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我冰冷的皮膚觸醒了她,她竟然突然抱著我說:“你經常走夜路嗎?”這是清兒第一次和我說話,在安靜的夜裏不用大聲,也能清晰地聽見這個看似比我小的女孩聲音。那一刻,我哭了,不是感動,是心疼,原來我一直以為睡在我身邊的美麗女孩不會說話,是天生喪失了嗓音,而那一刻,我才知道這個女孩隻是長久以來用獨特的方式封閉自己,或者是保護自己。

    我不由自主地轉身把手搭在她的肩上,用力地環住她,我睜大眼睛看著她粉嫩的側臉,她忽閃著眼睛,再次問了一句,我這才想起我還未迴答她剛剛的問題。我緊貼著她的臉頰,努力地鑽進她海藻似的頭發對她說:“以前不是。”在pub上班以前很少走夜路,記憶中隻有一次,是為了尋找一種小時候常常玩的玩具——遊戲棒,那天夜裏風越是放肆的玩弄我的身體,我越是懷念它。懷念它握在我手心的安全感,懷念放開時的愉悅感,更念念不忘的是它散落後發出的聲音,“唰”的一聲四分五裂。

    走了很多家超市,問了很多個店員,還是沒有找到,當意識到要迴家時,走過一家飯館,透過玻璃驚奇地看到牆上的掛鍾,指向淩晨1:20,這個數字我記得很清楚,因為它太不可思議了。為了一個人的遊戲,我竟走了那麽長時間,可能很久我都沒有靜下來和自己遊戲了,忽然的記起,就讓我無限向往,一個人認真地小心地,挑落地上的棒子,一個人可以忘記很多很多,一個人可以對著棒子不停傻笑,挑它們的時候我是滿足的,它們五彩的顏色讓我很高興。想起它的那個夜晚,才明白從小我就是個時常挑自己筋脈的人,被寂寞吞噬,還能自娛自樂。

    可是,現在躺在我身旁的女孩,好像不單單被寂寞吞噬,連靈魂都所剩無幾。

    “我是清兒,因為不清,所以名清。”

    “你姓什麽?”

    “好像沒有人這樣問過,除了我自己,我沒有姓。”

    “我害怕有強烈燈光的房間,把這個世界看得太清楚、太透徹,赤 裸 裸的把那些肮髒的事物曝光,像整個白花花的身體被照相機記錄一樣的狼狽,一層層被撕開的疼痛。而黑暗的感覺就沒有那麽恐怖,它是自然描繪的顏色,不疼痛,不突兀。所以像那些朝九晚五的正常工作永遠與我是兩條平行線。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是做什麽的?

    視頻女,基本白天不接客,你去pub我就開電腦了,為那些點客做他們想要的姿勢,跟你說不清楚,你可以看看我的blog,搜"頻女清兒"就能找到,裏麵有很多我自拍的視頻。那玩意,隻要你肯幹,一晚上能掙好多,可我不想那樣,告訴你個秘密,我在寫本小說,要是能出版的話,死也不會再幹那種不是人幹的活了。”

    “哦,什麽類的?”

    “自傳。人家是沒故事可寫,我是有講不完的故事。想聽?”

    “嗯。”

    “那就說一段。從我姓氏開講吧,剛是騙你的,我肯定有姓,而且記得很牢,隨我媽姓,我爸不知道跑哪去了,所以就不算什麽姓了。七歲的時候,我媽改嫁,突然多了個爸跟哥,她對我哥特好,本來我從小就覺得她不是我親媽,她對我很客氣,也很少和我說話,後來進了新家,就更冷落我,凡是都以哥優先,什麽都順著他,我就是一多餘的人,當我認識到這點,我就離家了。沒幾天,就被一個人口販子盯上,拐到一個小縣城裏的窯子裏做苦力,沒工錢,吃的是豬食,每天才給睡一兩個鍾頭,裏麵的每個孩子無時無刻都在想辦法逃出去,終於在我十三歲的時候,逃了出來。”

    “為什麽沒迴家?”

    “我沒有家。”

    一片凝結的空氣籠罩在這間屋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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