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鈴響打破了我的幻想,還有我與老師的僵持,她抱起一摞畫本,獨留我一個人還在原地靜默,她向我走來,輕輕擦過我的肩頭,對我說:“這張畫,如果打分是0分,如果展示是100……”我沒有看著她,還是看著剛剛與她對望的那個光點,她最後又在我耳根柔聲地補上了一句:“這幅畫,很適合掛在我家客廳。”她又一次拿走了我的畫,從來不打招唿地就拿走,不會歸還。

    待聽見她啪嗒啪嗒的腳步聲消失在樓梯口,我開始捂著嘴偷笑。小a說,我瘋了。

    小a說我這幅畫,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沒有辦法想象裏麵所摻雜的意味,不停在我耳邊嘀咕著,還帶有一些哀求的語氣要我的解釋。我實在受不了她的死纏爛打,隻問了她一句話:“你在裏麵看到了什麽?”她沉默了良久,迴憶著那張紙慢慢地說:“裏麵……裏麵是萬劫不複。”我錯愕了,這句話可能在語法上是錯了,在感情上是對的,正確的有些令我吃驚。

    “萬劫不複,嗬,連我自己都不能找到那麽恰當的詞用在這幅畫上。”小a撓了撓後腦勺,憨憨地笑了,然後又撐著下顎,專注著看著我,等待我的答案。

    “月在黑夜裏是亮的,顯得孤獨無助,多數人說她美,少數人說她殘,我說她涼。我走路喜歡抬頭,特別是夜裏,不追尋星星,不留戀夜空,執著停駐於那一輪涼月。輪廓閃亮的有些迷茫,散開在落寞的背影上,散開在寂寥的街道上,散開在低垂的野花上,那是種無以名狀的痛,而它在世人眼裏不過隻是那麽美的亮黃輪廓。

    絢爛的對比是荼蘼,荼蘼的對比是潰爛,潰爛到那種驚心動魄的紅,而我明白它不要那種驚心動魄,它要的是安靜地獨自舔著自己的傷口,直到紅褪去,逐漸顯露出一點一點的紫,不奪人眼目,不囂張跋扈,有的是深沉的哀怨。藏於外表裏麵的是深深的絳紫,它是傷口真正的顏色,是亮黃的對比色,她喜愛對比,矛盾的犀利。

    不希望背景是暗色係,因為我仰視月亮的時候總是很悲哀,她對我說她害怕黑蒙蒙的環境,雖然人們都以為它應該習慣了,實際上,習慣並不能代替恐懼,更不能演變為喜愛。她要的隻不過是有溫度的顏色,為什麽不能成全一次?藍色與白色是我覺得最純最有陽光的色彩,我想讓它全部擁有,就這麽簡單。……違背自然的後果,我知道就是不被理解,需要我在這裏冗長的解釋。”

    從頭至尾我沒有對著身旁的小a講,更多的像是在自言自語。

    “完了?”

    我這才把迷離的眼睛對向小a的視線,“是啊。”

    “那隻鳥呢?”

    “鳥?不就是黑色的嗎?隻是為了好看加了點循進色。你們為什麽把大雁塗上那麽鮮豔的顏色?”

    “為什麽是大雁?”

    我狐疑地看著她:“她說的是大雁。”

    “如果是隻普通的鳥,你會塗什麽色彩?”

    看著她奇怪的表情,終於恍然大悟,我晦澀地說:“我想還會是黑色,鳥有再豔麗的羽毛,在夜裏也不過是隻烏鴉,或是大雁。”我把“大雁”說得格外的重,用來突出些什麽過去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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