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於青春期的男人,以及上了年紀輕而又經常失敗的男人在戀愛過程中,總是顯得有些急躁。他們才和女人交往幾天,就恨不得把女人放倒在床上。前者是因為欲望的驅使,後者則更多的是因為害怕失敗,而女人對這樣的方式有一種本能的反感。她們總覺得這樣根本就不是愛情。米蘭•昆德拉曾經講過:愛情並不是同一個人做愛的欲望體現的,而是同一個人共眠的欲望來體現的。這樣的道理王誌偉當然也會知道,但他總是不能自製,男人總是想通過肉體上的征服,然後再達到精神上的征服。這顯然違背了女人的邏輯,因而在與女人交往過程中他會顯得很無奈。當然這並不是王誌偉一個人的無奈,而是這個社會很多男人的無奈,這個社會太浮躁了,連女人都無法冷靜,更何況攻擊性較強的男人。因此王誌偉在和女人交往的過程中麵臨著更多的失敗,因為他不曾從真正意義上了解一個女人,總是從一個極端,走向另一個極端,如同登山一樣,不同的路徑便會有不同的風景更會有不同的感受。對於戀愛,王誌偉也會采取幾種截然不同的方式,曾經他不知道表達,後來他一味地表達,再後來控製著表達,可是到頭來還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失敗,現在他居然有些不知所措了。

    一次次的失敗的經曆讓王誌偉變得越來越墮落,他和很多都市裏求歡的男男女女一樣,常常一晌貪歡,紙醉金迷,用青春和生命享受著熱鬧中的熱鬧,等到煙消人散,體會的卻是寂寞中的寂寞,孤獨中的孤獨。朋友越來越多,多得連手機都存不下了,可是人卻越來越孤獨。這個時候,他便會生出被人關心,被人需要的念頭,並開始厭惡他自己的幾乎每個男人都很羨慕的生活。他會生出一股強烈的結婚的衝動。或許結了婚便可驅走所有的孤獨和寂寞。他總是記得小時候昏黃的白熾燈下,一家人齊樂融融的溫馨的景象。

    王誌偉仍然記得他和一個女人分手時,對方最後一次向他表達了她對婚姻的著急的看法,一個人的婚姻如果不被單位和家庭重視,她便可以從容不迫了。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現實理智,可以以事業為藉口,而女人卻不行,一大把年紀了,不結婚想幹嘛呢?於是女人便靠想象來充塞時間。她說“十一”長假,小自己四歲的舅舅家的女兒,把男朋友帶迴來了。這件事引起了她母親的強烈的忌妒,她母親竟然對她說:你看你表妹都把男朋友帶迴家了,你難道一點都不急嗎?你到底在挑什麽?你不是蠻好的嘛,一點也不比她差。可是你怎麽就不把男朋友帶迴家呢?你要是再這樣,我們做父母的也就不管你了。說實話,誰希望自己被單位和家庭忽視呢?就是沒人要,我也不能隨隨便便將自己嫁出去吧!於是王誌偉安慰她,讓她不要急。可是她卻忽然對王誌偉發起火來:你不要跟我講大道理,這些我都懂。我也知道這種事情不能急,可是我沒有辦法不急,這事不急能行嗎?我已經二十七了,我現在沒有辦法讓自己從容了,二十五歲是女人的一道坎,女人過了二十五歲就會身價大跌,我是親眼看著,親身體會著自己的身價大跌的,女人不象你們男人那樣越老越有味。王誌偉給不了她婚姻,也就無法給她幫助。王誌偉試著讓自己接受她,可是這實在太難了。人為什麽不願意和一個喜歡自己的,但自己不喜歡對方的人結婚呢?

    王誌偉首先向愛情妥協,他相信愛情,但他不相信自己能夠遇到。他開始變得越來越現實,或許那是他衰老的標誌。然後,他開始向婚姻妥協,他很想找一個人結婚,沒有共同語言也可以,隻要能夠伺候他生活就行。在王誌偉的印象裏,農村女人的感情才叫真實,給她一個微笑,她都能等你三年。她們任勞任怨,伺候你一輩子,對你絕對的忠誠。可是美中不足的是生活中可能沒有多少共同語言,這是王誌偉最為害怕的。他曾經不止一次地想過到農村去找一個老婆,以他現在的經濟實力,找一個農村女人伺候他生活是完全可行的。可是一想到將來可能會出現的勾通障礙,他便無法將設想付諸實踐了。他迷茫了。

