板西大佐還很有雅興,提著一個漏鬥,正在噴灑辦公室前的一片黃色的菊花。看到山崎跟花舌頭趕來,他僅僅掃了一眼,又繼續擺弄起花草。

    可是,當花舌頭走到他身側時,他猛地一個急轉身,腳下打出了一個“鐵別子”,如若一般人,肯定會摔到了一邊去,可花舌頭畢竟練過拳腳,他機靈地一躍,躲過了板西的“鐵別子”。

    板西大佐望著莫名其妙的花舌頭,神秘地笑了:“肖,你確實是練家。皇軍相信你的話。”

    原來這是一場考驗!

    隨之,板西大佐撂下漏鬥,右手托著左肘,升起的兩個手指撫著下顎,說道:“肖,皇軍主力的進剿,已經重創了南山的八路軍,可是,他們的後勤保障係統,依然是完整的。作為軍人,你應當明白,有了後勤保障,潰敗的軍隊就等於有了血液,因此,‘八路’的後勤,必須打掉!”

    他長歎了一口氣,又講道:“石井嘉穗師團長曾命令211聯隊,全力攻擊‘八路’的後勤係統,可他們的後勤,不是密封在山洞裏,就是遊動在馬背上,皇軍大部隊的幾次進剿,就像是拳頭打跳蚤啊,幾乎就沒有撲捉到戰機,因此,石井嘉穗師團長決定,步騎大隊接替211聯隊,全力摧毀‘八路’的後勤係統。我跟參謀人員經過圖上作業,認為攻擊‘八路’的後勤,目光不應當盯在‘後勤’上,而是應該盯在‘人’上!‘八路’的野戰後勤係統,原本就是作戰和供應相結合的,而他們超常的作戰能力是後勤生存的主要保障。這就是說,我們首先要把目標瞄準他們的警衛部隊。”

    他審視著花舌頭:“肖,話已至此,你明白了嗎?”

    花舌頭搖搖頭。

    板西大佐遺憾地撇了一下嘴唇:“他們後勤警衛的主力,不就是你曾經的偵察大隊嗎?”

    花舌頭這才理解他的意圖。

    板西大佐又親切地拍著他的肩膀,說:“肖,現在主要的困惑是偵察大隊,他們飄忽不定,難以撲捉。你是熟悉他們的,皇軍很想得到你的賜教啊。”

    花舌頭真沒想到,鬼子這麽高看自己,竟讓一個假‘八路’支招去對付真‘八路’。說實話,他對‘八路’僅僅知道些皮毛,對付‘八路’,他實在沒有自信的招數,當然,即便是有,他也不會如實相告的。可眼下的情形一目了然,如果他沒有作為,就等於失去了在鬼子心中的價值,那樣,他就乖乖地滾到牢房裏,當階下囚去吧。另外他還清楚,即使他起勁給鬼子支招,這個招也必須聽起來靠譜,還得超出鬼子的預想,不然,他照樣沒有好果子吃。

    他在冥思苦想。即裝模裝樣,又不裝模裝樣。

    “有了!”花舌頭右手一擊左掌,用習慣的誇張動作表述道。“‘八路’講究的是什麽?人民戰爭!啥叫人民戰爭?兵民不分啊。老百姓就是兵,兵就是老百姓。所以,皇軍不好發現他們啊。你想,皇軍一進山,整整齊齊,威威武武,一片黃軍裝,一片大蓋槍,人家不早就藏起來了嗎?”

