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酒後的第三天早上王誌偉到食堂喝了碗稀飯,吃了一個麻團,這次還好,居然沒有吐,中午吃飯時候,食欲很強,可是菜放到嘴裏一嚼,感覺就像小時候吃慣了豆腐、香幹之類的東西,突然有一天吃了一頓大肥肉,覺得全是油,嗆得他隻想吐,隻好用紫菜湯泡了一點飯吃了下去,慶幸的是又沒吐。下午王誌偉感覺已經很好,晚上他特地下了館子,點了一個青菜香菇,一個冬瓜排骨湯,特意給自己犒勞一下。 人生有時候也像一場酒,在該醒來時醒來。醒來後一切將要重新開始!其實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朋友之間真性情也!

    自從那一次王誌偉知道朱處長的良苦用心以後,王誌偉徹底的將自己改變了,工作上他上班從來也沒有遲到過,該是自己做的事情拿怕是不吃飯,他也會在規定的時間裏完成,不該自己做的事情絕不主動染指。很多事情再也不象以前那樣鋒芒畢露,即便是自己看不慣的事情,他都不願意去講,哪怕是自己對的,他也不會再和別人爭得麵紅耳赤,他覺得那沒有意義。他在完成本職工作的同時,一心一意的將自己的全部精力集中到自己文學愛好上,當一篇又一篇的文章發表在各式各樣的報刊雜誌上時,王誌偉依然平靜如水,就像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記得到機關上班以後自己的第一篇文章發表在《中國雜文選刊》上時,他高興得手舞足蹈,一下子失去了控製,他拿了六十元的稿費,結果請客化了六百多。機關上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搞得滿城風雨。最後許多人都認為:“不就是一篇小豆腐塊嘛,用得著這麽嘩眾取寵嗎?真是沽名釣譽之徒。”王誌偉根本無法想到這些,很多事情,人隻有經曆過以後才會成熟。

    機關裏每一個人都認為王誌偉成熟得很快,好像一下子成大了。經曆過失戀打擊的人就是不一樣。徐世傑常常誇耀王誌偉。他說這個世界上最能改變男人的三樣東西分別是女人、酒、金錢與權力。朱處長對自己那次的安排很滿意,他覺得王誌偉已經從失戀的氛圍中完全走了出來。王誌偉給別人的感覺也完全是這樣的。所有的人都感覺王誌偉就像換了個人似的,人們印象中的王誌偉再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揮斥方遒的書生了,而是一個成熟穩重的老機關。每當別人誇讚他遇事冷靜的時候,他都是象征的笑一笑,其實他知道自己活得很累,也很不成熟,但是他已經沒有脆弱的資格了,畢竟他已經是一個二十六歲的男人了。每天他都要麵臨複雜的角色轉變,他覺得自己的個性正在一步步的蛻化,他扮演的並不是一個真實的自己。他知道很多時候,你不講話,別人不會認為你是啞巴,但你講話了,別人一定知道你是白癡。這是一種令王誌偉都感到很害怕的成熟。

    其實王誌偉仍然還沒有放棄對王逸雲的追求,他還是隔三岔五的打電話給王逸雲,還是一如既往的往王逸雲住的地方跑,但除了李婷婷以外他從來不對任何人講,哪怕是最要好的大學同學、同事或者朋友。對同事,即便你講了也解決不了問題,個別從中作梗者甚至以訛傳訛搞得滿城風雨,不但影響到他的工作還會影響到他的聲譽;對朋友,他怕最好的朋友笑話他,罵他,甚至反目成仇,雖然他知道他們也是為他好。感情到了這種程度不是說丟掉就能丟掉的,他也沒辦法。朱鵬飛會講:好馬不吃迴頭草,她又不是什麽富婆。徐世傑會講:是男人永遠不要找她,女人嘛,多呢!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呢!麵對同事朋友們的關心,王誌偉總不能在大家麵前丟了男人的臉吧!最好的辦法就是不對他們講。王誌偉一直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他不相信王逸雲不接受自己那麽真實的感情,她一定會給自己解釋的機會的。

    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和總結,讓王誌偉體會到了自己的深刻。雖然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去愛一個人,可是他愛的那個人已經不理他了。傷的痛了,累的倒了,想的哭了,但是卻再也沒有能力挽留她了,任由她從你的眼中慢慢的消失。堂堂七尺男兒,也有傷心流淚之時,不是放不下,而是喜歡,他付出那麽多,他心有不甘,其實班還是要上的,表麵上很認真負責,卻不是戀愛時的那種發自內心的認真與主動。每天都是被動的應付。別人覺得自己活得很堅強,其實他自己最清楚他一直活在王逸雲影子裏。生活上王誌偉做什麽事情總是丟三落四的,上班忘記吃飯啦、洗澡忘帶毛巾啦、到宿舍卻發現忘帶鑰匙啦!但王誌偉從來也不牢騷滿腹,怨天尤人。他常常會在深夜三點多鍾的時候醒來,然後就再也睡不著了,於是先閉起眼睛,試著讓自己睡去,但還是睡不著,然後再睜開眼睛,盯著天花板發呆。畢竟是自己真正喜歡過的第一個女人,如果說這麽快就可以忘記的話,王誌偉想這個世界上也許沒有痛苦與快樂可言了。如果有一天能夠迴到從前,他想他一定不會那樣的。他在床上讓自己又痛苦歎息了三個月,每天早上他都會強顏歡笑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一樣的去上班。

