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如他們所願,隨浪頂上個故意傷害罪,珊珊安然無恙地放了出來。


    但不知道為什麽,我感覺珊珊不隻像是在派出所拘留了幾日,簡直像去重新投了個胎。


    可能是東子這一次的背叛真的給了她太大的打擊,我突然想到夢夢。一直看上去也迷迷糊糊隻知道賺錢的夢夢,竟然因為男朋友去世,選擇了自殺。對於珊珊而言,齊東再混再無恥,也是她人生的重要組成部分。如今這一部分不僅離開了她,還要置她於死地,珊珊終於也選擇了反抗。


    但是她反抗的方式,那麽的心酸那麽的害人害己。


    在我沉默之際,珊珊又對著微信說了句:“雷哥最厲害,人家今天都下不來床呢。”


    我一臉震驚,想來珊珊賺錢的方式還不隻“跳個脫衣舞”那麽簡單。


    “你知道這雷哥是什麽人麽?”對於我的反應,珊珊很明顯早做好了準備,她無比淡定地指了指手機,“說是做電子行業的,黑白兩道通吃,雯姐見了他都畢恭畢敬。我陪他睡了一次,然後他每迴去尊煌都點我,雯姐現在對我態度可好了。”


    我很想告訴她,雯姐對能給她帶去經濟利益的人都畢恭畢敬,老鴇嘛,唯一的作用就是賠笑臉啊。


    “珊珊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麽?”我搶下來她的手機,拉著她雙手試圖讓她正對著我,“你要是想賺錢外麵有的是辦法,你說什麽也不該退學,更不該迴尊煌啊!”


    “不退學?不退學我還能怎麽樣!”珊珊一下子爆發了,狠狠甩開我的手,“吳愉你知道學校怎麽說我,都說我賣淫被抓了!就這幾天,輔導員找了我多少次你知道麽?他說我敗壞學校名聲,想讓我勸退。我說我真沒有賣淫,他居然拿出了我以前在尊煌的照片,然後問我這段時間到底是不是進了局子!”


    我沒想到,我就離開了北京短短幾天,居然讓珊珊一個人經曆了這麽多難熬的事情。


    “吳愉你別這表情,你別同情我,我現在想明白了,這些是好事。”她苦笑著,“不是要勸退麽,那我退唄,不然我有什麽辦法?我總不能說我進局子不是因為賣淫,而是因為殺人吧?反正學校怎麽都容不下我了,我也不想繼續在學校混。”


    “那你也不用去尊煌吧?”


    “那你給我推薦個地方。”珊珊無所謂地玩著被角,“我當時也是不知道怎麽辦,也不知道怎麽和我爸媽說這事兒。我有一天在人才市場轉悠的時候碰到了雯姐,雯姐問我現在怎麽樣了,我說就那樣吧。然後雯姐說,要不你迴尊煌。哦對了,她還用你給我舉了例子,說你第一次就賣了兩萬塊錢。”


    我沒想到珊珊竟如此毫無顧忌地揭開了我的短,我分明記得,當時我去存那筆錢的時候,珊珊還怯生生地問我她能不能捏一捏。


    “我運氣還行,第一次就碰上了雷哥,尊煌那邊是三七開嘛。雷哥完事之後又給了我五千,讓我不用和雯姐說。”


    “珊珊,”我說,“你……第一次吧?你和東子,和隨浪,是不是都沒有過?”


    珊珊一下子愣了,她突然眉頭皺起來,然後撈了把原本就亂糟糟的頭發,吃力道:“我忘了,我沒想過。”


    可能她真的沒想過,然後糊裏糊塗把真正意義上屬於一個女人的重要夜晚,給了一個甩給她五千塊錢的男人。


    我挺心疼珊珊的,她曾經那麽愛東子,也沒接納東子的身體。之後莫名其妙為了幫東子填公司的窟窿,被人用啤酒瓶弄破了那層膜。而如今,她還沒有享受過兩廂情願的快樂,就把這件事情當成了完完全全的金錢交易。


    我說:“珊珊,你要那麽多錢做什麽?你這樣過得快樂麽,你舒服麽?”


    “我快樂啊。”沒想到,她很真誠地點點頭,“吳愉,你覺得我以前那樣就快樂麽,舒服麽?”珊珊又開始拚命搖頭,“我從來不知道快樂是什麽,反正我現在過得比以前都好。”


    我還是不死心:“你是不是有什麽經濟上的困難?我們可以一起想辦法!”