    板西大佐遙望天空,分析著花舌頭的話。

    他滿意地跟山崎少佐交換了一下眼神,又伸手拍了一下花舌頭:“再說,肖。”

    “我這是瞎掰貨,讓皇軍見笑了。”

    山崎少佐也伸著拇指,向他喊道:“大大的好,你的繼續。”

    受到了鼓舞,花舌頭反而沒勁了。因為他怕歪打正著,要是自己的歪招兒真讓八路軍吃了虧,那自己就太難受了。

    “繼續講下去。”

    在板西大佐的逼迫下,他又講道:“剩下的就簡單了。皇軍一旦有了偵察大隊的情報,立刻化妝進山,不就成了嗎。”

    “肖,你說,皇軍應該如何化妝法呢?”板西大佐非常認真。

    “穿上老百姓的衣服啊。”花舌頭隨口答道。

    “幾百套服裝,哪裏去搞?”板西大佐又問道。

    花舌頭心眼就是快,眼珠兒才轉了半圈兒,就有了點子:“城裏三天兩頭逢集日,到了時候,把城門一關,把集市上的男人一召集,多少套衣服弄不來啊。皇軍肯定不過意,每人兌換幾尺洋布不就行了嗎。”

    向來矜持的板西大佐輕輕拍了兩下手掌。

    山崎少佐卻突然提問道:“肖,衣服的沒問題了,帽子呢?”

    “帽子?”一聽,花舌頭笑了。“這個時節,山裏人哪有戴帽子的呀!都光著頭。”

    “不,不行的!”山崎少佐斷然說道。“皇軍的條例,不能違反的,官兵列隊出行,帽子的,必須的。”

    板西大佐也一臉無奈。

    花舌頭想了想,說道:“這個時令,你戴著頂帽子,確實不像山裏人。不過,這秋尾巴梢子,有時天還真熱,一些鋤地的莊戶人,還真戴著葦笠呢,反正街上鋪子裏有的是葦笠,咱一人戴一頂,不就犯不著條例了嗎?”

    板西大佐再次拍著花舌頭說:“肖,你的很有頭腦。如果作戰成功,皇軍會大大獎賞你的。”

    花舌頭卻問道:“如果不成功呢?”

    板西大佐微微笑道:“那是皇軍的問題。”

    “可別秋後算賬啊。”花舌頭心有餘悸。

    “放心吧。隻要你真心對待皇軍。”板西大佐給了他一顆定心丸。

    三天後的一個早晨,花舌頭還在朦朦朧朧地睡著,忽然聽到了“咚咚”的跑動聲,他急忙跳下了床鋪,隔著窗戶朝外一瞧,嗬,一隊隊鬼子穿著破爛不堪的百家衣,扛著型號雜亂的槍支,還每人戴著一頂葦笠,悄悄地溜出了兵營。花舌頭明白,這一定是偷襲‘八路’去了。

    到了晚上,鬼子迴來了,可看上去一個個神情慌張、疲憊不堪。吃完晚飯,那翻譯官來到了花舌頭的宿舍,他沒好氣地對花舌頭說:“老花,盡管山崎太君不讓說你,可老子一肚子氣實在忍不住了!你出的啥餿主意呀!”

    “咋了?”

    “咋了?”那翻譯官瞪著他說。“我跟著皇軍一進了山,上來就覺得苗頭不對勁兒——那些窮百姓,老遠看到我們就躲著走。本來是去偷襲‘八路’的偵察大隊,可還沒接近目標,就莫名其妙地遭到了‘八路’伏擊,幸虧皇軍留了一手,在隊伍中間藏了幾挺機槍,不然,吃大虧了!這樣,還死傷了十幾個呢。哎呀老花,你就不想想,這麽一溜人,都戴著嶄新的葦笠,正常嗎?”

    “我沒說非戴葦笠呀,是太君非得讓戴的呀。”

    “所以……所以吃了啞巴虧,太君也不讓說。這日本人,有時把麵子看得比什麽都重要。真是的!”

