來撥動觀察的時候,才發現竟然是一隻狐狸。聽到昏迷不醒的時候,容紹拎著籠子的手微微一抖,盯著籠子裏的狐狸腦袋臉色更沉了一分,一旁的中年男人更害怕了,整個人都快要怕的打擺子了。很快獸醫便來了,獸醫也是這兩年因為容紹的緣故剛興起的職業,這年頭從事獸醫的人不多,基本都是給一些雞鴨牛羊看,像這種明顯是寵物的動物,那更是沒經驗。但他們的少帥喜愛狐狸,活蹦亂跳的還好,要是有些受傷的,少帥就會暴怒,尤其是麵對那些刻意傷害的,更是沒少殺人,但人殺了,狐狸也要救啊,所以慢慢的,有些醫治人的大夫就兼職醫治狐狸,今天來的這個就是迴春堂的大夫,但也沒少醫治狐狸,也可以算是獸醫了。容紹打開籠子,將裏麵掩麵不看他的小狐狸給抱了出來,以往光滑的毛,現在摸起來幹澀又結團,曾經很有肉感的小身體,現在抱在手中竟是一把骨頭。看到他的第一眼容紹就認出來了,他的福寶,即便沒有對上他的眼睛,容紹也相信自己的感覺錯不了,這就是他的福寶,可是為什麽要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這些年在外麵究竟吃了多少苦,餓肚子的時候是不是其實想迴來卻沒能力迴來,天巨山,距離天戎城並不遠,騎馬一天就到了,他們距離這麽近,他竟然從未想過要到山上去找,要是當年上山了,福寶是不是就不用吃這麽多苦了。容紹心裏想了很多,又是惱恨福寶的不告而別,又是心疼他這些年遭的罪,又是暗恨自己為什麽找了那麽多的地方,近在眼前的山上竟然沒有去找。在他臉色變換的時候,獸醫已經給狐狸簡單的做了個檢查,隻是麵有難色:“這狐狸並沒有表麵傷痕,身上的骨頭內髒觸診下來也並未發現問題,這麽虛弱的樣子,很有可能是餓的。”容紹聞言,麵色更冷了,盡管心中的情緒翻湧,但手上還是穩穩的將福寶抱了起來,喊來門口站崗的士兵:“去煮一碗雞絲粥,多點雞絲。”士兵連忙應是,轉頭跑去夥房吩咐煮粥,見福寶四隻爪子垂吊在他的手臂上,就是不肯睜眼,容紹真的很想掐死這隻沒心肝的狐狸,但哪怕心中再恨,還是舍不得。揮手打發了中年男人,讓他去外麵領錢,中年男人以為也就領十來塊大洋,卻沒想到,竟然領到了一萬元的銀票,這可是銀票,他活了一輩子都沒見過的銀票,這時他才知道,原來這一隻竟然真的是少帥找了這麽多年卻沒找到的那一隻,當下男人不止一次的慶幸,幸好當時多看了兩眼多想了一下,沒直接殺了吃肉。在夥房煮粥的時候,容紹將狐狸的後脖子拎起來,絲毫不憐惜的扔在了一旁的小窩裏,既然大夫都說沒什麽傷可能是餓的,那問題應該不大,看著福寶餓成這樣,容紹是又氣又疼。寒寧忍不住睜眼朝他看了一眼,對上的卻是對方冰冷的眸子,寒寧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容紹不止是長大了一點點,那通身的氣勢,讓寒寧有一瞬間恍惚的陌生,他到底在山上呆了多久啊,怎麽容紹變化這麽大呢。正滿心疑惑的時候,那股暈眩再次襲來,腹中翻湧的更加厲害,寒寧艱難的爬起來,站在窩邊連連作嘔,但最終隻吐出幾口胃液,隨即便軟軟的倒了下去。昏過去的瞬間,他好像聽到了容紹驚慌失措的喊他福寶,寒寧有些想笑,裝的再怎麽冷,還是他養大的那個容紹。這一覺讓寒寧睡得各種不安穩,不斷有人往他嘴裏灌著什麽東西,有時候是黏糊糊的粥,有時候是難喝的藥,他覺得他其實不需要這些,餓雖然是餓,但其實也沒那麽餓,就是很累,很想睡,好像永遠都睡不飽一樣。他這整日昏睡的模樣,看的容紹的臉色一天比一天森冷,滿城的大夫都被找來了,均是看不出什麽問題來,直到有個大夫猜測,是不是年歲太大了,壽限到了。加上分開的這些年,福寶來到他身邊也有十來年了,一隻狐狸的壽命本來也就隻有十來年,可是那是普通狐狸啊,福寶是修煉的精,是生命比人還要長久的小狐仙,怎麽可能就隻有普通狐狸的壽命。可是這樣毫無緣由的的昏睡,不管是喂進去的食物還是藥物最後都會吐出來,就算是狐狸精,這樣不吃不喝也會承受不住的吧。找不到福寶,他滿心煎熬,找到了福寶,竟然更煎熬,看著睡得昏昏沉沉的福寶,容紹赤紅著雙眼,指尖溫柔的在他身上輕撫著,說著的話卻冷若冰渣:“你為什麽要迴來呢,專門迴來死在我麵前的嗎?福寶啊福寶,你是不是覺得當年的不告而別傷的我不夠深?還是你吃定我拿你沒辦法?既然你要死了,那我幹脆送你一程,免得你這樣折磨我。”容紹說著話,手已經放到了狐狸柔軟的頸脖上,那麽脆弱,那麽瘦小,他隻要稍稍一個用力,這脖子就斷了,可是他能隨手捏碎石頭的力量,卻承受不起這頸脖的脆弱。昏睡中的寒寧絲毫不知道他差點被自己養大的崽子掐死,在山上,他哪怕昏昏沉沉的,多少也保留了一點警覺,但現在在容紹身邊,他才徹底放鬆下來,所以任由容紹如何擺動他,甚至那一瞬間真的生起的殺意,也沒能讓他醒過來。沙副官找來的時候,容紹正抱著寒寧喂著米糊,米糊還不能太粘稠,連同雞肉要打的碎碎的,最好是像水一樣,每次還不能喂太多,喂個幾勺子就要停下,喂多一點點待會兒就會吐出來,這些天他都照顧出經驗來了,把控著量小心翼翼,隻要能多吃進去一點點都是好的。副官見他這無心公務的樣子,也不知道到底是該勸還是不該勸,這些年七少如何從一個帥府小透明爬到了少帥的位子,如何鬥垮他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如何到現在連大帥都無法壓製他的強大,他都是看在眼裏的。可是偏偏,就是逃不開這隻狐狸。沙副官都忍不住有些懷疑,這狐狸是個精怪吧,要不然怎麽就能讓少帥如此迷了心。容紹用溫熱的濕毛巾給福寶小心的擦了擦嘴邊的毛,因為不知道福寶究竟是什麽原因這樣,貿然給他洗澡他怕福寶受涼更嚴重,所以每天用濕毛巾給他一點點的擦,那些結團的毛也一點點的梳開,可是清理幹淨之後,那黯淡無光的毛看的更是令人心疼。見副官站在一旁不吭聲,容紹放下毛巾才看向他:“有事?”沙副官道:“您已經一周都沒去軍部了,事情積攢了很多。”容紹毫不在意道:“你們處理了就行,這種小事不要來打擾我。”沙副官很想說這還能是小事,要知道每天有多少關乎民生的大事等著他做決斷,每天有多少戰略會議要他最終定案,這個瞬息萬變的時期,哪裏還有什麽小事,錯一步就能滿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