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女站長請客,大家喝完她的假茅台後,興致都很高。高洪先迴到鄉裏,後又偷偷溜出去,上了女站長的車。兩人去了縣城,在一家賓館開了房,顛鸞倒鳳了一夜。那次高洪才知道什麽叫做三十如狼四十如虎,才知道女人的能量是無限的。女站長床上功夫竟然如此了得,讓他大開眼界。


    第二天醒來,女站長從包裏掏出報紙包著的一萬元錢來,扔在了高洪肚皮上。那一刻高洪覺得自己像個鴨子似的,操了女人還拿女人的錢。女站長光著身在坐在床上抽煙,居高臨下地打量著他,一雙大胸沒了胸罩的束縛,竟然是那麽下垂,兩隻茄子似的,讓他感覺很不舒服。


    讓他感覺不舒服的還有女站長的目光,帶著些蔑視,好像在看自己的獵物。高洪裝作不明白,問女站長說包的什麽?


    女站長吐個煙圈說,人民幣啊。你昨夜為人民服務了一夜,隻好拿人民幣來犒勞你了。


    高洪估計,女站長不會把這一章供出來的。畢竟她也是有身份證的人,不會傻到把自己的私生活拿出來當做別人的笑料,除非她精神徹底崩潰。


    高洪今天本來是打算來個死不認賬的,他也是辦過案子的人,深知坦白從寬,牢底坐穿的道理。聽尹紅妹說是為他考慮,馬上就琢磨開了:不對呀,自己寫舉報信黃了她做副縣長的美夢,她本該報複才對,怎麽會在這個事情上為他考慮?難道上麵有什麽交待,或者尹紅妹怕負連帶責任?嗯,很有這個可能。


    女站長敢在全縣範圍內明目張膽地推銷自己的假種子,涉及金額好幾百萬,肯定縣裏是有人點頭的。這個案子如果深挖下去,不定該誰倒黴,所以有人想把影響降到最低。至於尹紅妹這邊,也有顧慮,畢竟她是鄉裏的一把手,這個事情鬧的太大,她的處分也是免不了的。真要是背了處分,最起碼兩年之內想往上爬的事就不說了。這對於尹紅妹來說,比啥都重要啊。高洪想到這裏,就明白了尹紅妹這次找他談話的真正目的。


    看尹紅妹穿了外罩要出去,高洪趕緊站起來,滿臉堆笑地說尹書記,不慌不慌,聽我把話說完嘛。


    尹紅妹還是要出去的姿勢,麵無表情地說你有話快說吧。


    高洪笑嘻嘻地把她推到椅子上坐了,換成沉痛的表情,說對不起啊尹書記,我剛才確實沒說實話。女站長為了推銷種子,是偷偷放進我車裏一萬元現金,我本想著第二天就交出來的,哪想到往後備箱裏一扔,竟然把這事給忘了,這次聽說她被抓,才又想起這檔子事來,想還她也來不及了。尹書記,都怪我記性不好,這事你還得替我操心啊。我受處分沒什麽,關鍵是不能連累了你這個班長啊。


    高洪很虔誠地說著,還不忘捎帶著給尹紅妹敲敲警鍾。尹紅妹當然知道他這話裏的意思,心想你高洪到了這般田地,本該是求著我的,竟然拿處分來嚇唬我,心裏暗暗生氣,說,我才不在乎處分呢,明天我主動找調查組承認錯誤去。專案組要是問起來,我有啥說啥


    高洪一聽,口氣立馬軟了下來,說尹書記啊,你就別這麽折磨我了。不看僧麵看佛麵,畢竟我們能在一起共事,就是有一定的緣分的。我這次的小命就在你手裏捏著呢,是生是死你一句話的事,你就抬抬手放我一馬吧。我高洪以前也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今天我給你道歉。


    尹紅妹知道高洪是個表裏不一的小人,斜眼看著他說高鄉長,你好像沒什麽對不起我的地方吧?高洪說,有,有。尹紅妹追問說我怎麽不知道?你說給我聽聽。高洪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的,囁嚅著說,反正……反正……我給你道歉。


    尹紅妹說到底還是女人家,心軟,再說放過高洪也是上麵的意思,歎了口氣,說高鄉長啊,我希望你以後把心思都用在工作上,把私心雜念先放到一邊。你沒看看這不到半年時間裏,我們槐河出了多少大事?接二連三地出人命,我們作為鄉領導,臉往哪裏放?就拿這次假種子事件來說,我在會上反複提醒你要注意種子質量,你胸脯拍的砰砰響向我保證沒問題,可結果呢?給群眾造成這麽巨大的損失,我們鄉裏哪有錢物給群眾補償?