    那翻譯官悻悻地走了,花舌頭卻暗暗地笑了。

    鬼子的早操很準時,五點五十五起床,然後排著整齊的隊伍唿唿隆隆地跑出了兵營。按照山崎少佐的規定,花舌頭是不能隨便出兵營的,卻必須出早操。這樣,鬼子的起床號吹響後,他就一個人兒圍著鬼子兵營裏的小操場轉悠幾圈。像他這樣的兵油子,跑操也沒個正型,他總是閉著眼睛,懶洋洋的。也就在他迷迷糊糊胡圍著小操場轉圈兒時,身邊突然響起了馬蹄聲,他睜眼一瞧,是板西大佐,他騎在一匹白頭心的棕色東洋馬上,像是隨便溜達。

    他倆相見,是鬼子步騎大隊出征失利以來第一次。所以,見到了板西,花舌頭的慚愧情緒表現的十分豐富。而板西大佐卻像是什麽事情也沒發生似的,跟他打了招唿,然後騎在馬上陪著他轉開了圈。

    板西巡視著兵營裏的白樺林,感慨萬端地說:“這裏,比我居住的警備隊好啊,多麽筆直、壯麗的白樺樹啊,他讓我想起了我的故鄉北海道。那裏的白樺林,太美了。”然後,他的話題一轉:“肖,我想,南山裏的白樺林也一定很美吧?”

    花舌頭不知何以應對。

    板西大佐眯著神秘莫測的眼睛,又說道:“我從你的眼睛裏,看到了愧疚,這是皇軍最為欣賞、最為感動的。你不要內疚,皇軍這次進剿,畢竟接近了‘八路’,還跟他們交手了,這樣跟過去相比,就是難得的進步。我想,隻要你我共盡智力,破敵之策,自會有的。”

    花舌頭看似很欣慰,也很感激,他停下腳步,對板西大佐說:“太君,您的胸懷,丞相啊!”

    緊接,他又建議道:“太君,皇軍進山,為啥找不到‘八路’的影子?就是那些老百姓給通風報信啊。您看這樣行不?咱裝扮成‘八路’,讓老百姓認不出咱們來,不就……”

    說到這裏,他裝出很自得的樣子,笑了。

    板西大佐深思了許久,才默默地點了點頭。

    深秋,蒙(陰)、沂(水)交界的雙槐村,淹沒在一片火紅的柿子林裏。在一家農戶的大柿子樹下,一一五師保衛部的麻子副部長跟偵察大隊的大隊長張公忱一邊擦著槍,一邊閑聊著,旁邊的石凳上,是埋頭記賬的於條子。這時,一個偵查員進來向麻子副部長報告:“一道溝的民兵來報告,在他們村東的山溝裏,出現了一隊八路軍,不到二百人,他們發現時,正在吃早飯,好像是從大老遠趕來的。”

    麻子副部長好奇地望著這個偵察員:“老子這保衛部副部長,是對付敵人的,不是對付‘八路’的!你嫌我事少是咋的?那些民兵也有病,見到了‘八路’就大驚小怪的?真是!”

    還沒等偵察員解釋,急性的張大隊長也開口了:“你這個偵察員,怎麽當的?教導二旅的‘老四團’不是換防到了那一帶嗎?神經病!”

    “不是!”偵察員急了,趕緊吐露了自己的本意。“人家說這些‘八路’不太對勁,清一色的‘中正式’……”

    麻子副部長又截斷了他的話:“‘中正式’,是好家什,但不能光你們偵察大隊有啊。人家特務連呀、加強連呀,也可以集中配備嘛。”

    “誒!”偵察員更急了,也不論職務高低了,喊叫了起來。“你們讓我把話說完!那些‘八路’,統統穿著新軍裝啊!”

    一聽這話,在旁邊的於條子首先開口了:“不可能!‘老四團’都一年沒換裝了。為這事,他們的團長差點跟我們軍供處打起來呢。”

    就在條子評判的同時,麻子副部長、張大隊長幾乎同時站了起來。麻子副部長對張大隊長說:“別羅嗦了,趕緊召集隊伍!他媽的,敵人!我們直插艾山,再湊他一次。”

    然後,他又拍了一下那個偵察員:“對不起了,我的同誌!”

