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六響和鄭若曾女兒十三娘的婚禮,是在昆山縣城新買的大宅舉行的。他爹媽擔心慢待了鄭家的小姐,便用王秀才家退迴的禮金,在城南宣化坊購置了這處三進大院。


    不過對於幾百名賓客來說,他家這點兒地方還是太小了。幸好天已經轉暖,可以直接在大街上擺上桌。趙昊還特意從蘇州味極鮮調來了一幫大廚掌勺,幹脆又在宣化坊裏擺開流水席,誰來了坐下就吃,自是賓客盡歡,十分的熱鬧。


    唯一的遺憾是,警備區的袍澤們沒時間趕來參加婚禮,隻能讓江南安保公司現在的董事長馬克龍,‘冒充’男方單位領導了。


    其實袍澤們不參加也好,要是看到褚六響的婚禮竟被操辦的如此隆重,趙昊怕他們眼紅……


    褚六響的爹娘哭得稀裏嘩啦,也不知是高興的,還是讓這鋪張的場麵嚇得,這得花多少錢啊?後來知道全場消費都由趙公子埋單,老兩口這才把心放迴了肚子。


    吉時一到,爆竹喧天,龍獅舞動。褚六響穿著簇新的深藍色呢絨警袍,胸前係著大紅花,帽兒盔上也簪了花,騎在通體雪白的大馬上。帶著長長的迎親隊伍,風風光光繞城一周後,吹吹打打返迴了宣化坊。


    待那八抬大轎在門內穩穩落下,由一個五六歲盛裝的幼女迎新娘出轎。隻見小女娃用手微拉新娘衣袖三下,身著鳳冠霞帔、頭戴大紅蓋頭的新娘子方下得轎來。


    新娘出轎門,先跨過一隻朱紅漆的木製‘馬鞍子’,然後喜娘將一段紅綢送到新娘手裏,新郎牽著另一端,領著新娘步上紅氈,到喜堂前行廟見禮,三跪,九叩首,六升拜……


    馬姐姐坐在趙公子身邊,看著拜天地的新娘子?不由一陣眼紅心熱。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才有資格坐花轎、拜天地的。故而夫妻吵嘴時,妻子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我是大紅花轎抬進門的?又不是走上門的!以此來論證自己無可爭議的地位。


    而她這種未來的通房小妾,當然隻能走上門了?就連兩人抬的小轎,夫人也是不許坐的。


    馬姐姐明知道目前的狀況已經是極好了?但還是忍不住一陣酸酸的。沒法子?這人啊,就是得隴複望蜀,永遠沒個知足。


    忽然,她的手被趙昊輕輕握住了。馬姐姐迴過神來?見公子似有所覺?微笑湊過頭來,在她耳邊低語道:“知道了,花轎和拜天地,一樣都不少你的。”


    馬姐姐登時歡喜炸了,心中酸澀化作一汪春水?與公子緊緊的十指交扣。也不管這是什麽場合,隻含情脈脈的癡癡看著他。


    原來公子什麽都知道?一直都關注著自己的小情緒……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得夫如此,還有什麽不知足呢?


    其實這一波?她也算是種瓜得瓜了。


    當初的鋼鐵直男變成如今這樣善解人意的暖男,還不都是她調教有功?所以說?有個好老師?實在太重要了。


    “迴頭送走了她們?晚上又可以一起睡了。”隻是,教育的副作用也很明顯。趙公子現在滿腦子都是非分之想,真叫個見縫插針,無孔不入啊!


    “嗯。”馬秘書含羞點點頭,這陣子被人插隊太多,她也很想公子了呢。


    ~~


    新人拜完天地之後,按說應該送入洞房了。但也不知道是安排好的,還是褚六響終於開竅了,居然帶著新娘子,過來給趙二爺和趙昊父子敬酒。


    眾人起哄聲中,趙公子將新人敬酒豪邁的一飲而盡,然後拍著褚六響的肩膀,動情的對眾人高聲道:“海警是我們的守護神,非但可以保護海上貿易,讓我們所有人有工作、有好日子過。還為我們江南百姓築起了一道海上長城,讓倭寇不敢出海,自然也就不能再騷擾我們江南!”


    “對!海警太了不起了!”


    “誰敢再詆毀他們,我們就和他沒完!”


    “海警無上光榮!”賓客們高聲應和起來,氣氛熱烈到了極點。


    趙守正也乘興表示,迴頭要給本縣所有海警,家門口都掛一塊‘警屬光榮’的牌子。並命甲長裏長等社區幹部定期走訪關懷,排憂解難。並將此事納入本縣文明建設的考核指標。


    趙二爺今天十分開心,便知不覺喝的便有點高,最後是被抬著迴去的。明天寧安就要迴北京了,自己的使命也算完成了,終於可以迴衙門踏實睡覺了。


    他所謂的‘使命’,指的是開拓婁江的水利工程,才不是當女性用品呢。


    某些人想哪去了?要純潔啊!