    高洪低著頭,搓著一雙女人般白皙的手說,我錯了,我錯了。我不該相信那個女站長的,那女人簡直就該千刀萬剮。又抬起頭裝可憐相,說,尹書記,那一萬元錢,你看……


    尹紅妹擺擺手,說你交給我們的紀委趙書記吧,我交待他給你開個收據,把日期往前寫寫,就當你是主動上交好了。


    高洪如死囚遇到了天下大赦,感激地看著尹紅妹,像看著自己的親娘似的,連聲說著謝謝,謝謝,尹書記,今晚請你吃飯吧?


    尹紅妹說,別請我吃飯了,晚上你好好寫份檢查,明天交給調查組----我也要寫呢,咱誰也免不了。


    和高洪談完話,尹紅妹又把班子成員和站長所長們召集到會議室開了個短會,要求大家在迴答調查組的問話時,口徑要一致,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尹紅妹講話的時候,高洪在一旁坐著,好像聽的很認真,還不住地微微點頭,溫順得像隻老綿羊。


    江風把這一切看在眼裏,知道是尹紅妹和他的談話已經起到效果了。哪料尹紅妹說完,問高洪有啥說的沒,高洪竟然帶著威脅的口氣說,我希望大家不要瞎說,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誰亂說,嚴肅追究誰的責任!


    江風就覺得這個高洪,也真是脫褲子上吊,死不要臉了。


    第二天,調查組到了槐河,先下到村裏查看了群眾損失,走訪了群眾,又迴到鄉裏找部分班子成員談話。忙活到中午,尹紅妹安排他們去水雲間吃飯,竟然上了五糧液----事後才知道是高洪貢獻出來的。


    調查組的黃組長和高洪認識,所以席間高洪的風頭又蓋過了尹紅妹,旁若無人地和黃組長談笑風生,還不忘敲打一下江風,說江書記,你們觀音台怎麽搞的,民風不行啊。聽黃組長講,他們上午下去,車差點被刁民砸了。


    江風不搭理他,看他那無恥的樣子,氣得胃疼。心想偉大的毛主席真是英明,提出痛打落水狗的光輝論斷,落水狗不打,他媽的馬上就又開始汪汪地咬人了。


    幾天後,縣裏的賠償方案出來了。買了假種子的群眾每畝補償麥子350斤,也可以領取同等的賠償款。賠償款的來源,一是沒收了女站長幾百萬元的非法所得,對她進行了經濟處罰;二是縣財政拿出一大部分;三是鄉財政拿出一小部分。就這樣,鬧得沸沸揚揚的假種子事件終於落下了帷幕。女站長由於賠償積極到位,被輕判,判處有期徒刑兩年。


    假種子事件的直接責任人,鄉長高洪算是又跳過了一道坎。這道坎本來是可以直接把他絆倒的。躲過此劫的高洪堅信自己有上天保佑,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所以馬上就又恢複了趾高氣揚的神態,好像什麽事情都沒發生過。月底召開黨風廉政建設會議,他在會上慷慨激昂地說,同誌們啊,反腐倡廉,任重道遠啊。我們的有些同誌,覺悟不高,黨性不牢,經不起肉彈、錢彈的攻擊,這是非常危險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同誌們,我們作為黨的領導幹部,必須時時刻刻繃緊廉潔從政這根弦,做到警鍾長鳴,防患未然。坦白地說,我作為鄉長,也曾受到過各種誘惑。不是有人為了達到某種目的,送給我一萬元錢嗎?我是怎麽做的呢?我當即就上繳給了紀委,紀委還給我打的有收據。率先垂範嗎,是不是。在此我奉勸在座的各位:手莫伸,伸手必被捉!


    江風坐在他旁邊,忍著渾身的雞皮疙瘩,端起杯子喝了口茶,感覺自己喝的不是茶,而是陳年老醋,從頭到腳都是酸的。心想這真是人無廉恥,不知其可啊。


    縣裏雖然放過了高洪,尹紅妹雖然放過了高洪,但江風絕對不會放過他。表麵上,他和高洪還是相安無事,其實他在心裏巴不得把他一腳踹死。當然一腳踹死他是不可能,現在江風唯一的希望,就寄托在那個隨身攜帶的那個小手機上。小手機裏,裝著笑笑的手機卡。這幾天雖然也有人打電話過來,但都是笑笑生前的一些姐妹,那個陰冷的,沙啞的,滿含殺氣的聲音並沒有出現過,這讓江風多少有點失望。難道那個人已經消失了?


    江風覺得,不會,他肯定還躲在某個陰暗的角落裏,隻要他露頭,自己就有耐心把這條大魚釣出來,好好給高洪做盤大菜。到那時,哼哼,高洪就是跪下磕頭如搗蒜也不會憐憫他一下的。江風在心裏想象著高洪被打入大牢或者被押上刑場的快意情景,不知道怎麽耳邊又響起了笑笑的聲音,廊橋遺夢。想到笑笑,他幹翻高洪的決心更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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