    看到張大隊長心急火燎地去了,麻子副部長又命令條子:“你別磨磨騰騰的,趕緊帶上你的寶貝,往鏊子崮轉移。記住,遭遇了敵人,不要戀戰,一定別撂下那個寶貝。”

    條子一邊收拾賬本,一邊點頭。

    艾山是敵人襲擊雙槐村的必經之地,當麻子副部長帶著二百多號人的偵察大隊爬上了山頂,派出去的偵察員也從前麵打迴了旗語,說那股可疑的武裝離這裏還有四五裏地。麻子副部長對張大隊長說:“修築像樣的伏擊陣地來不及了,幸虧這裏地形好啊。告訴部隊,隱蔽土工作業,構築簡單掩體,敵人來了,居高臨下,先投手榴彈,再搞集中射擊,以殺傷敵人為目的。如果敵人戰鬥意誌強,咱們就趕緊撤退,如果敵人主動撤退,千萬不能追擊。要是真是鬼子,我們在火力上肯定不占優勢。”

    花舌頭早就想到了這一迴,所以他走在鬼子隊伍裏並不感到離奇。這個中隊的鬼子士兵,一百七十多號人,據那翻譯官說,他們都是九州的林業工人,熟悉山性,善於山地作戰,因此,這次奔襲八路軍,兵力上明明不占優勢,卻依然氣勢洶洶,耀武揚威。他們穿著灰色的八路軍服裝,行進的姿勢並不像‘八路’,盡管跟在隊尾的板西大佐不斷提醒他們:“あなたのストライドを絞り込む、振り子のshina兵士の彼の腕の光(縮小步幅,雙臂輕擺,要像支那軍人)!”可板西的提醒,很難見到實際效果,因為經過嚴格訓練的士兵,改變一個類似的動作,那是很難的。在前麵帶隊的山崎少佐偶爾也扭過頭檢查他的士兵,不順眼了還會“嘀哩咕嚕”地訓斥幾句,也照樣是白搭。

    花舌頭跟那翻譯官走在大隊後頭板西前頭,他除了琢磨著怎麽逃跑,再就是不斷地找個理由跟板西聊幾句。狗日的鬼子規矩太多,行軍不讓隨便說話。而花舌頭的那張嘴給封鎖住了,比宰了他還難受。

    “太君,那挺九二式重機槍不用拆了藏著啊,‘八路’也有這個。”

    一路上,他已經向板西提了不少這樣的似是而非的建議,板西大佐不便接受,也不好拒絕,所以隻是聽著,並不表態。由此,貧嘴的花舌頭引起了身旁的那翻譯官的斜眼譏笑。

    走著走著,鬼子突然停下了,花舌頭急忙朝前張望,發現再延伸幾百米,道路就變狹窄了,右側是陡峭的峰巒,左側是陰幽的深溝,這可是伏擊的好地方。

    背著駁殼槍的山崎少佐趕緊跑來向板西大佐請示,板西大佐抽出九八式七倍望遠鏡,稍作觀察,然後右手伸出了三個指頭,又一一按下,山崎少佐點了點頭,迅速返迴了原來的位置。從中,花舌頭領略了日軍的訓戰素質。

    鬼子的舉動,艾山上的麻子副部長看得一清二楚。他收起望遠鏡,對張大隊長說:“這些‘八路’可真闊氣啊!你瞧,三路人馬,兩邊是‘中正式’,中間卻藏著輕重機槍、擲彈筒和迫擊炮,一百八十三人,一個地道的鬼子中隊。看見了嗎?鬼子要分批通過伏擊區啊!”

    張大隊長點頭認可。

    麻子副部長想了想,又吩咐張大隊長:“既然大包子吃不成了,咱就啃幾口小餃子吧。命令部隊,把前頭的鬼子一批批放過去,集中火力打最後一批。讓羅貴明中隊下到半山腰,我們打響後,讓他們截住迴頭支援的鬼子!”

