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詩人畫家和作家被視為一類,但其實後者與前兩者根本是兩碼事。


    比如自古以來,詩人都是從酒和女人身上找靈感,才思枯竭,創作遇到困難怎麽辦?趕緊想辦法讓自己嗨起來,在飄飄欲仙中升華自己的境界,追尋那一閃即逝的靈光。


    但作家尤其是寫長篇小說的作家就苦逼了,酒是不能沾的,喝醉了還寫個屁?大保健也不能做的,因為長篇寫作是個體力活,你得保存體力啊……


    特別是吳承恩這把年紀了,還得案牘勞形,哪還有精力去瞎搞?隻能跟畫家老兩口湊合著搭夥過日子了。


    所以他隻能在生活中尋找靈感了。比如治理血吸蟲時,看到那些得了大肚子病的男人,也像懷了孕一樣,他就在八十一難中加進了唐僧師徒喝子母河水的情節。既然有了子母河,那還要男人幹什麽?於是他倒推出了個女兒國來。


    因此創作小說的過程更像是解數學題,單調枯燥且乏味,比不得人家畫家騷氣啊……光著腚喝著酒,扭啊扭就創作出騷乎乎的大寫意,而且一下兩幅。


    耐心聽完他吐槽,畫家方問道:“你說的我都認可,但‘肚子裏的蛔蟲’是怎麽迴事兒?你準備讓孫悟空變成條蟲子,鑽到牛魔王肚子裏去嗎?”


    “那多沒意思啊。”吳承恩一個戰術後仰,猴子附身般放飛自我道:“我要讓他鑽到鐵扇公主肚子裏去。”


    “噗……”畫家一口茶,差點噴到趙昊身上去。“咳咳,說起來,羅刹女那是猴子的嫂子啊!”


    “嗯嗯。”作家抓耳撓腮道:“所以打別的妖怪,都是‘吃俺老孫一棒’,打鐵扇公主時,就是‘吃你老叔一棒’了。”


    “哈哈哈哈!”徐渭捧腹大笑道:“你這老浪貨,這台詞光想想就要氣死老牛了。”


    說著他便一人分飾兩角,捏著嗓子叫道:“嫂嫂,嫂嫂……”


    “啊,你在哪裏?”然後又模仿女聲一臉驚慌道。


    “我[.bequge.vip]在你裏麵了……”


    “叔叔饒命啊,我什麽都答應你……”徐渭雙手按著腦袋,嬌喘不已。


    “那嫂嫂,我要出來了,你把嘴張來。”


    “好,你快點兒,我受不了了……”徐渭說完,捶著榻跺著腳,笑得快要斷了氣。


    “唉,剩下一個蛋還不消停?真該給他都割了去。”吳承恩無奈歎口氣道:“人家正經寫書?他卻胡亂聯想的如此醃臢,果然心中有佛?看萬物都是佛?心中有屎,看什麽都是屎。”


    “問題是?你是正經寫書嗎?”徐渭擦著眼淚,上氣不接下氣的問趙昊道:“你評評理?他西遊記是不是老不正經了?”


    “呃……”趙昊本來在一旁看熱鬧?聞言想一想,提出一個困擾自己多年的疑問道:“射陽先生,紅孩兒到底是羅刹女和誰生的?”


    “哈啊?”吳承恩一愣怔,不解問道:“牛魔王啊?什麽意思?”


    “那紅孩兒為啥沒長犄角?還會他倆都不會的三昧真火?牛頭人為啥有家不迴?羅刹女的芭蕉扇為何跟太上老君的是一對?”趙昊追問道:“而且火焰山的火?還是太上老君煉丹爐裏的吧?”


    “我去,有點意思啊。”徐渭兩眼放光,瞅著老吳:“你老陰陽人了。”


    “我去,有點意思啊……”誰知老吳也來了一模一樣的一句,然後趕緊提起筆?把趙公子說的內容記下來。“這下故事就更豐富了。”


    “等等,難道你還沒寫嗎?”趙昊吃驚問道。


    “啊?不是說了嗎,我還在構思中……”吳承恩一副‘我懂你’的表情笑道:“行了別裝了?知道是你又在提示我。幹脆這樣吧,咱倆一起創作?一起署名咋樣?”


    “這個麽……”作家助手趙公子一陣心猿意馬?但還是抵製住了這個誘惑:“我還沒活夠。”


    “哈哈哈?誰說不是呢。”徐文長笑道:“就憑車遲國鬥法那段,就足夠扣他個影射先帝的帽子,砍了他的腦袋了。”


    頓一頓孤蛋畫家又強調道:“不過,我就喜歡這調調!”


