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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六修到底是怎麽幫傻太子變聰明的呢?


    其實很簡單,四個字——勤能補拙。


    傻太子隻是智商停留在孩子階段,他大腦處理問題的思路是不受影響的,就是偶爾有些過於天馬行空,讓旁人摸不著頭腦,這才會覺得司馬衷傻的可以。


    但是,如果不拿看待成年人的眼光去衡量司馬衷,隻是單純把他當成一個孩子,那就很容易發現,司馬衷的很多話其實不是傻,隻是童言童語,有一套獨屬於自己的邏輯,有些時候還很是有一二偏才。


    【他能識字,卻做不了錦繡文章;他會騎馬,卻成不了武林高手。因為識字和騎馬隻是基礎,這些都是隻要肯多學、多練就能會的。】


    就像是今天演戲背台詞一樣,司馬衷天生的模仿能力,再加上後天的用心努力,讓他看起來和正常人也沒什麽區別。


    衛玠點點頭:“太子今天做的確實似模似樣的。”就像是一個天生很有表演天賦的童星。


    其實,傻太子的這個特點,拓跋六修在北邙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並試驗過了。還記得司馬衷在一夜之前就想通他走丟的事情嗎?因為他連續做了一晚上同樣場景的夢。


    一遍看不明白,就兩遍,兩遍不行,就三遍。


    反反複複,來來迴迴,司馬衷終於還是看明白了那晚的局。哪怕後來拓跋六修讓司馬衷忘記了經曆過的幻覺,司馬衷在幻覺中積累的經驗也是不會丟的。所以當司馬衷第二天早上醒來再迴想昨晚時,才會覺得格外的思路清晰,一想就通,因為他的身體還記得。


    套用康熙的教育思路就是,讀一百二十遍,背一百二十遍,默一百二十遍,再傻的孩子都能記住。


    晉武帝兩次問司馬衷,問的都是司馬衷當天遇到的事,一次是他走丟,一次是在演戲,司馬衷原原本本的講給晉武帝,晉武帝從未聽過司馬衷口齒如此清晰過,便以為兒子變聰明了。


    好吧,從某種角度來說,司馬衷也能算是變聰明了。畢竟基礎教育大部分就是經驗的積累。傻太子再天道酬勤也變不成高智商的科研人員,但要是讓他死記硬背當個普通人,假以時日,努力一下,也不是不可能。


    “那我可不可以?”衛玠在聽拓跋六修說完之後,腦洞大開。


    【你?】


    “對啊,我。你那個幻覺反正不影響晚上睡眠,不是嗎?那我可不可以在夢中也學習呢?學習如何寫賦作詩,熟讀老莊玄學。”越了解魏晉,了解王濟、王尚、衛瓘、衛恆,還有曆史上的那個衛玠,衛玠就越覺得,他不能真的混吃等死。他不想辜負衛玠這個名字,他想讓這個平行世界的後人也能夠知道,衛玠除了顏值以外,還有比顏值更美的內在。


    【明明能靠臉吃飯,卻偏偏要靠才華?】


    “……平時沒事幹的時候呢,多讀書,少上網。”衛玠在現代的時候還沒有什麽感覺,等到了古代他才發現,拓跋六修這貨比他更像是個網癮少年,“啊,對了,你還沒告訴我,舅舅到底是怎麽做到的算無遺策呢。”


    【李公公是你祖父的人。】拓跋六修一句道破天機,當個誰都看不到的靈魂的好處之一就是沒有他旁聽不到的秘密。


    拓跋六修可活動的範圍有了長足的擴大,之前是齊雲塔,後來是衛府,如今是王府極其周邊延伸的各個府邸。


    “這都能收買?”衛玠再一次確認了,他祖父才是站在智慧鏈頂端的不思議生物。


    拓跋六修撇撇嘴,有些不服氣,如果他有身體他也可以為衛玠做到好嗎?【公公最在乎的不外乎兩樣東西,錢,子嗣。李公公當年家裏發大水,在逃難中失散,他輾轉入宮當了太監,最恐懼的就是一生如無根的浮萍。你祖父替他找到了親哥,並幫他設法過繼了兄長的一個兒子。李公公又怎麽會不肝腦塗地?】


    衛玠秒懂,越是缺少什麽,就越想要什麽:“不要告訴我,趙夫人的弟弟也是祖父的人。”


    拓跋六修搖搖頭:【不是,她涉及到了另外一個後續環節,暫時就不說了。隻說他弟弟,那是個爛賭鬼,引他輸了錢,第二天他準想從楊駿身上再搞來更多的錢填他的窟窿。】


    “所以不是紅袖要錢,而是趙夫人的弟弟在要。”衛玠其實也不蠢,腦子轉的很快。他一開始也想過怎麽製造這個巧合,卻卡在了紅袖這一步。因為如果是紅袖要錢,那根本無法確保趙夫人的弟弟在什麽時候去找楊駿報銷。拓跋六修的解答,這才打開了衛玠的思路。


    不是趙夫人的弟弟說是紅袖讓他要的,就一定真的是紅袖,也有可能是趙夫人的弟弟在假借紅袖之口進行訛詐。


    “那怎麽確定的是雲來茶樓呢?”