    吃夠了八路軍苦頭的鬼子如驚弓之鳥,一個分隊一個分隊地通過艾山窄道。當最後一批鬼子小心翼翼地穿過艾山窄道時,忽聽得“嗖嗖”地一陣狂風似地聲音,抬頭一看,是一群密密麻麻的手榴彈,鬼子們還沒來得及臥倒,手榴彈在他們中間爆炸了,還沒等鬼子迴過神來,“劈裏啪啦”又一陣暴雨似的槍彈射殺了過來,一眨眼,鬼子倒下了一片。但訓練有素的鬼子並沒有慌亂,遭受伏擊的鬼子就地展開了反擊,沒有遭受伏擊的鬼子,自動兵分兩路,一路從側翼牽製設伏的八路軍,另一路拚命往迴衝,他們主要是搶救傷亡人員。鬼子的這種戰鬥意識,讓花舌頭大開眼界——難怪鬼子的戰鬥力這麽強,即便再危機,他們也會盡量搶救傷亡人員,這在無形之中,就起到了激勵士氣,形成戰力的作用。當鬼子把傷亡人員拖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躲在一個坑窪裏的板西大佐一聲嘶喊,鬼子開始了有節湊地撤退,而八路軍受火力所限,對鬼子的威脅逐漸減輕了。短短兩三分鍾的功夫,鬼子分解的九二式重機槍裝好了,在板西大佐的授意下,這挺重機槍擔負起了掩護撤退的任務。鬼子的重機槍一開火,八路軍的優勢就慢慢喪失了,但狡猾的板西大佐在敵情不明的情況下,沒有戀戰,依然命令鬼子交替撤退。擔任掩護的重機槍有一個戰鬥小組操作,五個人,除了機槍,還有一把手槍和一支步槍,當他們成為了戰鬥主角,八路軍的聚焦點也就集中到了他們身上,在一陣對射中,一個鬼子的一個彈藥手中彈了,趴在旁邊的花舌頭一看這是機會,趕緊以支援者的姿態跳了過去。要說八路軍打仗也夠靈活的,看到鬼子大部跳出了伏擊圈,他們一部分火力封鎖鬼子的主力,其餘的力量都衝著鬼子這挺重機槍來了,看來他們是相中了這挺重機槍了。八路軍裏的確有能人,揮舞著軍刀指揮射擊的鬼子曹長正在嘶叫著,一顆子彈飛來,他應聲倒下了。被隔離在伏擊圈之外板西大佐發現了八路軍的意圖,一方麵組織火力支援,一方麵唿喚重機槍戰鬥小組,讓他們盡快撤出戰鬥,可那有那麽容易呢,鬼子的正射手中彈癱瘓了,副射手頂了上去,八路軍幾顆手榴彈飛來,副射手被炸趴下了,這樣,唯一剩下的鬼子彈藥手又頂了上去,但他剛接觸到點射扳機,趴在他身後的的花舌頭一躍而起,勒著他的脖子就向旁邊的山溝滾去,練過拳腳的花舌頭哪能吃虧,他倆沿著山溝的緩坡滾動了沒多遠,鬼子就手腳鬆軟了,但經過一番翻滾搏鬥,花舌頭也已筋疲力盡了。

    占據地形優勢的八路軍看到鬼子的重機槍完蛋了,又集中火力對付山下的鬼子,打亂了鬼子剛剛迴複的戰鬥隊形,板西大佐見勢不妙,趕緊下達了撤退命令……

    當一群八路軍搜索到了花舌頭跟前,花舌頭打量了他們一眼,卻仍舊躺在山溝的緩坡上,擠眉弄眼地衝著幾個八路軍笑道:“哪一部分的?”

    一個長臉八路軍見他這樣,感到好笑:“媽的,老子還想問你呢!”

    “你不說,老子就不說。”花舌頭還真耍起來了。

    “我們是八路軍,偵察大隊的,你呢?”那個長臉氣唿唿地說道。“要不看到你剛才的表現,老子一槍就崩了你!”

