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宵自小便生活在一個很幸福的家庭裏,雖然父親時常不在,但是每次迴來都會給他準備禮物,大車司機在這時候掙很多,小的時候有很貴的玩具,大一點了就有牌子的球鞋球衣,母親臉上總是帶著笑意,仿佛永遠不會生氣,父母一起把家裏家外照顧地妥妥帖帖,家裏不算大富大貴但手頭也寬裕,從來沒短過薑宵什麽。他被家裏寵著長大,直到半年前父親出車禍,沒救迴來。爸爸的單位都給了一些撫恤金,母親工作也還在,生活上兩個人是能支撐下去的。但母親受不了這種打擊,她本來身體就不算很好,整個人都變頹了,且父親走了之後,他那邊亂七八糟的親戚便壓不住了,時不時過來想要錢,母親性子軟,薑宵年紀小,撫恤金被坑走一大半,要不是薑宵及時察覺過來炸毛了,另一小半都留不下來。但家裏驟然巨變的時候,薑宵才十四歲而已,他控製不住自己情緒變化,噩夢一連做了一年多,又值青春期,刺起來之後,不僅對著外麵刺,也對裏麵刺。最開始的變化是無心上課,成績一落千丈,母親接受不了,卻又管不住他,眼見著之前成績年級前三品學兼優的好學生薑宵一路掉到墊底。厚林縣的教育資源一般,全縣最好或者說是唯一好的公立高中就隻有厚林一高,薑宵中考溜出去打遊戲,好幾門考試都沒參加,成績出來,不要說最好的一高,縣城裏其餘的普通高中他沒考上,就隻能去城南的私立高中,那是一個出了一個二本生就要貼三年喜報的學校,薑宵在那裏混著混著,交了一群不上進的朋友,整個人越來越差。母親是關心他的人,隻是她自己都已經極其痛苦,兒子日漸墮落更讓她心如刀絞,她不知道多少次心力交瘁從一個一個小網吧裏把薑宵拽出來,然後爭吵哭泣,最後身體實在支撐不下去的時候,才叫薑宵清醒過來。母親倒在病床上的那一件事仿佛當頭棒喝,薑宵總算從渾渾噩噩的兩三年裏脫身出來,她的病讓薑宵掏空了家裏所有的錢,但是沒能救迴來,他沒錢上學也不想在那個學校呆了,背著書包離開了厚林這個家鄉跑去柳江市打工,再不敢迴頭看看這裏一眼。他初高中的這一段兵荒馬亂,是他最不成熟最混亂的一段時間,遺憾很多,也許因為那時候失去太多,他之後碰見一個喜歡的珍視的人,才會死抓著不肯放手。現在,他重生的時間點恰在這段中間,十五歲剛升初三,看日曆,今天是新學期第一天。爸爸不能迴來,但媽媽還在,他還有改變成績好好考高中的機會,也有足夠時間真的彌補上輩子的遺憾。似乎是因為許久沒有聽到迴複,外麵的聲音又響起來了。“年年,不能再賴床了,上學真的要遲到了。”年年是他的小名,他們也不是每一刻都在吵架,母親本性是溫柔的,大部分時候對著他說話輕聲細語。“……我來了,”薑宵開口說了重生之後的第一句話,他嗓音有點啞,“等我一會兒。”他從衣架上找到了藍白色的校服,華國的校服就是寬大也沒有版型,學生們總是對這種醜校服十分嫌棄,薑宵在這個時候穿上校服,就覺得怎麽穿怎麽舒服好看,他珍惜地摸了摸自己領口,心裏說不出來的慶幸。不過他這個時候長得高臉不錯,肩寬腿長確實和別人穿校服的樣子不一樣。眼前這間三房兩廳的舊房子他闊別已久之後再迴來,總有種說不出的感覺,這裏遠沒有他後來打拚買下來的小別墅豪華,但是還有生氣。母親很勤快,她把每一處都整理地妥妥當當,房子裏有人氣,顯得溫馨,廚房裏煮出來的蔥花麵的香氣濃鬱又好聞,薑宵在刷牙的時候又聞到煎蛋的味道,他還記得媽媽煎的雞蛋的味道,比他後來吃過的所有的都要好吃。他擼順了自己雞毛撣子一樣的頭發,拿毛巾洗幹淨了自己的臉,冷水一衝,將眼角的淚水一並抹掉,他腦子裏的混沌已經盡數散去,留下的全是清醒。我迴來了,我重新開始了。薑宵想。他對著鏡子笑了笑。他收拾好了自己之後,媽媽已經把早餐擺上了桌,她眼睛看著還有點腫,看了薑宵一眼,然後低下了頭。薑宵一眼就猜到,大概是昨天晚上他們又吵了。“吃飯吧。”