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打砸聲不斷,殿外候著的太監宮婢垂首沉默,三天兩頭上演這一出,真不知道他們是父子還是仇人。最終寒寧還是隨著姬遊一起下了江南,宴皇如失兒老父一般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走的隊伍,他一手養大的孩子,就這麽被狼叼走了。跟在身邊的大太監實在是看不過眼了,忍不住上前安慰道:“過了數月寧王就迴來了,寧王走之前還給陛下捏了許多的十全大補丸,寧王說了,陛下吃完那些之前,他一定會來的,陛下若是思憂過重,寧王迴來一定會不高興的。”那十全大補丸裏麵參雜了藍狐的血,藍狐的血可以延年益壽百毒不侵,寒寧做過許多實驗,發現這血當真就如傳說中一樣神奇,於是做了那些丸子,讓宴皇可以好好補一補。上一世宴皇就是被毒死的,下毒的雖然這一世已經無從查起了,但寒寧推測,也不外乎是宴禮跟周瑾兒的合謀,那時候周瑾兒身為貴妃,又因為那張臉能夠近身宴皇,即便不從口入,一些帶著香味的毒也有許多,所以除了她寒寧想不到別人。這一世雖然沒了周瑾兒,但寒寧還是做了萬全的防患,就連藍狐都給留在宮中了。宴皇卻是長歎一口氣:“這一走,再迴來不知何年何月了。”姬遊那個狼子野心的東西,好不容易將他的寧兒叼走了,怎麽可能那麽乖順的準時迴來。如宴皇所想,這一走,寒寧再迴來都是十年之後了。姬遊這個大騙子,之前說去江南,不日即歸,結果這一去直接呆了兩年,不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寒寧終於找到了一件令生活不那麽無聊的事情,那便是開了一家醫館。當寒寧隱藏身份坐館的時候,姬遊才想起來,他家這位小王爺貌似學了很多年的醫術,這些年寒寧除了偶爾擺弄草藥,做做奇怪的小丸子,都沒給人看過病,他差點都沒想起來,他的阿寧還是個小大夫。當某一日,姬遊接到京中的密信,忍不住朝寒寧感慨道:“禮親王鬱結於胸,身體虧損的厲害,已經連連吐血數日,現在完全靠一些藥續命,看來這個宴禮當真是心胸狹隘,否則不過是沒有子嗣,就鬱結於胸至今。”寒寧微微一笑:“放心吧,他死不了,就是吐吐血而已,他至少還能再活十年。”姬遊不解的看向寒寧,寒寧朝他勾唇一笑,指尖拈了幾根藥草放入杵臼中,便施施然的離開了,獨留姬遊一人坐了良久,一陣風吹來,姬遊抖了個激靈才迴神。所以他之前那般折騰其實都是瞎折騰嗎,他家阿寧早就絕了宴禮的生機?想到這一點,姬遊連忙屁顛的去找寒寧:“那周瑾兒呢?周瑾兒還能活多久?”那宴禮並沒有將周瑾兒直接打死,而是打掉半條命又用藥養著,總歸讓她堅強的活到了現在。寒寧道:“那就要看宴禮什麽時候願意放過她了啊,我怎麽知道她什麽時候死。”姬遊哦了一聲,還以為阿寧對周瑾兒也下毒了呢。不過緊接著寒寧又道:“不過周瑾兒該感謝宴禮不時給她一頓鞭子放放血,不然她早就渾身腐爛了,原本還想看看我配的那副藥的藥效,是不是腐爛又恢複,恢複好了再次腐爛,宴禮給她放血完全破壞了我的藥性,可惜了。”寒寧剛說完,眼睛一眯的看向姬遊,上下掃了他一眼,眼中威脅的意味相當明顯。姬遊連忙討好上前給他捏肩捶背:“阿寧,這力度可還行?”寒寧拍掉他的手:“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不光醫術還可以,我製|毒|也是不錯的,我得琢磨琢磨,給你量身配置一副。”姬遊大驚:“配置什麽??”寒寧勾唇一笑:“配置個軟軟粉如何?隻要我不樂意了,往你身上一撒...”姬遊撲過去堵住了寒寧的嘴:“不可以不行我不要,好阿寧,我知道錯了,我晚上再也不玩花樣了,你別研製軟軟粉了,不能軟的!”姬遊說著,耳尖竟然爬上一抹羞紅,不用想也知道他在想什麽,寒寧一腳重重的踩到了他的腳尖上:“光天化日,你個禽獸!”姬遊連忙討好上前,溫香軟玉抱滿懷,江南山美水美人更美,白日綠林輕紗帳,豈不快哉。在江南呆了兩年,姬遊便帶著寒寧遊曆了關外,還有那些他拚殺下來的諸多小國,經過這幾年的建設開化,那些小國已經漸漸並入大宴,隻不過還保留了一些原本國家的風情,不同於大宴的雕梁畫棟,那些地方都各有特色,一路走來看來,當真是增長了不少見識。要如果不是海航還不夠穩定安全,寒寧都想姬遊帶著他去更遠的地方看一看了,不過就算是這樣,他們也玩遍了整個大宴。