    “沒有,我就是喜歡現在生活。”


    所以說,你永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這是我從珊珊那個五六平的小屋子裏出來後最強烈的感受,她覺得那所謂的雷哥對她是真心的,能給她更好的生活。可為什麽他還是讓她擠在這樣一個小房子裏,虛耗著渾渾噩噩的人生。


    我突然覺得珊珊好陌生,這樣的北京也好陌生。


    何孟言和康康做骨髓移植的日子一天天逼近,我嫂子特別焦慮,經常問我何孟言會不會反悔,我說不會的,你放心吧。


    為了緩解我嫂子這種情緒,我試圖帶她做一些別的事情,比方說逛一逛北京的風景名勝什麽的。我嫂子看上去情誌並不高,站在天安門前,都是我問了好幾遍要不要拍照,我嫂子才勉強站正擺出剪刀手讓我拍。


    看著出來的照片,上麵那張臉滄桑又悲慟,我說算了嫂子,咱們還是迴醫院吧。


    後來我又帶我嫂子去商場,我嫂子說她不缺衣服,再加上一看到商場裏那些駭人的金額,她更是無論如何都不肯往前走一步。


    我說嫂子,你不想買新衣服我不逼你,但是咱媽一輩子沒來過北京,你怎麽得給她帶一件吧。還有康康,馬上就要康複了,你還打算讓他穿著那身髒衣服迴家?不管怎麽樣,你今天都得陪我給咱媽挑一件,再給康康挑一件。


    我嫂子還想勸我別亂花錢,我直接黑臉,說你要是真不願意逛就先迴去,我買完再去醫院找你。我嫂子哪認識北京的路,隻好乖乖跟上我。


    我倆在二樓的女裝店鋪轉了一圈,在試衣間的時候有個女孩看上去很眼熟,洛麗塔的打扮,十八九的樣子,漂亮而迷人。我腦海中想了一圈,也沒把她和我的哪個同學聯係上。她好像也認識我似的,一直偷著往我這裏看。


    我沒多想,結果我逛到另一家店,正站在試衣間裏,她突然闖了進來。


    這就很尷尬了,我半裸著上身,正抓著件裙子往身上套。這種地方明顯也不是兩人共用的試衣間,眼看著我都要叫變態了,女孩一把捂住我的嘴,可憐巴巴地看著我說:“別叫,求你。”


    直到我點頭,那女孩才鬆開我,試探道:“你是不是認識何總?”


    那女孩說話的時候很小心,聲音很輕,還一直往後看,生怕有人發覺似的。


    我一臉懵逼地點點頭,完全不知道這諜戰片一般的場麵是在演什麽。


    “讓他救我。”


    女孩言簡意賅,我卻什麽都聽不懂:“你是誰,救你什麽?”


    “你不記得我了麽?停車場,後備箱,許輝然要把我送給何總,那時候我見過你一次!”


    她一說,我突然想起來了。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們見過兩次。


    第一次並不是在停車場後備箱,而是在拍賣會,我是第一個叫價要買她的人!


    我把試衣間的簾子拉得更緊一些,同時壓低聲音:“救你什麽,你怎麽了?”


    女孩確定後麵沒有人之後默默解開了胸前的扣子,然後把衣服扒了下去。和臉蛋的懵懂美麗不同,她身上簡直是觸目驚心,目不忍視!


    半露的肩膀消瘦無比,並且布滿鞭痕,青一道紫一道,而且深淺不一,很明顯是過去的傷還沒好,就又被人打成這樣。女孩繼續往下拉了拉衣服,露出的半邊胸脯,更是可怕無比,上麵不隻有鞭痕,還有被烙過的印子。更可怕的是,一對圓滾滾的,沒有完全暴露的胸前,還有明顯的針刺痕跡,一個個紅點密密麻麻。


    我幾乎是捂住嘴,才讓自己不要叫出聲。


    “他們……他們這樣對你……”良久,我發出這樣的驚歎。


    女孩咬著唇道:“他們還給我穿了環。”


    我的天,這些東西,真的是一些我過去沒有涉獵過,也不想涉獵的領域。我以前在尊煌的時候,自以為見過很多變態,現在迴想起來,那些變態好歹知道個適可而止,好歹還把尊煌的小姐們當人看。


    而麵前這個外表光鮮又美麗的女孩,根本連人權都沒有!


    我說你找我也沒用啊,你得報警啊。


    女孩冷笑著,像是嫌棄我話說得太幼稚一樣。也是,要是報警有用,她何必找看上去就很沒用的我呢。


    我問她說,是誰對你做這些的。


    她說許家兄弟都好這口,有的時候說是帶她出去吃飯或者出去玩,其實就是把她借給別人欺辱蹂躪。


    我說可是何孟言也不一定有辦法。


    她小聲道:“你不就是怕我給何總找事兒麽?我知道你在乎他,我這也是走投無路,死馬當做活馬醫了,你幫我求他,他要是願意就救我,不願意我就自己想辦法吧。”


    “你還有是沒辦法?”


    “死啊。”她很認真地說,“不然呢?我跑過,結果被他們抓迴來直接把腿敲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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