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後場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工作人員已經立場,而位置離門口並不遠,時不時有記者從門前走過。


    他慢慢接過那張紙,從外套的口袋裏抽出他專用的鋼筆,那鋼筆上刻著薑心的名字,我是知道的。


    “簽了吧,這場戲我演完了,該劇終了。”我撇過頭,倔強的擦去徘徊在眼眶的淚珠,等待著他的簽名。


    他拔下筆蓋的聲音很小,我卻聽的清楚,我以為接下來會是筆在紙上摩擦的聲音,等來的,卻是他把紙撕碎。


    “你做什麽,又要說話不算數?”


    雪白的紙從他手中滑落,飄蕩半空,旋轉兩圈,散落在我的腳邊。


    他卡住我的下巴,淩厲的目光從我身上掃過,全然沒了之前的溫柔,“薑妍,你就這麽迫不及待的離開我?”


    我氣急,不停的跺腳,“常遇爵,是你答應了我,隻要我好好配合你,你就會放過我的。”


    “是嗎?”他鬆開我,瀟灑轉身,“我不記得我說過。”


    我就知道是這樣,就知道是這樣,常遇爵根本就不想放過我,這場不過是他的計劃,而我是他維護形象的工具而已。


    我暴跳如雷,追上他一把揪住他的衣領,恨不得撕碎他的偽裝,“常遇爵,我真的是被驢踢了,才會再次相信你,這次你簽也得簽,不簽也得簽!”


    他的臉色更加陰沉,周身散發著危險的氣息,“你...威脅我?”


    我忽然沒了底氣,移開眼神,“是你先說話不算數在先,怪不得我。”


    “如果,我說不呢!”他低沉的聲音,話語裏帶著挑釁。


    我快速轉著腦筋,有些無助,“不?不簽我就去外麵喊記者,正好他們都還沒有走,我可以徹底告訴他們真相,告訴她們剛才我的所作所為都是你逼我的!”


    說罷,我拔腿就跑,外麵的記者正在散去,再遲點,連威脅的機會都沒有了。


    眼看就要跑出門,衣領處突然一緊,腳下一輕,我被他扛了起來,他抬腿關門,將我扔到了不遠處的沙發上。


    “啊!”


    我被撞的頭昏腦脹,眼前冒白星,撫著後腦勺,我簇起眉頭。


    “薑妍,乖乖在我身邊待著,我是不會和你離婚的。”


    “為什麽?”


    我看著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在門口停留片刻,消失。


    頓時,諾大的後台隻剩下我孤零零的一個人。


    常遇爵,你就是想把我在你的身邊困死,折磨死,我欠你的已經還夠了,你還想要怎樣啊!


    我無力的握緊拳頭,一拳一拳捶打在沙發上,打了很久,直到沒有力氣再揮出下一拳。


    天色漸漸變暗,我一手撐著沙發,緩緩站起身。


    梳妝鏡裏是我哭花的臉以及散亂的發絲,我伸手拽下頭上的發卡,散落了頭發,蓋過了肩膀。


    冷風唿嘯,我穿著露肩長裙,光著腳丫,手裏掂著高跟鞋,行走在大街上,腳已經凍的冰涼,踩到石子也感受不到痛意。


    道路兩邊孤零零的枝椏,張牙舞爪的搖晃,似乎是在嘲笑我的遭遇。


    就這樣,我到家時已經是半夜,張媽看見我頹廢的模樣已經痛的通紅的小臉,趕忙倒了熱水,為我裹了小毯。


    “夫人,我去給您放洗澡水,您先喝些熱水暖暖身子。”


    常遇爵沒有迴家,因為餐桌上擺放的碗筷依舊是兩雙。


    我握著熱氣騰騰的玻璃杯,好大一會兒,才有了溫度,水順著喉嚨流進腸胃,一股暖流在胸腔前瞬間散開,我閉上眼睛,靠在沙發背上,身體濕熱了,心卻再也熱不起來了,像鍾表裏的指針,機械的跳動。