等再次迴宮的時候,便是姬遊繼承皇位的時候,這一世宴皇並沒有早逝,身體還很強健,皇位承襲的名正言順,登基大典之後便是封後,封的自然是寒寧。這幾年在宮外遊曆,姬遊並沒有怎麽過於隱藏身份,他與寒寧之間的關係早就人盡皆知。一開始自然是有些刺耳之言,但十年過去,那些不好的話語早就化作了祝福。天下人誰不知道,這位誠王如何視寧王如珠如寶,若說誰天下第一寵妻,除了誠王當真無人敢說。據聞曾經有一個小國之主,隻因言語上糾纏了寧王幾句,不足一月,誠王就帶兵踏平了該國。還有一年,在一個偏遠之城,城中一霸富商之子見寧王姝色之顏,於是上前調戲,三天後,富商一家死絕,那調戲寧王的倒黴蛋更是被掛於城門口示眾。雖然那富商平日裏沒少做缺德事,他兒子更是仗著家中有背景靠山,沒少禍害百姓無辜女子,他們一家死絕簡直是大快人心,但誠王的狠絕也隨之傳開。據聞誠王這人麵目醜陋,能止小兒夜啼,為人兇狠殘暴,手中還握有重兵,就連宴皇都對他無法抗衡一二,所以他憑借手中的權勢強行霸占了寧王,由不得旁人對他多看一眼,多看一眼就要斷手斷腳被挖眼珠,殘暴的不行。十年之間這種事常有發生,起因皆是有人垂涎寧王,結局全都是一夜之間血流成河全家慘死,在如此兇名之下,誠王繼位,封寧王為後,無論是官員還是百姓,都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這世上感覺能壓製殘暴誠王的,也隻有寧王了,他不為後,誰敢為後。而當初與誠王一爭天下的德王,也不知道是時運不濟還是天命如此,當年在姬遊帶著寒寧下了江南之後,朝中他幾乎獨大。結果一次酒後,他不知道怎麽將那梁國公主給睡了。不用想也知道這定然是梁國公主的算計,但人已經睡了,自然是要娶的,可是他已經有了正妃,而華陽原本就是戰敗求和的公主,於是隻能淪為側妃。偏巧的是,正妃婚後數年無子,華陽一擊即中,那是德王的長子,也是宴皇的長孫,一下子華陽就被捧了起來,母憑子貴。可惜這女人心很大,一胎得男之後,德王的正妃也懷孕了,卻在懷孕七月的時候落水,一屍兩命。德王本就專心前朝,對後院之事理會的並不多,因他本就不怎麽貪戀女色,後院也沒幾個女人,一個正妃一個側妃,三五個侍妾而已,正妃死後,他自然懷疑是華陽所為,可是並無證據,而且華陽還是他長子的母親,於是德王隻能將此事草草收場。他卻沒想到,就因為他的這番草草收場惹怒了正妃的娘家,直接倒戈了誠王,等德王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損失了一大助力。這也就罷了,後來幾年大宴頻頻出現一些異象,不是日食就是走地龍,再不然就是掃帚星臨世,蝗災大水,然而每一次異象發生之前,天道觀的人竟然都提前預知,還明裏暗裏將這些災禍的源頭都指向德王。起初有人信有人不信,可是一次兩次,次次發生災禍之前天道觀都能先知,甚至還能在德王府中發現一些相關的不祥之物,這就由不得人不信了。於是德王變成了命數與大宴不對盤的災星,就連宴皇都對此無計可施,畢竟天象不是他所控。以至於姬遊在外遊曆十年,朝中對他更加一片倒的推崇。暴君不可怕,可怕的是亡國之君啊。不過姬遊上位之後也沒有對德王趕盡殺絕,隻是如同禮親王那般,留於皇城,封為親王,享食邑,卻無實權。姬宓宣起初是不信的,後來一次次應驗,也由不得他不信了,以至於對姬遊的安排都認命了。卻不想,姬遊上位後沒多久,他的側妃華陽竟然帶著孩子走了。這一下姬宓宣再傻也想明白了,如果沒有人幫華陽,憑她自己怎麽可能算計的了他。現在如果沒有人幫華陽,她又怎麽能帶著孩子從他眼皮子底下溜走。姬宓宣沒有去找華陽,而是來到宮中,看向一身龍袍的姬遊,目光森冷:“就算輸,你是否也讓我輸個明白?”姬遊道:“你今天能來,不就是想明白了嗎?”姬宓宣:“所以華陽,當真是你安排的?”姬遊緩步走下皇座:“她很聰明,她知道早晚有一天大梁會亡於大宴,若是嫁得其所,亡不亡國於她無礙,若是嫁非良人,她不想做個亡國公主,所以當年她才找到朕,隻求今日的自由。”姬宓宣沉默良久:“那些天象...”姬遊勾唇一笑,霸道盡顯:“朕本就是天命所歸,天象,自然由朕所掌控。”姬宓宣一言難盡的看著姬遊鬼扯,但不得承認,若非天象如此,他也不會認命。最後,姬宓宣問了一句:“為何不殺我,你從來都是一個斬草除根的人。”姬遊眼神一冷,最後才有幾分不甘:“若非阿寧,我早就讓你死的悄無聲息了,他說你是他的宓宣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