    “你敢!”花舌頭一下子坐了起來,捶擊著後腰,說道。“張副部長管著你們嗎?我要見他。”

    一聽這話,八路軍戰士愣了,有人抽身走了。

    一會兒,山溝上頭傳來了麻子副部長的聲音:“是哪位英雄找我呀。”

    “我是老花,張副部長!”花舌頭也聽出了麻子副部長的聲音,依然原地坐著,高喊。

    “哈哈哈……”麻子副部長一陣暢笑。“我說哪裏殺出個程咬金來呢,原來是你呀。”

    他又向幾個戰士吩咐道:“這位好漢可能傷著了,把他給扶上來。”

    當花舌頭被扶上了公路,麻子副部長故意瞪起眼睛,瞅著他,卻一聲也不吭了。

    半天後,麻子副部長才開口:“老花,你這事鬧的是哪一出呀?”

    “唉,別提了,讓鬼子給逮去了,快兩個月了。一言難盡,一言難盡啊!”

    聽了花舌頭的話,麻子副部長半開玩笑半當真地說:“你行呀,幹了遠征軍,又幹保安旅,這迴,連皇軍的滋味也嚐到了。”

    他又說道:“老花,你這個俘虜當得不賴呀,給我救出了一個女戰士,我還應當感謝你呢。”

    “怎麽,劉蜻蜓的事你也知道了?”

    一聽這話,麻子副部長“哈哈哈哈”笑了:“唐隊長都把人給送迴來了,你說我知道不知道。”

    說到這兒,他又對花舌頭說:“閑言碎語就別在這裏啦了,鬼子反撲過來怎麽辦呀。快,跟我上山。”

    在跟隨麻子副部長上山時,有幾個八路軍還要扶持花舌頭,而花舌頭卻不領情:“閃開閃開,我又不是新娘子,不用攙扶著。你問問張副部長,咱畢竟是練家呀。”

    在他前麵帶路的麻子副部長附和地笑了笑:“剛才我在望遠鏡裏看得清清楚楚,你怎麽敢往山溝裏滾呢?幸虧是個緩坡。”

    “沒事,咱命大。”

    麻子副部長又問起他被俘的情況,他一五一十地講述了起來……

    聽完,麻子副部長又哈哈笑了:“難怪呀,這陣子鬼子戴葦笠、裝‘八路’,就像發神經似的,原來是你老花給他們灌得迷魂湯啊!”

    略一頓頓,他又瞥著花舌頭說:“剛才,要不你幹掉了鬼子的機槍手,我還真得審查你一番呢。好了,一下通過了。”

    到了山頂上,他先用望遠鏡觀察著鬼子,說道:“這小鬼子也怪可憐的,折騰來折騰去,讓個假‘八路’給涮了,你瞧吧,抬迴了八九具屍體,傷了有十幾個呢。”

    他拍了拍身邊的花舌頭,很當迴事地說:“你送了這麽一份厚利,讓我們怎麽報答你?”

    “給我一匹馬,我要迴家。”花舌頭說。

    “你呀,也太不夠意思了。”麻子副部長反手擊打了他一下子。“不當‘八路’不要緊,總得好酒好菜伺候你一番吧。”

    “謝了,我就想趕緊迴家。”花舌頭異常堅定。

    麻子副部長微微低下頭,想了一番,才對花舌頭說道:“你說,你救了我們的戰士,還幫著我們收拾了鬼子,我們光送你一匹戰馬,不夠意思吧?”

    說到這裏,他朝羅貴明說道:“羅貴明,給老花準備一匹好馬,一支好槍,德國駁殼,滑了膛的不行。”

    臨別,麻子副部長又將花舌頭悄悄拉到了旁邊,低聲說道:“迴去告訴唐隊長,你們住在那裏,已經讓鬼子知道了。現在鬼子忙著對付蘇魯戰區總部和我們一一五師總部,騰不出手來,但你們一定要警惕啊。中國的漢奸,太他媽的多了,我們這裏也有內奸。一路走好,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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