    沒文化的男人一有錢就會遍地尋找女人,有文化但缺少經濟實力的男人會顧影自憐地尋找愛情。有一些錢又有一些文化的男人便不知道要尋求什麽了,總是覺得生活有些單調。按王誌偉的理解就是:男人的生活裏是不能缺少女人的,否則那便不能稱之為生活,而且越是有錢的男人生活得越沒有規律。有一陣子,王誌偉經常一個人到酒吧或是歌廳去。在酒吧,一個人,一張桌子,一瓶啤酒,看著別人瘋狂,他居然也會有些興奮。卡拉ok的小包間裏,王誌偉一個人聲嘶力竭地吼著,沒有人會相信他是在學唱歌。他到這些地方去,並不是因為他過於寂寞,而是他意識到他和圈子裏人的差距。他在想辦法縮小與圈子裏男人的差距。另外,他也想把過去幾年逝去的歲月給補迴來。沒辦法,這年頭,喝酒、唱歌、洗澡已經成為生意人的主流勾通方式,並有向其它領域滲透的趨勢。王誌偉一個人沒有辦法拒絕,他順從了。他隻能順從,隻要他是一個商人。

    二手房生意走上正軌以後,王誌偉便把生活的重心漸漸移到相親這樣的事上來,相親靠熟人朋友介紹,機會畢竟有限,而且視野也不怎麽開闊,短時間內很難有合適的人選。王誌偉很無奈地選擇了婚姻介紹所。選擇什麽樣的婚介所也讓王誌偉頗廢周折,無所適從,這年頭婚姻介紹所就像路邊水泥杆子上的牛皮廣告,隨處可見。王誌偉經過一翻考察以後,選擇了鼓樓區的一家隸屬於民政局的規模較大,影響力較強的婚介公司。按照婚介公司的規定,王誌偉遞交了一張身份證複印件,一張大學畢業證書的複印件,一張藍底免冠二寸照片。工作人員簡單的核對以後,遞給王誌偉一張信息登記表,同時讓王誌偉交了二百元的會員費。信息登記表的內容非常詳盡。第一欄是個人信息欄,包括姓名、年齡、身高、體重、愛好、家庭成員。第二欄是基本信息欄,包括學曆、職業、收入狀況、有無住房。第三欄是綜合信息欄:對另一方的相貌要求,職業要求……頁腳下麵是會員號和聯係電話。王誌偉足足用了一個上午才把那張表填寫完畢。大概的要求是身高162厘米以上,本科以上學曆,職業不限。登記完以後工作人員告訴王誌偉他的會員號是2945。沒過幾天,工作人員就打電話給王誌偉讓他前去相親。工作人員告訴王誌偉對方是一個醫生,可王誌偉怎麽看都不象。第一次見麵是在婚介所對麵的茶社,對方人長得倒還可以,皮膚白白的,眼睛大大的,個子也不矮,而且一頭長發被束成了一根辮子,正是王誌偉心目中的那種女孩,王誌偉對她很感興趣,從見麵以後他就開始不停地問這問那。可是對方很不善談,王誌偉問一句,她便機械地問答一句,從來不主動詢問王誌偉一些情況,王誌偉又不好主動顯擺,甚至連自己在南京經營著一家規模不小的二手房中介公司都不曾向對方表達。王誌偉正思考著準備請對方喝茶,忽然對方的手機響了,對方掏出手機接電話的那一刹那,王誌偉發現對方居然留了長長的指甲,這更讓王誌偉懷疑她的職業。接完電話以後,對方非常不好意思地向王誌偉解釋道:因為有點急事先走了。過了兩天,婚介所的工作人員打電話給王誌偉說:真是不好意思,對方認為你個子有點矮了,不過也不要氣餒,我們會繼續幫你留意。沒過幾天,工作人員又讓王誌偉去見麵,在電話裏工作人員告訴王誌偉對方有些胖,王誌偉急於見麵,也沒有多問一聲。隨便應了一聲,見見再說吧!王誌偉實在沒有想到對方會那麽胖,胸口好像掛了兩隻皮球,隨時都有可能撐破衣服。這是王誌偉所不能接受的胖,對方很熱情,可王誌偉甚至懶得和對方講話,慌忙應付了幾句便逃離了。後來王誌偉又陸續和幾個女孩見過麵,不是別人看不上他,就是他看不上別人。再後來,婚介公司好像把他給遺忘了,對他的事不管不問。王誌偉打電話過去詢問,對方說:公司會員太多,二百塊錢的會員費隻能見六個,這是公司規定。王誌偉頓時啞口無言,很難想象,連相親都變成流水作業,批量生產的大工業化運作了。王誌偉還去過另外兩家婚介公司,可情形差不多,有一次王誌偉覺得和他見麵的女孩好像在哪見過,可一時又想不起來,總覺得對方是個職業“婚托”,可是又沒有證據,隻好悻悻然作罷。

