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謝懷安懶惰的思維終於轉了個彎,“到那時,陛下就能迴到朝上了吧。”這還是個傀儡皇帝啊!他差點又忘了。鴻曜哼笑一聲:“不怕先生笑話,從登基到如今朕隻上過一次朝,連垂拱殿的大門有多高都忘了。”鴻曜說著,聲音變得更緩,起伏也少,像在徐徐說著一件催眠故事:“朕去玄機閣就是為了此事。天師的大軍不止是禁衛,還有私兵、郡兵……一旦天師死了,天下活著的屍體們都會立即腐爛,堆積發臭。掩埋好說,後續的軍權怎麽辦?”“朝中勢力盤根錯節,那些老蠹賊以為朕不聞窗外事,其實他們每天絞死了幾個小廝朕都清楚。昭歌城內的幾大姓供著天師,把控外朝六部吃得滿嘴流油。一旦天師死了,他們賴在崗上不走,該當如何?”“個別地方的郡守、縣令……有些草菅人命的土皇帝們,靠著活死人耍威風。多虧天聖教教導流民要忍、要獻,他們的腦袋才好好呆在肩上。一旦天師死了,昭示聖教天音的血紅天色沒了,千百萬信徒昏了頭,又該如何?”“這些都是要在八月八日前解決的問題。”謝懷安沒有被催眠,他越聽越頭大,眉頭一點點蹙起。鴻曜繼續道:“不過先生不必擔憂,朕已經籌備十年了。”“朕……受人之恩。很早之前就掙脫了桎梏,與大景多方勢力聯結。朕準備了十年,而十年之前,大景有無數人準備了無數個十年。這天下有許多想要推翻天師,盼一個海晏河清的人。”“但是,先生……”鴻曜神情晦暗。“我縱有千百般不願,也必須想方設法讓你安全站到天師麵前。”“你誠實地告訴我,破碎掉聖石之力後,你會被反噬嗎?”謝懷安聞言,情緒湧上勾起一陣輕咳,他努力壓製住咳嗽,露出燦爛的笑容。“我還以為陛下要拷問我,我到底是個真神仙還是個大騙子。也許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咳咳,騙得陛下說日蝕要來了,一通準備後尋個法子跑了。”“你會被反噬嗎?”鴻曜重複地問道,凝視謝懷安的臉。謝懷安搖頭:“我當然會活得好好的,我還要看看藍天呢。”話落,謝懷安終於憋不住,背過身就著被子悶聲咳起來。“夜深了,先生休息吧。”待謝懷安平複後,鴻曜將人塞到被子裏,兩個被角都掖嚴實。謝懷安想說話的欲望滿足了,發脹的額角都輕鬆了一些。他合上了眼,想到鴻曜話裏的一堆問題,心頭又不放心地吊上一塊石頭,手不老實地伸出被子。“陛下……”謝懷安想不通多疑的少年天子為什麽這麽簡單地信了他的話。但這是件好事。謝懷安放棄糾結,閉著雙眼,話音一轉變了個問題:“你今夜會在這裏睡嗎?”鴻曜的嘴唇貼上謝懷安的指尖,露出尖銳的虎牙,似乎想要啃食這隻不聽話的手。很快,他直起身,佯裝方才是自己的手碰巧挨上謝懷安的指尖,托著這隻白皙透亮的手送迴錦被。“當然,我的神仙。”黑暗裏,鴻曜憂鬱地收斂了笑容。次日,謝懷安睡醒,頭腦昏沉,熱度未褪。他一病就是四天,幸而有淩子遊的方子舒緩了症狀。這具身子像個飽受折磨的空殼,一個謝侍君的靈魂鑽進來、鬧騰一圈走了,一個謝懷安的靈魂搬完家,已經禁不住任何風吹草動。謝懷安搖響金鈴,忽而感到屋子寂靜了下來。空青係起帷帳,露出了床前新立起一道十二單片屏風。這座屏風以門為界限,將主屋分為兩半。屏麵高且寬,嚴密地擋住了外界的目光。金鈴搖響後,屏風後安靜了一會後,很快得到某種示意重新響起細語。“陛下,北宮如期執行,弟兄們想法子要來一批款,能保證開銷……”“善。傳話給督工,凡事抓緊,莫要耽擱。”話說著,暗衛婁賀進來通傳新的情況,而後響起舊人離開、新人進來腳步聲。鴻曜將辦公地點挪換到了謝懷安的床前。這是……隔屏聽政啊!謝懷安徹底開心了,看清空青的裝扮又愣了一下。女官一如往常恭謹服侍著謝懷安,將他攙扶到耳房,打來一盆洗臉的溫水。配合著鴻曜的步調,這間主屋側麵的小窄間也重新收拾了一遍,新增了休憩的軟榻。空青說道:“陛下上午在主屋,下午會在西廂房。先生若是想聽可以在床上聽著,倦了可進屋歇息。稍後婢子給您端來今日的藥……先生,您在聽嗎?”“空青,你換了身衣裳。”謝懷安微笑。空青抿唇,也露出了一個微弱的笑容。她今日穿了一身黛紫色勁裝,摘下從來沒在謝懷安麵前摘過的麵紗,露出臉頰至下頷處縱橫交錯的刀痕。這些傷痕誕生了很長時間,泛著暗淡的白色。“陛下吩咐我等,要是還想在先生身邊待著,得讓先生看到真麵目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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