    車遲國那段,還是上次在南京刑部天牢卡文時,趙公子提示出來的。結果吳承恩寫出了最露骨諷刺的一段情節,趙昊看完之後十分後悔,這下自己做《西遊記》出版人的夢想,怕是沒法實現了。


    除非,搞地下刊物,匿名發表……


    ~~


    三人趁興聊到天黑,趙公子才不情不願的迴去書房工作。


    “趙公子,咱們得加快速度了。”等了他一天的小竹子,無奈的把他按在書桌後。


    三月初一就要開課了,他的講義還沒編完呢。


    他雖然有將前世看過的書,原原本本複寫出來的神奇天賦。但很顯然,光複寫出後世的管理學書籍是沒用的。這次聽他講課的可不是那班,站在人類智慧最前線的天才弟子,而是一群最多粗通文墨,理解能力也很有限的集團管理層。


    必須要用他們聽得懂的語言重寫一遍,還得結合大明的實際情況,選擇並改造出恰當的管理體係。這個費心勞神啊,不比吳承恩輕鬆多少。


    話說迴來,要不是下意識的逃避工作,趙公子還不會磨蹭到這會兒才迴來呢。


    唉,文債纏身,紅袖添香它也不香了……


    趙公子使勁搓搓臉,喝一口濃茶,繼續摳起了腦漿子來。


    張筱菁比趙昊還著急,一是開課在即,二是三月她就要跟長公主迴北京了。走之前,她得把手頭的工作結個尾……雖說趙昊讓她留下來,可她不敢真就這麽不迴去,那樣爹娘的臉往哪兒擱?


    於是在小竹子軟磨硬泡之下,趙公子終於進入了狀態。兩人挑燈夜戰,筆耕不輟,都到半夜了還不肯鳴金。


    夜闌人靜,兩人正幹得熱火朝天,忽聽正房傳來‘啪啪啪’三聲脆響,在這靜夜中清晰分明。


    “呃,什麽聲音?”小竹子茫然抬起頭。


    “可能是我爹白天審案太投入,晚上做夢拍驚堂木吧。”趙昊趕緊打個哈哈,拍了拍自己的肚皮道:“睡覺拍肚皮,這很合理吧?你以為呢?”


    “我還以為打蚊子呢。”小竹子臉一紅,聲如蚊蚋道:“春天到了嘛,可能藏在旮旯越冬的蚊子複蘇了。”


    “嗯,也很合理。”趙昊點點頭,兩人便繼續工作。


    但氣氛卻不受控製的旖旎起來,心猿意馬的趙公子,腦袋再也沒法思考,便歎口氣道:“筱菁,我們也打蚊子吧。”


    “討厭,哪來的蚊子……”張筱菁臉紅地要滴血,稀裏糊塗就被他抱在了懷裏。


    “不行,成親之前不可以的,不然我爹會打死我的……”


    “放心,放心,無需越線……”趙昊把頭深埋進去,就是耶穌來了,他也不想起來了。


    “不,不要,停啊……”小竹子的聲音越來越小,終成呢喃。算了,分別在即,讓他過個癮吧。


    窗戶下,兩個影子緊貼在一起。


    ~~


    因為褚六響的假期有限,跟老王家一解除婚約,便馬上和鄭家進入了婚禮流程。


    雖說是抓緊時間,但鄭家乃大戶人家,三書六禮是不能省的。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時間再緊,也得按部就班的走完。


    這次褚六響的彩禮,是由趙公子命人幫他置辦的,豐不豐厚兩說,但不能失了禮數。


    包括禮餅一擔、各種珍饈海味一擔、三牲雞兩對、豬肉一片相連對開,大魚一對、椰子兩對、四京果四生果,還有紅豆繩、利是、聘金、飾金、龍鳳燭以及一幅趙二爺題寫的對聯。


    這每一樣都是有講頭的,而且多多少少也有講究,讓褚家自己置辦,如何周全?


    鄭家的迴禮也很講究,茶葉、生果、蓮藕、芋頭和石榴各一對,寓意‘喜結連理’;以及扁柏、薑、茶煎堆、鬆糕,寓意‘百年好合,即將大發’。還有長褲、鞋一雙,寓意‘長命百歲、同偕到老’。


    此外,聘金、檳椰隻受一個,另一半也迴給男家,意即‘一郎到尾’。


    哦對了,還有潔白如雪的賀維巾,證明自家閨女原廠原封,絕非二手。


    當然這隻是迴禮,待到成婚前一天,鄭家又將陪送的嫁妝送了過來,一口口做工精美的紅木、花梨嫁妝箱子,塞滿了整整三間屋。


    看熱鬧的街坊全都目瞪口呆,都說這老褚家祖墳冒青煙了,居然結了這樣一門豪闊得親家。


    這以後,還不得頓頓吃吃紅糖雞蛋?說不定還能吃一碗倒一碗?


    其實鄭家不是特別有錢的人家,但鄭若曾一來補償低嫁的女兒,二來在集團強大宣傳的之下,這場親事已是江南矚目。他怎麽也得撐起場麵來啊,結果把家底都掏空了一半……


    三月初八成婚那天,那叫一個熱鬧無比,風光無限啊。全縣的官員鄉紳悉數道賀,還有正在昆山上學習班的江南集團高層也都來了,自然每人都包了大紅包。


    哦對了,最大紅包是趙二爺包的。整整兩千兩銀子的禮金,這下褚六響家是徹底發了。


    但趙公子要的就是這效果,他有意要把這樁婚事大操大辦,要讓褚家發達。好讓整個江南都知道,加入海警地位高,保駕護航功勞大!


    ps.就兩更了,早點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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