    王誌偉還參加過所謂的高年齡,高學曆,高收入的“三高”人員相親會,所有“三高”人員的資料事先都得經過公證,參加的人好像有兩個極端,男人要麽滔滔不絕,侃侃而談要麽極不善談,一棍子都打不出一個悶屁。女人要麽善於表現,讓人覺得沒有安全感,就是天生的性冷淡,讓人感到乏味。王誌偉躲在角落裏先後和兩個女人交談了一陣子,然後不歡而散,女人好像對他並不看好。王誌偉承認,到那裏的都是一群心地極高的家夥,他們眼裏隻有自己,彼此誰都瞧不起誰。王誌偉還參加過南京市團市委組織的那一場“萬人相親大會” 地點在白馬公園,那一天南京城萬人空巷,很多父母親臨現場幫子女物色,每個會員的基本信息都被製作成一個類似於價格標簽的牌子懸掛在那裏,步入其中,猶如進入超市,琳琅滿目,目不暇接。廣大單身市民反響熱烈,王誌偉在心裏暗想,如果政府早幾年搞這樣的相親會,或許中國會少好多光棍,沒準治安形勢也會有所好轉,隻可惜沒有申報吉尼斯世界記錄,沒辦法向世界推廣。

    農村有句俗語:叫做強扭的瓜不甜,這用在各種各樣的相親會上,似乎最恰當不過了。好多人都不是很情願,或是父母的威逼,或是對年齡的恐懼,或是想曲線致富,但這並不影響他們的參與熱情,每個人內心都有一種東西,它具有強大的吸引力,讓他們莫名其妙地走到了一起。因為大家都深信:感情是可以慢慢地培養的嘛!王誌偉參加過很多次這樣的相親會,去了,迴來以後照例是後悔;不去,總覺得有一種遺憾,好像就是因為那次沒去自己才會一直單身似的。

    王誌偉還參加過西祠胡同的“男左女右”,那完全是一檔年輕人的交友征婚類節目。深受年輕人喜歡。通過網絡平台男士發送字母g加上需要交友的條件,女士發送字母m加上選擇的條件,移動用戶發送到4545945,聯動、小靈通用戶發送到6868。網上登記也可以,打電話報名也可以,親自到現場報名也可以,節目組會定期組織會員參加一些活動。比如各種球類活動,遊泳、夜登紫金山、殺人遊戲、八十分比賽,王誌偉曾經到過活動現場,很感動於那樣的氛圍。一群年輕人,可以隨意地配合交流,可是他遲遲進不了角色,因為他幾乎什麽都不會玩,所有的男人都想在那些活動上極力的表現,猶如孔雀開屏一般。隻有王誌偉一個人很落寂,一個人靜靜的呆在角落裏,看著別人歡愉,不過他也很滿足。偶爾也有一些女生邀請他過去一起玩,他總覺得自己有些笨拙。參加了幾次以後,王誌偉連那樣的活動也不想參加了。一方麵,他生意上的事情確實很忙,另一方麵他覺得自己心理似乎有些問題,他常常會做惡夢,夢見自己被一群蛇追咬。醒來後一身冷汗。他常常會想一些千奇百怪的問題。比如,人為什麽要結婚呢?王誌偉去看過心理醫生,心理醫生聽了王誌偉的經曆以後,分析給王誌偉說,那群蛇可能是美女蛇,你曾經傷害過太多的女人,你在潛意識中與女人抗爭,並總是擔心自己受到報應,久而久之就形成了今天這樣狀況。心理醫生以此對王誌偉施行精神療法,認知療法。王誌偉每周都有兩天時間到心理診所,重建他對女人,婚姻以及人生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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