薑宵坐在她對麵,拿起了筷子,然後開口道:“對不起。”媽媽明顯愣了一下。她年輕時候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名字也很好聽,叫夏婉婉,剛結婚的時候老公寵著生活無憂,生了孩子也像個少女,薑宵還記得那時候自己媽媽的樣子,穿著小縣城裏見不到的漂亮裙子走出去,整條街都在看她。但她如今被生活磋磨,無心打扮,不過才一年多,整個人都沒有光彩了。“媽,對不起,”薑宵又認真地再說了一遍,鼻子有點發酸,“我早該說這句話,昨天不應該和你吵架,惹你生氣。”他這句道歉,遲了十來年。“……沒關係的,”他看見媽媽笑了起來,“小事,我都忘了,快點吃,上學真的要遲到了。”母親催著薑宵,看他低頭迅速又認真地把一碗麵吃得幹幹淨淨,覺得他今天特別乖,薑宵去上學的時候,她還給他塞了二十塊錢。這年頭的二十塊錢對初中生來說不少了,即使能掙錢的父親離去,媽媽也沒短過他什麽,塞錢的時候還溫聲細語地說:“年年在外麵買點好吃的,乖,別委屈了自己。”薑宵的眼睛發酸,忍不住抱了她一下。這個最關心他的女人,生前不知道對他說了多少句“年年別委屈了自己”,卻不知道後來她心愛的孩子真心錯付,獨自吃了多少委屈。“之前讓你擔心了,我以後不那樣了,”薑宵吸了吸鼻子,“到學校會好好念書的。”媽媽聽了他這句突然而來的保證有些驚訝,但還是很高興,她摸了摸薑宵毛紮紮的頭,不知道為什麽怎麽自己的兒子一覺醒來就變了樣子。薑宵也不會在這時候多說什麽,重生的事情這時候說聽她恐怕也理解不了,隻能平白多想,他也想說你以後不用擔心,父親走了但還有自己,自己會成為她的倚靠,但比起說那些有的沒的,他更願意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改變。至少,先改變自己成績給她看看。他乖乖地背著書包上學去了。雖然過了很久,但是薑宵還記得厚林三中的路,離家不遠,走五分鍾就到了,薑宵今天畢竟起床的時候迷糊,他沒帶手表,就在離校門口很近的時候聽到一陣叮鈴鈴的聲音。他好久沒做學生了,還沒反應過來,眼睛一直在看周圍的場景,校門口邊上的的早餐攤文具店,眼花繚亂,有種真實而又不真實的感覺。就在這時候,身後一股風襲來,抓著薑宵的衣領就往前跑。“宵哥別愣著呀,快跑!鈴你沒聽見啊?”從他身邊跑過來的是個男生,和他差不多高,剃了個平板頭,毛剌剌的像個刺蝟,手裏拿著煎餅拚命往嘴裏塞,“今天開學第一天教導主任守門,賊兇,惹不起他,遲到就完了!”薑宵猝不及防被他扯著往前跑,在鈴聲結束的最後一秒踏進了學校的門,然後他身邊的男生放鬆下來,在禿頭教導主任的怒目之下高高興興地把最後一口煎餅果子吃完了。男生叫葉影影,薑宵記憶深刻,是他初中的同桌,也不愛讀書,但是家裏有點錢。上輩子大約在三十歲的時候,兩個人機緣巧合之下還見了一麵,葉影影那時已經是個庸庸碌碌的普通上班族,來柳江出差碰見薑宵,兩個人在街邊攤上吃了一頓燒烤,對方已是講不完的辛酸事,眉宇間都是疲憊,全然不複當時少年模樣。眼前的同桌明顯正處於中二期,又傻又燦爛,校服不好好穿,強行把領子立起來,感覺這樣很酷的樣子,脖子上戴了個狼牙形狀的吊墜,且葉影影一轉身薑宵就看見他身上穿的校服並不是純粹的校服,背後的大片白色被畫上了一個長著翅膀戴著皇冠的惡魔形狀,平心而論真的畫工不錯,如果不加那八個大字的話。——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仔細看的話還能在校服的袖子上發現一些錦上添花的小字,大概是心有所感隨意發揮的時候寫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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