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著兩匹馬並行的距離,薛晏一把將他的手攥在了手心裏。君懷琅嚇了一跳,連忙要掙脫。他掙了幾下,都沒掙開,反倒是薛晏拉著他的手,同他並騎地行了一會兒,才笑著放開他。君懷琅忙將手收迴去,想要瞪他,卻撞見了薛晏麵上的笑。那種尋到了歸屬一般的輕鬆,是不會騙人的。君懷琅到口邊的責備又收了迴去。“……下次別再胡鬧了。”片刻之後,他小聲說道。薛晏笑著應了一聲。“一會兒帶你看看,我的燕雲鐵騎什麽樣。”他說。君懷琅點頭應下,又將心中的擔憂說出了口:“我剛才看,隻我們路過的幾個城門,人數都極多,算起來,他們兵力應當不下十萬。”薛晏聞言,迴頭往長安城外看了一眼。遠遠地,就能看見最近的那個城門外的營地。此時還沒到中午,營地裏已經開始開火做飯了。薛晏不屑一顧地冷笑了一聲。就這群在秦門關養廢了的兵,即便再多三五倍,又有什麽可怕的?他迴過頭來,在馬上傾身伸手,拿指節蹭了一下君懷琅的麵頰。“不足為懼。”他說。第123章 負責鎮守長安最南側長樂門的守將, 那日也參與了清平帝的宴飲。他們這幾個秦門關的高級將領,每個都是許宗綸的心腹。武將與文臣不同,要共同禦敵, 又要完全服從上峰, 時日久了,上下級的關係, 便很容易變得牢不可破。更何況,許宗綸向來是個極其合格的主將。秦門關與邊關和州郡都不同。邊關的守將天高皇帝遠,就要自由得多;州郡中的守備,又沒有多繁重的軍務,平日裏的生活也要滋潤得多。偏偏是他們這麽個不上不下的關隘, 日子最不好過。許宗綸來之前,他們平日裏過得清苦, 自不必提。一不過,等許宗綸在秦門關做了守將之後,情況便發生了變化。他看上去便是一副溫潤如玉的好性子,有文化,待下屬也不錯。更重要的是, 他糊弄得住京中來視察的官員, 對他們這些將領貪些銀子、吃些空餉的事,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開始隻是幾個將領試探著貪一兩分,漸漸的,大家就都知道,隻要不過頭,許將軍就不會攔著他們改善生活。秦門關這些守將,對許將軍多少是感恩戴德的,漸漸的, 也便有幾個被許宗綸挑了出來,成了他的黨羽。所以這一次,許將軍在陛下召見他們之前,便將這幾人聚集起來,將自己的計劃告訴他們。眾將立時紛紛響應,沒一個不情願的。之前隻是跟著將軍在秦門關撈油水,等將軍大事成了,他們有的是加官進爵的機會,還用在那個不上不下的關隘守著數日子嗎?眾將領多少有幾分躍躍欲試。而這些時日以來發生的事,也很好地驗證了他們的猜想。他們駐軍在長安城外,隻需將這八個城門守住,便不用再管旁的事。城中的人看到他們這麽龐大的軍隊,便已經不敢輕易有什麽動作了,還有官員富商生怕打起來,給自己的未來做打算,想方設法地巴結賄賂他們,往他們口袋裏塞銀子。不過幾日下來,他們便嚐到了不小的甜頭。同時,許將軍對他們也有所表示。長安本就異常富庶,這麽十幾年也太平,沒打什麽太大的仗,國庫也極其充盈。這幾日,許將軍連連往城外給他們送糧草賞賜,分配下來,即便是最末等的兵丁,也能領到幾錢賞銀,更別提軍中每日開火,都能聞到肉味。這種日子,就連秦門關過年時都趕不上。不用做什麽,便有大把的賞賜拿,即便是守將,幾日下來也鬆懈了不少。今日的長樂門外便是如此。守將起身時,已是日上三竿了。他簡單整頓了一番,視察了一下城門外的守軍,便優哉遊哉地上了城樓。除卻當值的士兵之外,其他的兵丁全都候在營地裏等著輪值。但是他們一個城門外的兵力便有上萬之眾,城門再大也大不了那般多,到了今日,整個營中都還未曾輪值過一圈。這會讓快到正午,無所事事的兵丁們已經在營帳外架起了鍋,開始生火做飯了。守將在城樓上坐了下來。站在城樓之上的副將見他坐下,便上前來同他閑聊。“將軍,宮中可有消息,說四殿下何時登臨太子之位?”他問道。守將慢悠悠地覷了他一眼。“急什麽?”他道。副將嘿嘿一笑。“這哪裏是急啊。”他說。“這幾天過得這般清閑,屬下才不急呢,隻恨不能一輩子過這樣的日子。”主將聞言,哈哈笑了幾聲。“這倒也不行。”他說。“日日守在這裏,上哪裏升官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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