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顆樹樹形都很漂亮,”薑宵道,“秋天的時候葉子變黃肯定會更好看的,我家裏也有,我自己種的,就是小了些。”他說到“自己種的”,還有一點點得意。可是薑宵未等到秋天。柳醫生看著眼前低頭仔細挑選每一片葉子的藺成聿,心裏驟然冒出一股火來。原來一直有,隻不過被她壓下去了,但今天反倒因為這普通的一件小事勾了起來,又覺得不吐不快。“藺先生,我有件事情要告訴你,是關於薑宵的。”藺成聿聽了這句話,果然轉過頭來看她,一聽到薑宵,他臉上就不自覺帶出些笑意。但柳醫生說了一件叫他笑不出來的事情。“藺先生,薑宵臨死前幾天,打過一個電話。他是給你打的。”薑宵進了醫院之後,手機大部分時候是關機的,他不太想接觸外麵的信息,也不想聯係別人,但偶爾會忍不住,打開來看看,看完就有些落寞。他臨死前幾天身體狀態很不好,有時候會長時間昏迷,各種救命的儀器都上了,那天他躺在床上,已經沒有力氣去拿放在櫃子裏的手機,求著柳醫生去幫他拿。柳醫生給他拿了。那應該是薑宵很重要的一個人,和其他朋友都不一樣,柳醫生沒有完全看清楚對方的名字,就看到後麵“成聿”兩個字一閃而過。藺成聿第一次來醫院的時候,柳醫生隻知道他的姓,後來才知道了他的全名。那就是他。藺成聿。柳醫生深刻的記得當時的場景。打了好幾次,對方好像接了,但薑宵又很快掛了,他看起來並不難受,隻是慢慢閉上了眼睛,臉上露出了最終釋然的表情。“是你,”柳醫生道,“他最後打電話的人是你。而且我知道,你也接到電話了。”頓了一會兒,她接著開口,語氣又變了一點:“藺先生,你大可不必在這裏發瘋,也不必自欺欺人。事情已經發生了,任何人都救不迴來薑宵,你明明接到電話了……這是你自己選的,後果就應該自己承擔。”她有這個年紀這個涵養,沒有把更難聽的事情說出口。她不知道藺成聿在這裏裝什麽,好像很愛薑宵,好像有多痛苦一樣。他明明放棄了,又為什麽在無可挽迴的時候來打擾薑宵的清淨?不覺得很諷刺嗎?但藺成聿臉上第一時間浮現出來的表情是有幾分茫然的。不可能,他想,薑宵那時候沒有給他打過電話。從到國外出差開始,他和薑宵一直失聯到現在。他發現不對之後翻過很多次通訊錄,和薑宵最後的通話時間都是有記錄的。這一點他不可能記錯,可柳醫生也沒有騙他的必要。薑宵的手機被人一概收走了,他無法在這一刻考證這一點。可如果、如果他接到了那個電話,是不是能見薑宵最後一麵?“你說清楚,”他手上的銀杏葉散落一地,上去攔住了柳醫生,“薑宵什麽時候打的電話?為什麽……為什麽我不知道?他……”好多話還沒問出來,藺成聿的眼淚就已經止不住了。他已經支離破碎的靈魂被事實一次次抽出來反複鞭笞,一點幻想的餘地都沒給他留下。此時的薑宵飄在一邊,他其實也有點好奇。這麽久了,他頭一次有了點疑惑和興趣。畢竟這件事對他來說影響十分深刻,想知道發生過什麽也是人之常情。那時候接電話的是個陌生的女聲,大洋彼岸是深夜,藺成聿的私人手機也是一般人碰不到的,他自己做過什麽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因為這個,薑宵確實得到了最後一次的清醒——藺成聿不愛他,也不值得他愛,早就應該放棄。所以在重生之後,藺成聿對他做那些事情他是打心眼裏不相信的。他會為某些行為心軟,藺成聿確實幫了他很多,薑宵原就是個容易心軟的人。可他心裏始終有道坎,心軟到再次愛上的距離是鴻溝。但藺成聿那一刻的茫然又不像是作假。他好像想到一些什麽。這本就是藺成聿的迴憶,他想到什麽,薑宵就能看到什麽,以上帝視角的方式。在大洋彼岸,那也是個不怎麽平靜的夜晚。晚上下了暴雨。藺成聿當晚受邀去合作方家裏做客,私宴,對方邀請他一個人去。這種生意場之下的社交也是必要的,他一直心緒很不安寧,而且這場私宴很沒有意思。合作方是移民過去的華裔,家裏有個女兒,很叫人心煩的一個女孩子。她心裏什麽意思藺成聿也知道,他遇到太多這種人了,真沒有興趣,也拒絕過好幾次。公司現在的合作又不是小兒科,沒到受她影響的程度。這場私宴他呆了大概十來分鍾就打算離開,本來也就是給個麵子而已,表麵義務盡到了就可以了。而且當天他沒來由的心慌,像是那天出差時候離開家一樣。結果就是那天出合作方家的之後被人糾纏著不放。大雨之下,他開車的時候對方還追著。藺成聿那天的情緒很不對勁,他急切,心跳加速,又不知道要去做什麽,仔細一看,握著方向盤的手都在發抖。這或許又是一次預示。但當天事情太多,後麵有輛車一直跟著讓他更煩,這種沒有營養的追求者像狗皮膏藥,他原是想把人甩掉的,但是沒成功,一轉彎就撞樹上了。車禍不嚴重,他開的那輛車的安全氣囊性能實在一般,送醫院之後,他昏睡了一小段時間。合作方的女兒自然在醫院照顧他,天時地利人和,這時候藺成聿身邊沒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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