    【其實你祖父和舅舅他們,隻確定了趙夫人的弟弟會約楊駿去雲來茶樓,他是那裏的常客。至於晉武帝,其實是有其他安排的。隻是……】


    晉武帝自己選了雲來茶樓,效果更好。


    李公公當時一聽,就特意安排了早一些的時間,確保了讓晉武帝先楊駿與趙夫人的弟弟一步到達茶樓,讓這個巧合顯得更像是個巧合。


    【所謂萬無一失,就是要想到了所有可能的變量,並準備好相對的應急措施。】計劃從來都不可能隻是一個單箭頭,會充斥無數變量,真正有本事的人可以控製這個變量,無論如何都能達成自己的目的,甚至更好的達成。


    衛玠點點頭,他之所以要問的這麽詳細,是因為他覺得這是一個很好的學習過程,學習這種環環相扣的布局思路,學習日後不要讓自己踩中旁人類似的布局,以及……學習在不了解事情始末前不要輕易下結論,容易被打臉。


    “也就是說,我舅舅和阿翁其實也已經想好怎麽給楊駿致命一擊,讓晉武帝不得不處理掉他了?”


    拓跋六修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們準備搞個封建迷信。】


    “……什麽玩意?”


    【不要小看封建迷信,它對古人的影響力比你想象的大多了。你不信,但有的是人信。你出生那年,晉武帝就因為連年災禍,下過旨讓朝臣給他上諫,這個提議至今有效。因為西晉的多災多難,就一直沒停過。你和太子玩過家家的時候,不是還說了嗎?今年四月,江南八國地震。】


    “==再提下午的事翻臉啊,我跟你說,友誼的小船很脆弱的。”


    拓跋六修趕忙閉嘴,隻在心裏道,友誼的小船翻了就翻了吧,愛情的巨輪還在就行,我想變成老司機,跪求給個機會!


    咳,拓跋六修從善如流的說迴了衛老爺子最後的手段:【你大概也知道的,八月十四那天,也就是前幾日,有一場全國都能看見的流星雨。太史令(官名,掌天時星曆,專業搞封建迷信的解釋是“星隕如雨,無留庶獄”。意思就是說這場流星雨預示著監獄不能留一般囚犯,晉武帝已經下詔讓各郡國五年以下的罪犯遣返迴家了。但是晉武帝不知道的是,九月,二十四郡國將會發生蝗災。這兩件事前後加在一起,操作得當,便能成為有奸臣當道,上天下了警示。】


    因為把流星雨解釋為不能留囚犯的,便是楊駿的意思,他弟弟的兒子犯了事,惹的是大世家,楊駿也沒轍,便想著借此機會名正言順的放他弟子(弟弟的兒子出來。


    這其實就是個隱患,衛老爺子已經掌握了全部的證據,就等著九月一起發難了。


    但事實上,其實不需要再等什麽天機了,因為晉武帝已經把之前的災禍都扣到了楊駿身上。


    還是和太子聊天,晉武帝聽到了太子和衛玠的扮演遊戲裏的全部內容,那也幫他迴想起了四月的那場地震。有關於繁昌公主的駙馬衛宣的流言,最早可不就是從四月傳起來的?再想到最近的星墜如雨,八月正是楊駿構陷衛恆、衛宣兄弟最嚴重的時候。順著曆史往迴想,連年不斷的災難,可不就是始自於他封了楊芷當繼後嗎?!


    換言之就是,這些天災很可能不是他這個當天子的惹怒老天了,而是上天在給他警示,朝中有奸臣不僅在殘害忠良,還想害死你把持朝政啊!


    司馬家的皇位來的不算多麽名正言順,曹魏的皇位來的也是名不正言不順的……這讓多疑的晉武帝最忌憚的便是朝臣、外戚做大。


    如果說一開始,晉武帝還在猶豫是不是自己多疑了老丈人,那麽如今他基本就覺得自己破案了。


    楊駿實在是留不得了啊。


    正好就借著這次楊駿構陷駙馬的事情,給他點臉麵,讓他乞骸骨自己告老吧。楊駿在朝堂上的人手可以慢慢洗去,反正西晉最不缺的就是能當官的世家子弟。


    真正讓晉武帝為難的是,處理了楊駿之後,皇後怎麽辦呢?廢了?晉武帝對第二任的楊皇後是沒什麽感情的,廢立一點都不糾結。但他要考慮到太子的感受,他覺得他那些女人裏,也就隻有楊皇後,才能真心實意的對太子好一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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