    因為這次,我開始發高燒,燒的昏昏沉沉,張媽喂我吃了退燒藥,醫生來打了點滴,都不見好,而常遇爵已經好幾天沒有迴來過了。


    張媽急的束手無策,在房間門口晃悠了半天,拿出溫度計一看,體溫沒降,反而升了,“夫人,都40度了,再不去醫院怕是不行啊!我去給您叫先生。”


    “張媽,別...別去.......”我沙啞著嗓音,想阻止,她已經沒了影子。


    我又睡了過去,忽然,我聽見有人在叫我的名字,聲音那麽好聽,我想看看他是誰,沉重的眼皮卻怎麽也睜不開。


    再醒來時,入眼的是雪白的房頂,以及刺鼻的消毒水味兒。


    又進來了,這段時間進醫院的次數一隻手都數不過來了。


    “夫人,您醒了,可真是嚇死我了,先生剛走,說去問問醫生到底怎麽迴事。”張媽眼睛無神,滿是疲勞。


    “我睡了多長時間?”開口說話時,嗓子火辣辣的疼,我咳嗽兩聲,胸腔像炸開一般。


    “這是第四天!你再不醒醫生就要下病危通知書了!”常遇爵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捂著刺痛的胸口看了他一眼,便閉上了眼睛。


    “下病危通知書豈不是更好,我就不用再受你折磨了。”


    他站在我身邊,居高臨下的看了我很久,隨即彎腰幫我掖被子,淡淡的說了句,“醫生一會就來了,你還是老實些吧。”


    我沒有再迴他話,而他在我身邊坐了很長時間,似乎很累,竟趴在我的床邊睡著了,他的頭枕在我的手背上。


    我看著他安靜的睡顏,胸口的痛楚似乎都不痛了。


    我怕吵醒他,便保持著這樣的姿勢沒有動一下,手臂酸麻都沒有動。


    我呆愣著眼神,時不時看看窗外,又看看門口,住院是最煎熬的時光。


    張媽看我無聊,躡手躡腳的從常遇爵身後繞過,蹲在床邊翻找什麽。


    不一會,她拿出一塊木板,一個塑料小盤,以及很多很多顏色的小盒,最後是一套上好的筆,這些都是畫畫才用的東西。


    張媽七手八腳地在我麵前比劃,我看懂了:


    先生怕您無聊,所以買來畫板讓您無聊的時候畫畫,說您很喜歡畫畫。


    我心裏一驚,一股暖流瞬間滋潤了心田,我無法相信張媽說的是真的,但是我不得不信,在這個家裏除了常遇爵,沒有人知道我還會畫畫,從進常家後我再也沒有拿起過畫筆。


    我抑製不住心裏的激動,不小心動了一下手,是常遇爵壓著的那隻。


    他醒了,睜開眼,看樣子清醒的狠,像是沒有睡過。


    他看著張媽手裏舉著的畫板皺了皺眉,隨即說:“買給你的,我記得你大學的時候很喜歡畫畫,後來再也沒有見你動過筆。”


    麵對他的關心,我無動於衷,平靜的沒有一點感動。


    頓時,病房裏彌漫著一種尷尬的氛圍,突然,他站起身,整理了衣衫,霸道的命令:“無聊畫畫,不準出去亂跑。”


    在確定他出了門後,我捏著酸麻的肩膀,把枕頭放在身後,接過了畫板。


    熟悉的光滑感,顏料的味道有很小的化學味道,看來常遇爵買的是最好的那一種,不得不說,他這次很細心,買了畫畫該用的所有工具。


    我摸索著每一件工具,曾經我趴在草叢裏偷偷畫畫的場景在腦海裏閃過。


    就是那幅萊斯先生看上的畫作,那幅畫上模糊了的背影,就是常遇爵,大學時期的他。


    大學時期,我最愛的就是畫他的背影,他的正麵是拒之千裏的冷漠,我怕他拒絕,所以一直偷偷畫著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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