    還好王誌偉認識了李婷婷,每當他有什麽想不通的時候,他就會打電話給李婷婷,每次他傾訴完了,李婷婷都不會忘記提醒王誌偉:“我永遠是你最忠實的聽眾,記得下次打電話給我啊!”在李婷婷麵前講話王誌偉一點也不緊張,他不但表現得從容不迫,而且幾乎無所不談,有時還很幽默,而李婷婷總是那麽有耐心那麽善解人意的聽王誌偉傾訴。每次王誌偉工作壓力很大,或者打不通王逸雲電話時,王誌偉都會找李婷婷傾訴,似乎那已經成為一種習慣。偶爾李婷婷也會請王誌偉吃飯,但大多數情況下都是王誌偉請李婷婷,其實王誌偉想通過李婷婷來了解女人,他一直認為李婷婷這種女人肯定是逢場作戲尋歡作樂的高手。也許她隻是在想找個不是嫖客的男人幫她買單而已!但王誌偉需要,需要通過她來了解女人。說白了這是一種各取所需的平衡!王誌偉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卑鄙,但他相信這樣的女人根本就不會受到傷害,因為她們早就已經體無完膚了,現在恐怕早就刀槍不入了。

    每次王逸雲總是冷冰冰的扔下那幾句王誌偉記不清已經聽過多少遍的但殺傷力很強的毒咒:“你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我們性格不合,我們之間根本就不可能,如果是交朋友的話,我會很樂意的!”王誌偉已經不知道他還能做些什麽,他化了三天的時間,給王逸雲寫了一封信。

    王逸雲:

    你好

    我想問你一個小小的問題,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你也知道我不是一個遊戲感情的人,我隻是想找一個有共同語言的,性格也很相似的人,好好的談一次戀愛,然後結婚,我會盡全力給她一生的幸福,我會永遠的照顧她,會和她用心去交流,我期待的是那種坦誠交流後所形成的默契的日久生情,我可以忍受生活上的拮據,但我不能忍受感情上的虛偽,像我這樣的人小時候受到的是做個誠實好孩子的教育,成年後卻眼睜睜的看著身邊的人說假話,抽假煙,喝假酒,做假事,接觸得全是社會的陰暗麵。出生在一個講理想的年代,卻不得不活在一個重現實的年代,接受的全是傳統的教育,但接觸的卻是90年代的思想,所以我生活得很矛盾。就像你對我講的,“我連表達愛情都很矛盾。”這是我一生的痛苦,也是我性格悲傷的源泉,誰讓我成長在社會轉型期呢?我的理想一直是做一名教師,沒有利益紛爭的那種,可以讓更多的農村人跳出農門。我本是一個敢怒敢言意氣風發的人,我知道自己需要什麽,但是在現實麵前在你麵前我卻非常的懷疑自己,可能因為愛得太深,遇到你之前我一直活得很累,遇到你以後,我發現自己活得非常的開心,特別是那次去看考場在光華門過馬路時第一次牽手的驚悸,那是我一輩子都無法忘記的。我不知道你有沒有喜歡過我?真的,我不知道。有人說戀愛是神聖的,它總是在不知不覺中發生,當你意識到的時候它已經成形了。請你告訴我,你有沒有喜歡過我,一定要講實話,這對我而言很重要。如果你內心裏一點也不喜歡我的話,我覺得我已經沒有掙紮的必要了。一個人在學校成績太好了,也許並不是什麽好事,他的交往能力一般來說是很差的,總有一天他會體會得到的。我不想再去解釋,任何解釋都會顯得蒼白無力,我隻是想請你冷靜的思考一下。

    給我一次機會,我會以全新的麵貌和你交往,不再一個人傻傻的付出而帶給你壓力,我會付出的很無聲,絕對讓你感覺不到有壓力,雖然我還沒有那種潤物細無聲的能力,但我會盡力去做。你說愛的過程就是付出的過程。我希望你永遠比我好。我會一如既往的喜歡你,用盡全力去照顧你,讓你幸福。我不會每天晚上為你而失眠,不會每天打電話給你影響到你的工作。那是因為我想你,想你總是讓我無法停止。我會克製住自己的欲望,會多詢問你的內心的感受,會注意自己的言行,會自信樂觀的對待每一件事。對於一個未曾經曆的人來說,讓他在這麽短的時間內忽然承受上冰山,下火海的情感的波峰與波穀,這本身就是不公平的。希望你放下內心深處對我的陳見,因為我發現自己比先前成熟了許多,因為這次分手讓我學會了許多,我有什麽地方不對的話,你一定要指出來,不要憋在心裏。如果你沒有喜歡過我,那我們就分手吧!真的很感謝你,陪我走過這麽長時間,讓我活得像一隻快樂的小鳥,讓我從人生的痛苦中走了出來。我本是一個快樂的人,但是因為喜歡寫點東西,而將自己的本性淹沒,是你讓我從封閉中走了出來,讓我積極的生活,讓我看到了希望。不管怎麽樣,我的心裏有一塊地方永遠是你的,我想當我七十歲的時候,我再迴憶我們之間的愛情,再講給我的下輩們聽,我深信我依然會高興的像一個小孩。送你一首我寫的小詩:

