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冷冷的掃過我的臉,眸子裏的冷漠與陰鷙化作最鋒利的劍刃插入我的心口。


    在他轉身的一瞬間,我再也控製不住自己,從床上掙紮著坐起身,拉住他的衣袖,“常遇爵,憑什麽你不愛我,憑什麽!”


    我哭的泣不成聲,而他蹲在我的身旁,掐著我的下巴,迫使我注視他,突然,他嘴角微微上翹,用不高不低的聲音對我說:“張媽!扶夫人起來迴床休息,再有什麽閃失出現,你就不用再幹了。”


    張媽不敢猶豫一秒,湊到我身邊,抓起我的胳膊便開始拽,“夫人,您起來吧,我們還是好好養胎,平平安安的比什麽都好。”


    我不顧她的阻攔,死死地抓著常遇爵手腕,甚至指甲因為用力過度被撇斷,牽連不掉的指甲嵌入肉裏,疼痛感直鑽心底。


    “常遇爵,我求求你,求求你,你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我會乖乖聽話,我不會再給你捅簍子了。”


    他根本不聽我解釋,用力一扯,掙脫了我的束縛。


    我不甘心的瞪大眼睛,努力伸長胳膊,試圖再次抓住他的衣擺,“常遇爵,你迴來,你迴來......”


    我趴在地上,張媽拉扯著我,我雪白的手臂上滿是抓痕,一道一道鼓起的印子,看著很是瘮人。


    房門慢慢的關上,我眼睜睜的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視線裏,我卻無能為力。


    我哽咽著,心痛的要死,我以為我對他已經釋懷,我錯了,錯的一塌糊塗。


    原來,不管他如何折磨我,依舊存留在心底最隱秘的位置。


    張媽依舊拽著我,而我早已放棄了掙紮,我的心被常遇爵踩的粉碎,又怎麽會在有勇氣爬起來,去乞求他多看我兩眼呢。


    我把頭埋進胳膊裏,放聲大哭,嘶啞了嗓子,任憑誰來勸,都無濟於事。


    我哭暈了過去,不吵也不鬧了。


    當我醒來時,我很平靜,隻是眼神空洞沒有了神采。


    我以為常遇爵的不屑一顧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懲罰,但是當醫生請我到辦公室跟我有話要說的時候,我才知道什麽是五雷轟頂。


    辦公室裏安靜的出奇,平日喧囂的房間,現在竟隻有我和主診醫生兩個人,在我進來之後她關上了門,上了鎖。


    “常夫人,前段時間我們交流過您身體的情況以及腹中胎兒的發育,您自己很清楚,可是,您看。”醫生神色凝重,從邊上的文件夾裏拿出一張報告單,擺在我的麵前,深深的歎了口氣,呢喃一句,“哎,怎麽可以這樣不珍惜呢?”


    消毒水味道在鼻尖充斥著,我記得醫生的辦公室沒有這麽重的味道,而現在嗆的胸口生疼。


    我顫抖著雙手,拿到那張報告單時,就被最後一欄的小字吸引了目光。


    心跳頻率50~60/次,異常。


    我記得她說過心跳低於120就是危險,那現在就是代表我孩子已經危險了嗎?


    “醫生,醫生。”我不敢相信,一把握住醫生的胳膊緊緊的握在手裏,不停的搖晃,我是那麽無助,“你救救我孩子,救救我孩子好不好?我不是故意不愛惜他,我不想要他有危險啊!”


    她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根本不忍心再看我一眼,指了指那小字,“這50~60根本就是孩子已停止胎心發育了!”


    “不,不可能!”沒等她說完話,我朝她哭著吼出了聲,雙手捂著小腹,希望能得到那小生命的一點迴應,可是沒一點迴應。


    醫生不願再跟我多說些什麽,從抽屜的最底部抽出一張粉色的紙放在桌麵上,“常夫人,您還是早做打算吧,畢竟對你還有好處,這是引產的注意事項,最好家屬陪同。”


    她走到門口,手停留在把手上,看我哭的泣不成聲,可惜的搖了搖頭,說了句,“常夫人,孩子總還是會有的,你哭壞了身子,可就不一定會有孩子了。”說罷,她走出辦公室帶上了房門,任我發泄。


    這種痛猶如剜心,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肆虐,我捂著肚子跪趴在地上,頭頂著地板,腦海裏滿是孩子的小臉,“對不起,對不起孩子,媽媽錯了,是媽媽害了你啊......”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讓張媽迴家拿來了我的化妝盒,特意化了個妝,整個人看起來簡直讓人驚歎。


    張媽看著我描眉畫眼的樣子,有些疑惑,“夫人,您這是?”


    我放下手中的眉筆,撩起散在額前的發絲,“我隻是覺得無聊了,看著自己有些憔悴,多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看著好看些,你不用擔心,去吧,出去休息下。”


    張媽似信非信的點點頭,退出了房間。


    我不慌不忙的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全部整理到一個行李箱裏,塞到了床下。


    當我開門出病房的時候,張媽並不在,而我摸了摸鼓鼓的肚子,眼神裏流露出出一絲不舍。


    我整理了情緒,向最樓道盡頭的那個辦公室走去。


    辦公室門牌上寫著無痛人流......


    醫生看到我有些驚訝,目光停留在我鼓起的肚皮上,移不開。


    “小姐,你這是?走錯房間了吧?”


    我搖了搖頭,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把我的主治醫師的診斷單遞了過去。


    許是醫生對這事見怪不怪,反應沒那麽強烈隻說了句,“那辦好的手續我看看!”


    我從腰後麵掏出幾張紙,上麵寫著手術費收據,這是我背著張媽偷偷弄好的。


    我躺在冰涼的手術床上,兩腿搭在架子上,大敞,刺眼的手術燈讓我睜不開眼,而我還是不放心的擋著光,看醫生忙碌在手術室的場景。


    “麻藥你是需要.......”


    “不用麻藥,我想記住這個難過的時刻,一輩子都不要忘掉!”


    話語裏充滿了悲傷與堅定,我雙手交叉放在心口,心砰砰跳的逐漸加快,時間好像靜止都不會流動。


    當冰涼的手術鉗進入我的身體攪動時,我痛的差點昏死過去。我咬著牙,嘴裏叼著毛巾,悶哼出聲。


    孩子,是媽媽沒有保護好你。如果有下輩子……不要再找我這種人做媽媽了。


    兩行清淚順著眼角混著汗水流下,浸濕被單。


    常遇爵、薑心、甚至是白夭夭的臉緩慢地在我腦海裏迴放著,漫長得如同過了一輩子。


    不管我欠了你們什麽……這個孩子,也算還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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