    看著侍衛將老爹抬進了月亮門,秉承‘顧客就是上帝’的趙公子,不禁搖頭歎氣。‘真是前功盡棄啊……’


    這臨別前的最後一夜,老爹居然要在不省人事不能人事中度過,客戶滿意度怕是要降顆星的。


    他不敢麵對幹娘的埋怨,便轉身進了簽押房對麵的客堂,讓人把叫來徐維誌。


    小誌這會兒也在昆山,不過他熱喪期間,不能去婚禮湊熱鬧,便在縣衙裏等師父迴來。


    聞聽召喚,他趕緊過來,給師父磕頭後,便道明了來意。


    徐維誌先撇清了魏國公府的幹係,表示他爹說了,不用看他的麵子,他也沒必要為了這幫混賬,折上自己的麵子。


    然後小誌奉上一口皮箱,打開來,裏頭整齊堆滿一摞摞紅票子,乃是漕運勳貴們湊的二十萬兩賠禮錢。


    “我爹說,這隻是一點小意思。這幫家夥家底厚的很,師傅不妨狠狠敲他們一筆。”


    “唔。”趙昊滿意的點點頭。他就是再不做人,也不能拿把自己的徒弟啊。


    便淡淡笑道:“其實為師早就想收拾收拾他們,沒想到這群渣渣這麽快就慫了……”


    “惹了惹不起的人,他們不慫能行嗎?”徐維誌忙討好笑道,見趙昊把腿搭在凳子上,他趕緊上前給師父捶起來。


    “就是一群白癡,師父收拾的好,收拾的妙啊!”


    “嗬嗬,既然你爹開口了,你又親自跑一趟,這次我可以請幹娘,不要捅上去。”趙公子也懶得跟他兜圈子,直截了當道:“不過那些抓到的人,包括平江伯的弟弟在內,就不能放迴去了。此外,但凡參與的各家都要派直係子弟來投案——不讓他們付出慘痛代價,如何讓他們日後老老實實?如何警告效尤?!”


    “是是,師父說的是。有把柄在您手裏,日後我爹也好拿捏他們。”徐維誌忙點頭如搗蒜。


    “正是這個理。”趙昊對徐家父子上道的表現,感到很是欣慰。自己當初賣好徐邦瑞,收徐維誌為徒這筆投資,這下就算是穩賺百倍了。


    想到這兒,他心情大好,笑著點點頭道:“那就讓你爹更好拿捏一些,迴頭來倒夜香……哦不,來投案的名單,就讓你爹來擬了。誰來誰不來,由他說了算。”


    “唉,那就替我爹多謝師父了。”徐維誌笑得合不攏嘴,根本不像剛死了爺爺的。


    他知道師父這是要扣下各家勳貴子弟做人質,這樣他爹和師父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能死死捏住那幫南京勳貴的蛋蛋。


    當然,趙公子做事最講首尾,自然不會非法拘禁,授人以柄的。屆時會由操江衙門以攔江搶劫、綁架未遂等多項重罪,判處這幫家夥無期徒刑、流放勞改。


    而且搶劫綁架都是重罪,遇赦不赦的那種……


    至於後來投案的勳貴子弟,自然就是案件的組織謀劃者了。諸惡以造意為首,當然要比照徐二公子例處置了。


    說到徐邦寧,他和徐琨在西山島已經勤勤懇懇倒了快兩年夜香,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也到了該提升的時候了。


    “那我二叔豈不要當隊長了?”徐維誌真心替二叔高興,沒想到一輩子紈絝,終於浪子迴頭,開始上進了。


    “哎,最多是副隊長,當不了隊長。”趙昊搖頭道:“人家徐琨比他資曆老,而且愛崗敬業,去年還評了個勞模呢。”


    “哦,也對。”徐維誌服氣的歎息道:“確實比不了。”


    ~~


    翌日中午,趙二爺頂著雙黑眼圈在州西橋碼頭,與寧安長公主依依惜別。


    其實本該一早就出發的,但某人昨晚宿醉,讓萋萋滿別情的寧安長公主,感到十分的遺憾。


    她可是要風得風的皇妹長公主殿下,豈能帶著遺憾迴去?於是今早酒醒之後,臨別的畫樓雲雨雖遲但到了……


    直到日上三竿,雲收雨歇,長公主殿下才心滿意足的放過了一滴都不剩的趙二爺。


    趙守正承認自己大意了,再不敢流露絲毫終於解放了的表情。他在碼頭與寧安執手相看淚眼,深情款款吟道:


    “月有盈虧花有開謝,想人生最苦離別。花謝了三春近也,月缺了中秋到也,人去了何日來也?”


    “趙郎放心,寧安爭取來陪你過中秋。”寧安大為感動道:“我真想下船不走了。”


    “可千萬別!”趙二爺聲音都變了調。“呃呃……我是說,你兄長會發飆的。”


    “唉,真是太不公平了。就興他見年選秀女,我卻隻有趙郎一個,還得跟做賊似的。”寧安鬱悶得不要不要。


    ps.今天查了一天的資料,到這會兒隻寫出一章來。繼續寫估計也寫不完了,明天一定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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