    當我們30歲的時候我們為生活所累,根本無瑕顧及;

    當我們40歲的時候,我們為生活鬆了口氣;

    當我們50歲的時候,我們用自己的經曆去教導我們的子女走好人生的關鍵幾步;

    當我們60歲的時候,我們在晨靄與夕陽中漫步。

    愛,其實是要自己去發現的,我知道我不夠細心,可我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了,有些事你要是不講的話,我可能永遠都不可能知道的,我的內心感受力很強的,我會盡量克服我的愚鈍,並不是每一個人都可以托付終生的,並不是每一個人你都會和他白頭偕老的。我不想迷失自己,可能會考研吧!我不想你接受的太勉強,但我希望你給愛情一個機會,也給我一個機會。希望你不要有多大的壓力,這個世界上比我好的男人很多的,他們有的長得帥,有的很有錢,如果你遇到喜歡你的人,不用你講,我都會主動的退出的,如果沒有,我會堅持的。我知道你的內心感受力是比我強的,我相信你的選擇。

    張小嫻說過:“世界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麵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

    我發現我已經寫不下去了,一邊流淚,一邊敲打著鍵盤,腦子裏一片模糊,不知道今天有沒有再次說錯什麽話?

    王誌偉

    200x年10月

    “我不知道我有沒有喜歡過你,隻不過對你很有好感!那些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再講這樣的話,已經有點遲了!”過了兩天,王逸雲給王誌偉發了這樣的一條短信。王誌偉永遠都不懂王逸雲在幹什麽,明明是拒絕,可想一想又覺得不是。王誌偉收到短信以後立即本能的打電話過去,可是王逸雲卻不接電話,一直到關機,王誌偉才放棄了努力。

    那一天周末王誌偉休息,王逸雲猜到王誌偉肯定會過來,因此王逸雲特地找了一個同事扮成她的男朋友,當王誌偉敲門進去之後,王逸雲一反常態,很大方很熱情的指著一個戴眼鏡的陌生男人對王誌偉介紹道:“這是我男朋友,以後請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平靜的生活!”,王誌偉憤怒的看了看那個戴眼鏡陌生男人,睛睛裏好像要噴出火來,恨不得把那個人一口吃掉,他氣得連牙齒都咯咯的作響,握緊的拳頭忽然跳出一根食指,指著“眼鏡”,同時憤怒的說道:“你一定要好好照顧她,否則我不會放過你的!”其實王誌偉很想揍那個人一頓,但理智還是戰勝了衝動。王誌偉覺得自己的大腦近乎空白,他呆呆的站在客廳裏,一陣陣不停的咳嗽,最近免疫力下降,經常感冒咳嗽,王誌偉摸索著從上衣的口袋裏掏出了兩小片藥丸,藥還沒有完全吞服下去,臥室裏王逸雲居然當著王誌偉的麵和他的假男朋友纏綿,隻是一刹那,王誌偉隻覺得全身的氣血沸騰,胸口忽然像有什麽東西堵住了翻騰的氣血,右心房有一股說不出的痛,連唿吸都有點困難。王誌偉緩步朝洗手間走去,終於胸口的那股氣血衝破了阻礙,從心髒,沿著胃,再到食管,最後從喉嚨裏噴湧而出,那是一大口像藥液又不是藥液的黃汁和濃血,王誌偉在洗手間裏止不住的幹嘔!胸腔裏迴蕩著的發不出來的響聲比落群的孤雁的哀鳴還要淒慘。這聲音就像鐵爪一樣撕扯著王逸雲的心,王逸雲忍不住的從臥室跑到洗手間,慌忙扶住王誌偉的肩膀,她能感到王誌偉的心在劇烈的跳動,看得出來來王誌偉已經出離憤怒了。“你不要緊吧?”王逸雲關切的問,“你給我滾,我死不了,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同情!”王誌偉一臉憤怒的衝王逸雲吼道,同時用力摔開了王逸雲放在自己身上的那隻手!

    王誌偉捂著胸口,再次逃離!

    每一次從王逸雲那沮喪的迴來的以後,王誌偉總是後悔自己的衝動與不成熟。其實性格不合可以慢慢的磨合的,隻要我們多用心交流。人不可能是十全十美的,每個人都有弱點,隻要我們不斷的去克服,我相信我們是能心靈相通的,也許說不出理由的拒絕隻是一種藉口。迴來的那一晚王誌偉給自己寫了一首小詩:

    傳說

    有一個寶盒

    可以

    穿過時光的隧道

    把人

    帶迴從前

    可是

    我找不到那個寶盒

    所以

    我寄希望於未來

    但願

    下次不再相見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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