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時何孟言的牌麵真的是德州撲克裏最大的同花順。


    “為什麽?”我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就算你不在乎我,那百分之二十八的利潤你也不在乎?明明隻要你把這張牌亮出來,你就……”


    “吳愉你想什麽呢?”何孟言皺著眉抬起頭,“我就是因為在乎你,才放棄了這百分之二十八的利潤!你不是要嫁給宋西辭麽?那就好好和他在一起,這些錢,就當我作為你以前的老板,送給你的……”他聲音柔和下來,“嫁妝……婚禮記得請我。”


    太有趣了,我曾經深愛的人,用這麽大一筆利潤,讓我去和別人結婚。


    “誰要你的嫁妝!”我心裏到底是不忍了,一瞬的,也不知是感動還是難受,我的眼眶莫名的溫起來,趁著真哭起鼻子,我趕快眨了眨眼,壓製住這波洶湧而來的情緒。


    何孟言又喝了口礦泉水:“你追過來,就是為了看這張牌?”他慷慨地遞過來,“那這個也送給你,新婚快樂。”


    “謝謝。”我一把搶過來,“還有一件事。”


    “嗯?說。”


    “我沒有打算辭職,周一我會按正常時間去工作。我莫名其妙替公司背鍋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我不需要補償,更不用那些假惺惺的慰問。但是從今以後,我要親自過分我手下股權的事宜。”說罷,我轉身就走,沒有給何孟言反應的時間。


    好奇怪,我們之間的劇情走向和我想象的一點都不一樣。


    明明我該一把揪住何孟言的領子,抽他兩個大耳刮子,然後問他是從什麽時候決定陷害我的。但是我沒有,也許他這份“嫁妝”太貴重,貴重到我選擇性地沉默與原諒。


    轉過身,我的淚水又不爭氣地湧出來。吳愉啊吳愉,你在心軟什麽,你明明要報複何孟言,要讓他一無所有,可你自己瞅瞅自己現在這鬼樣子,多沒用,能成個什麽事情?


    我一路在心底罵著自己,直到身後出現兩聲鳴笛,何孟言追過來了?


    我心跳猛地快了一下,一迴頭,卻是宋西辭從車窗裏探出來的腦袋:“上車,迴家了。我靠,你哭了?你哭啥?”


    宋西辭停下車,打開車門衝過來,用袖子給我擦了兩把眼淚:“你告訴我,何孟言那個混蛋怎麽你了?我給你報仇去!媽的小樣,以為賣我個人情,輸我點利潤,就可以欺負我女人了!”他說得一臉豪情壯誌,義薄雲天,見我這頭還在哭,又溫柔地哄起來,“好了好了,不哭不哭,想吃什麽,我帶你去?或者喝點啥,要不我帶你去購物吧,女人心情不好不都喜歡買買買麽?”


    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我竟然覺得有些好笑。


    我匆匆把那張牌藏進口袋,然後抹了把臉:“沒事了,想到坐牢的事情,心裏不舒服。”


    “都過去了。”看我打了個擺子,宋西辭脫下衣服,裹在我身上,“以後有我在,你不會再受這種委屈。”


    迴去的路上,我難得地沒有看窗外,倒是多花了些時間看宋西辭。


    其實怎麽說呢,宋西辭雖然不像何孟言那副斯文儒雅的皮囊,卻也算是高大帥氣,不菲身價的加持和曾經入伍參軍的經曆,更是讓他看上去威猛而血性。


    如果我心裏從來沒有住進來過何孟言,我大抵真的會對他動感情。即便是現在這種情況,我也不得不承認,和他在一起比和何孟言在一起輕鬆太多了,如果這種依賴也是喜歡的話,我想我可能,真的喜歡上了宋西辭。


    晚上的時候珊珊給我打了個電話,聽到我聲音,她吃了一驚:“你居然活過來了!”


    “你才死過呢!”我沒好氣道。


    “你這幾天到底去哪兒了,從你第一天晚上沒迴來我就給你打電話,打了整整一個星期才放棄。今天我本來想試試運氣,沒想到居然通了。“聽得出,珊珊還是挺關心我,發現我沒什麽事還鬆了一口氣,“你現在在哪呢?”


    我不想說我在局子裏待了一個星期的事情,扯了個謊,說出去出差了一陣,在國外,換了手機號,所以一直沒通。


    珊珊一聽就叫了起來:“你現在都能出國了呢!我都是以前在學校聽我們專業那些女生炫耀,說出國玩過。你去哪了,美國還是法國,有沒有給我帶化妝品?”


    “南非!”我笑道,“怎麽樣,還要化妝品麽?”


    “沒意思。”珊珊不屑道,“說正經的,什麽時候迴來?”


