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戀地摩挲著,就好像透過影子,可以摸到那個讓他夢引魂牽的人。“蹬蹬蹬”樓下傳來一陣腳步聲。黎葉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抹了一把臉,快速朝走廊另一頭的辦公室跑去。櫻花圖案旁,七彩的霓虹燈不停的變換,照在仰著腦袋的顧翰林的臉上。他看著那個消失的削瘦少年的背影,和他身側那個疲憊的影子——屬於他戀人的影子。男人的臉色沉靜得仿佛是萬年不變的井水,一雙深邃的眼睛卻燃燒著不可名狀的火焰。他一手提著剛出爐的小籠包,一手提著裝在保溫桶裏的雞鴨血湯。這些都是羅夏至愛吃的小點心。他們有時候早上不想吃家裏廚娘做的飯,就會開車到“王家沙”“喬家柵”這些著名的上海點心鋪子裏去用早飯,然後依依不舍地各自上班。時邁百貨的電梯和扶梯在營業時間結束後都會停止運行,知道羅夏至今晚要在這裏耽誤很久,他特意買了來送給他做宵夜吃。沒想到啊,居然看到了這一幕。“哼……”顧翰林拎著兩邊的吃食,緩步向戀人走去。看到羅夏至一臉驚喜的表情,他也打開環抱,任憑羅夏至趁著無人知曉,往自己的兩邊臉頰大大親了兩口。親完之後,羅夏至嬉皮笑臉地接過小籠包和血湯,拉著他進了會議室。他進了門,用腳反踢把門關上,然後反手把門給鎖住,坐到了羅夏至的身邊。吃了宵夜,羅夏至跟他膩歪了好一陣,一邊還說些他聽不懂的話。什麽辦公室普雷……玻璃窗普雷……導演誠不欺我,真刺-激。每個字他都聽得懂,就是連起來不知道什麽意思。管他呢,顧翰林一把摟住羅夏至的腰,在他耳邊咬了一口,惹的羅夏至咯咯地笑。顧翰林心想你笑吧,你把人家當兒子,人家拿你當什麽……弄了好一會兒,差不多到了保安巡視到這一樓層的時間,這兩人才收拾好一片狼藉,叫了部黃包車,往“夏宮”去了。進門的時候已經過了午夜十二點,已經拿好東西的黎葉坐在客廳裏。管家和女仆已經被他打發迴去睡了,他燒了熱水,泡了茶,等他的三爺迴來。“三爺!”聽到大門打開的聲音,黎葉驚喜地迴頭,不過在看到跟在羅夏至身後的顧翰林時,本來亮晶晶的眸子及不可見地黯淡了幾分。靠,我在這裏進進出出那麽長時間了,怎麽平時都沒發現呢?顧翰林暗罵自己眼瞎。也不是他瞎,羅夏至總是跟他說黎葉和笑笑就是他的一兒一女,他下意識地也把黎葉當“兒子”看了,誰也沒想到他“兒子”對他“爹”會抱著這樣的心思。顧翰林覺得自己要找個時間和梁少龍談一談,問問他這段時間到底在搞什麽。“三爺,這個是支票,麵額是一千美元。”黎葉將支票和兩捆皮筋紮好的鈔票推到羅夏至麵前。這鈔票裏有美元也有日幣。現在的日幣和一百年後不一樣,是不亞於美元的"硬通貨",非常值錢。“這張支票應該兌不出來了。”明天那夥計被送到巡捕房的消息一經放出,他二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銀行取消支票的效用。“不過這上麵的印章還是有用的。”羅夏至指了指支票上的兩個章,分別是他二哥的私章,和大椿商社的公章。雖然早就知道是二哥勾結了日本人要害他,真的落實了之後,心裏還是說不出的難受。這事不止是羅家的家事,而是關係到民族氣節和大義的問題。羅沐澤為了一己私欲,徹底失去了做人的基本準則,於公於私他都不會放過他。“三爺沒迴來的時候,李家打來電話,說抓到一個趁著他們大樓暖氣改造,意圖在管道裏放毒氣的人。”“什麽?放毒?”顧翰林和羅夏至聽了也大驚失色。“其實也不是毒氣,就是氨水……臭是臭了點。”黎葉笑了笑,“摩登原來預定的明天重新開業,到時候房門一關,暖氣一開……”唔……這二哥真是夠損的啊……人家老店新開,他要人家整棟樓散發“廁所”氣息,真是太會膈應人了。“那人也不承認自己是被人指使的,也送了巡捕房和我們的那位關一起了。”羅夏至點點頭,讓他快去休息。黎葉走到樓梯邊,深深地看著他們一眼,然後走上樓去。“你打算怎麽辦?”顧翰林拿起支票,側過腦袋問羅夏至。“他既然一門心思投靠日本人,要做東洋人的走狗……”羅夏至冷冷一笑,“那我就偏偏不能讓他如願以償。我要日本人對他徹底失望,把他當做一枚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