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海上的清晨格外的寒冷, 羅夏至裹上了黎葉特意為他準備的披肩。顧翰林也披了一條白色的羊毛圍巾, 兩人站在船舷邊, 靜靜地看著海麵。“隻有在黎明,太陽跳出海麵之前, 這對戀人才能有片刻相處的時候……”說話間,一道白線出現在遠處的海麵上。將海天曖昧的分-界-線割裂開來。白線越來越明亮, 海水從黑暗的藍紫色變的逐漸清透,最終呈現出於藍天截然不同的色彩。“你看, 他們被分開了……”羅夏至輕聲地說著, 將腦袋靠在顧翰林的肩膀上。幾乎是刹那間的事情。橙紅色的紅日, 從海底下跳躍到了天空中。輝煌正大地將光和熱灑在了這無邊無際,讓人除了渺小和自卑,什麽都感覺不到的大海和天空之間。“不, 他們不是被分開,隻是開始了等待下一場的‘相遇’。”反握住羅夏至的手,顧翰林低下頭,深情地說道。兩人就這樣站在甲板上,無言地吹了一會兒海風。雖然一整晚都沒有睡覺,但是兩人看起來都是精神抖擻的樣子。一想到在接下來的一天裏,他們將會做的事情,兩人的胸中都升起了無限的豪情。“天啊,這裏怎麽睡了一個人?”甲板上逐漸有人開始了活動,兩人正準備離開的時候,就聽到了一個外國女人的尖叫聲。順著尖叫聲跑了過去,映入眼簾的,是半個身子幾乎掛在欄杆外,腳下還堆著一堆空酒瓶,此刻不知道是醉了還是暈了的,滿臉潮紅的宮本俊已。羅夏至和顧翰林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快步走了過去。————————————————“他應該是喝了很多酒,又吹了海風,所以暫時昏睡過去了。我已經給他催吐,保證他不會突然窒息。不過他現在還沒有醒過來,也沒有退燒的跡象。我的建議是給他弄一點藥。”站在宮本俊已的包間內,顧翰林正在給英國籍的船長解釋,正躺在床上那個唿唿大睡家夥的病情。“好的,真是非常感謝您,在此之前我都不知道顧先生您原來還是一位大夫……我是說,真的非常感謝您的援助,不然像宮本先生這樣尊貴的客人如果在船上發生什麽不好的事情,我真的非常難辦。”蓄著一捧大胡子,長得頗有點肯德基上校味道的船長,對著顧翰林感激地說道。畢竟能夠買得起頂級包間船票的客人,一定不會是什麽普通人。“是啊,他的姑母可是一位英國的伯爵夫人呢。那位夫人非常疼愛這位年輕人,正在上海等著他迴家。如果知道他在路途上出事了,想必一定會非常震怒的。”湊到船長的耳邊,顧翰林低聲說道。“哦?伯爵的親戚……天啊,天啊,我原先隻知道這位先生是一位電影公司的老板而已。說真的,我對上海的名人家族們確實沒有什麽研究。真的非常感謝顧先生您的幫助。”聽到宮本俊已的真正身份,船長深藍色的眼珠子都要從他深凹下去的眼眶裏跳出來了。“我這就讓船員把退燒藥送來,上帝保佑這位可憐的年輕人。”船長在胸口劃了一個十字,正要往外頭走,就看到顧翰林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怎麽了,先生?”“是這樣的,如果按照預定的計劃,今天晚上我們就會停泊在釜山是麽?”“是的,如果海上沒有出現意外的狀況的話。”事實上今天天氣很不錯,風和日麗。根據他幾十年的航行經驗,一直到明天應該也是個適合航行的好天氣。“其實,這位先生之所以喝的爛醉如泥,應該和今晚就要離開這艘船的,那幾位日本軍官有點聯係。”顧翰林走到門外,將門輕輕掩上。“據說昨天有人目擊到,這位先生和那三個軍官中,軍銜最高的先生起了衝突……當時甚至掏出了手。槍……”“天啊……手。槍!”一邊是日本的軍人,一邊是伯爵夫人的子侄,居然在他的船上起了衝突。這一切讓這位馬上就要退休,迴家養老的船上感到萬分的驚恐。“總之,您先派人把藥送來吧。”顧翰林點到即止,拍了拍不知所措的老船長的肩膀,轉身進了包房。“上帝啊,這是給我的考驗麽?”老船長迴想起來,在昨天的晚宴上,確實沒有見到這位年輕人和那幾個日本軍官的身影。而且一大清早,確實有水手在打掃甲板的時候,匯報他樓梯處有過打鬥的痕跡。“隻有一天的時間而已,晚上我們就可以到達釜山。把那三位軍官平安送上港口,這糟糕的一切都會結束了。”老船長自我安慰道。顧翰林走迴大床邊,低頭看著昏睡中的宮本俊已,然後從袖子中掏出一個布包。打開之後,是一排長短、粗細不一的金針。自從羅夏至幾次不幸受傷後,他不管去到哪裏,都會帶著這套金針,以防不測。拿起一根針,他輕輕地紮進了宮本俊已的腦後,後者幾乎沒有任何反應。差不多十分鍾後,門外有人敲門,應該是被船長派去取藥的人來了。顧翰林收起針包,揚聲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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