    “過會兒,現在在地鐵上呢。”


    想來我確實是出來之後還沒見過珊珊呢,其實我在北京算是無牽無掛了,一人吃飽全家不愁的那種,唯獨珊珊還偶爾能記掛著我。


    見我要出門,打著電話的宋西辭對手機來了句“不說了,我媳婦兒要離家出走了”,接著掛斷電話,衝過來扯住我:“去哪兒?”


    “你不是說了麽,離家出走啊。”我無所謂地聳聳肩,在門口換鞋。


    “別別別,我哪兒不好你說,我改,你別跑啊,看不到你大晚上我睡不著。”宋西辭死纏爛打的這套真的是無敵。


    我笑道:“我倆又不睡一間屋,你本來也看不到我啊。”


    “原來你是嫌我這不好啊,沒關係,今晚我倆就一間屋。”宋西辭伸了個懶腰,“正好,我也想死我那張大床了。娘子,讓我伺候你就寢吧。”


    人怎麽能這麽不要臉呢?


    我也是挺無語,麵對宋西辭這些嘴炮我總是束手無策。沒有多做糾纏,我說也在你這打擾好幾天了,我該迴家住了。


    宋西辭不依不饒,說那也要送我迴家,看到我進家門他才放心。我沒讓他送,一路拉扯到門口,正好碰到停車的荔枝:“喲,我嫂子鬧離家出走呢?”荔枝打著嗓笑道,然後湊上她哥,一字一頓,“喜聞樂見!”


    “死丫頭!”宋西辭擺出一個要打她的姿勢,當然不會真下手,“你別說風涼話了,快來幫我勸勸你嫂子,就算離家出走,好歹也讓我送她走啊。”


    荔枝嘿嘿笑著,明顯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嫂子你去哪兒啊?”


    “迴家。”


    “那我送你吧,正好,車鑰匙還在我這呢。”荔枝搖了搖手裏的鑰匙,“知道你煩我哥,這麽晚你一個人也沒法迴去啊,走走走,我開車送你。”說著荔枝把我推上車,她的好意我也不好推辭,荔枝關上車門前還衝她哥擠眉弄眼地,“哥,我們也走了啊,送完嫂子我就迴來。”


    車子發動在僻靜的小路上,荔枝哼著歌道:“看吧,你就算和我哥吵架賭氣,你也不能一個人往外跑啊。他這屋子這麽偏,沒有車,你一個女孩大晚上硬生生地往大路上走呢?我跟你說,就這,走到最近的能打到車的地方,起碼也得四十分鍾。”


    “我知道。”我癟癟嘴,“不想你哥送我。”


    “喲?真吵架了?”荔枝的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沒有,”我搖搖頭,“不想欠你哥人情。”


    “那你就嫁給他還人情唄。”


    我真的有點摸不清荔枝的態度了,我本來以為知道我過去的大小姐荔枝,應該毫不猶豫地在宋西辭麵前扒出我的黑曆史,告訴他這種人根本不配進他們宋家的大門。但怎麽現在,荔枝非但表現出一臉無所謂,甚至還有點希望我真嫁給她哥?


    “不是……”我疑惑道,“你真的允許一個夜總會的小姐做你嫂子?”


    荔枝叫起來:“夜總會小姐怎麽了?誰不是啊!我也是夜總會小姐,幹嘛,你嫌棄我,不讓我當你妹妹?”


    “不是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擺了擺手,避開這個話題。


    也許對於荔枝來說,我嫁給誰,誰娶了我,都不重要。唯一重要的是,這個人不是馮安洋。


    我再一想,當年荔枝順從何孟言的意思,把我帶進盧川的包廂,可能也沒什麽壞心眼。她就很簡單,何孟言答應不把她在尊煌混的事情告訴宋西辭,她就可以按照何孟言的吩咐做。


    ……啊,何孟言。我無意地靠上椅背,吳愉你怎麽還這麽沒出息,能不能不要隨便想點啥都非往他身上扯啊!


    車停到我家樓下的時候,我還癱在那,荔枝拿出手機,飛快地輸入一個號碼,然後看向了無生機的我:“你幹嘛呢,還不迴去?”


    “下逐客令啦?”我直覺荔枝有事,“打給誰呢,我不能聽?”


    話音沒落,荔枝那頭電話已經通了,她聲音一下子甜起來:“安洋,你在家麽,幹什麽呢,我打擾你了麽?……哦,我也沒什麽事,我剛才在你家附近玩呢,然後車快沒油了,我開不迴去,我能不能去你家找你啊?……啥?你車有油?哎呀我不習慣開人家的車……”


    這小丫頭還有兩幅麵孔呢,騙誰說沒油,明明昨天才加了兩百塊,我就不信她今天還能開著車繞了兩圈北京六環。


    “不是安洋,那我也不敢一個人住賓館啊……”她嗲聲嗲氣,“哎呀我不管,你先下樓,我要先看到你!”


    那尊煌頭牌的聲音,我嚇得連抖三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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