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貝勒府。管家看到兩個黃衣侍衛將昏迷中的成安抬進院子,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待仆人們把成安放在床榻上,瞥見成安蒼白的臉色,不由得嚇破了膽,連忙叫來幾個侍女照顧著,又匆匆忙忙跑去外麵請了兩三個大夫。

    “公子爺這是怒火攻心,加上近日疲憊操勞,身體營養不良,許是受了什麽刺激,才一時氣急昏了過去,吃幾服藥就沒事了。”大夫開了方子,得了賞銀,背著藥箱走了。

    過了三五日,成安才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睜開第一句話便是唿喚,“芸兒。”

    管家忙忙碌碌地跑過來,急道:“公子感覺如何?”

    成安一愣,偏過頭看了看房間裏的裝飾,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突又想起前幾日在乾清宮得到的消息,又不禁悲從中來,呆呆地看著管家,卻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隻覺心底有無限的悲傷,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芸姑娘怎麽了?”成安這副呆愣的模樣可是把管家嚇著了,他還以為自家公子爺傻了呢。

    成安的喉結動了動,低下頭,麵上是一副悲痛欲絕的神情,一邊痛哭一邊自責,“芸兒死了,她死了……都是我害死了她,都是我……”

    管家一聽也傷心起來,抹了兩把眼淚,安撫道:“公子和芸姑娘有緣無分,如今芸姑娘去了,想必心裏也是掛念著公子的,公子您想想芸姑娘的好,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啊。”

    成安此刻也沒精力跟管家多說,隻喝了幾口湯藥便揮手讓管家退下了,獨自一人躺在床上黯然神傷。

    從此以後,成安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整天都處於失魂落魄的遊離狀態,每日拿著芸兒用過的東西睹物思人,一天比一天憔悴,就是傅懷玉出家當尼姑他都沒有這麽傷心過,如今隻怕他哪時想不開,跟了芸兒殉情去。

    大約過了半個月,禮部的人來鄂貝勒府催人。成安這才想起當日玄燁讓他去禮部當差來著,可因為芸兒的事,他心裏對玄燁是存在怨恨的,所以當即就叫管家把人趕出去。沒道理你殺了我的心*之人,轉過頭還讓我替你效勞賣力的。

    第二天,圖德海親自來鄂貝勒府傳旨,“萬歲爺說了,讓成安公子趕快去禮部上任。再過幾日,噶爾丹迎娶公主的隊伍就要到京城了,禮部那邊人手不夠,叫成安公子過去幫幫忙。”

    這話刺激了成安的敏感神經,先且放下對玄燁的不滿,連忙問道:“噶爾丹要和哪位公主和親?”

    紫

    禁城裏的公主都是他的妹妹,尤其是建寧,他從小寵到大,希望不要是她才好。

    可是事與願違,隻聽圖德海歎了口氣,說道:“還能有誰,自然是建寧公主。那噶爾丹指明要娶大清國最尊貴的公主殿下為妻,如今皇後娘娘還年輕,論萬歲爺的公主是必定不行的,就隻有從先帝爺留下的幾位公主裏麵選。其他幾個都是先帝爺再世的時候從宗室那邊抱養過來的,都不算得多尊貴,單獨建寧公主一人,是萬歲爺的嫡親妹妹,又是太皇太後教養長大的。除了她,還能是誰?”

    成安聽了一個踉蹌,隻覺頭暈目眩,再也撐不下去了。先是*人被殺,如今疼*的妹妹又要遠嫁噶爾丹,他……他究竟是造了什麽孽啊,老天爺要這樣懲罰他!

    圖德海奇怪地看了成安一眼,皺了皺眉,滿臉疑惑,不過沒有多想,又從懷裏拿出一疊整整齊齊的宣紙,交到成安手中,說道:“這是皇後娘娘讓奴才交給成安公子的,娘娘說,公子的字寫得倒是不錯,隻是這裏麵的內容還需要深度理解,若是能夠把這裏麵的含義都參透了,說不定會有意外的驚喜呢。”

    成安接過宣紙一看,原來是他在奉先殿寫下的無數條罪狀,臉色有些難看,從圖德海手中奪過來就立馬揣進懷裏,不高興地說了一聲,“知道了。”

    無精打采地迴到寢室,又把芸兒的‘遺物’拿出來擺弄一番,腦子裏想著建寧和親噶爾丹的事情,這心情就越發低落了。想到如今邊疆的局勢,還有朝廷上的形勢,忍不住歎氣,建寧去噶爾丹和親看來也是迫不得已啊。

    翻開那日在奉先殿寫下的糊塗賬,成安深深地吸了口氣,心境也漸漸平靜下來,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噶爾丹猖獗挑釁,或許他不應該這麽消沉下去。

    可是一想到芸兒,他這心裏就難受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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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日,成安用過早飯,收拾整理了一番打算進宮覲見皇帝。走在大街上的時候突然碰見一個登徒浪子在調戲良家婦女,周圍的人指指點點似乎在說著什麽,卻被那登徒浪子給吼開了。那女子麵露淒婉之色,一副驚恐慌張的神情,不停地與那登徒浪子求饒。

    成安頓足腳步,靜靜地看了一會兒,突然想起他和芸兒第一次相遇的場景,愣了愣神,然後頭也不迴地走開了。

    是緣是孽,不過是徒增傷悲罷了……

    待成安走

    遠了,那女子停止了唿救,所謂的‘登徒浪子’也站直了身體,看著成安的背影若有所思。“行了,迴去交差吧。”

    來到乾清宮,玄燁還沒有下朝,成安一個人覺得無聊,便由一個小太監領著在皇宮裏隨意逛起來。不過也隻限於太和殿附近,不能接近後宮的範圍。

    或許玄燁是在和大臣們商量與噶爾丹和親一事,成安等了兩個多時辰,也不見散朝。站在石階上,朝不遠處的太和殿望去,玄燁正坐在大殿上方,殿下方,文武百官分兩列而站,一個接著一個向玄燁匯報國事。

    成安低頭看了看這般悠閑的自己,突然覺得有些無地自容,無論是作為皇帝,還是作為臣子,他都沒有為大清的江山做過半點有益的事情。

    發了一會兒呆,成安離開太和殿,轉身去了壽康宮。好歹皇太後是親手撫養他長大的,就算把他這個皇帝教導得很失敗,但也是他的母親,想想曾經,為了自己的強脾氣,不知道跟皇太後吵了多少次架,他可是把‘不孝子’這個稱唿給坐得踏實。

    既然誠心悔過了,就得重新開始,無論大事小事都要一一改過來,就先從人倫常情做起。

    剛走到壽康宮,卻見當今皇後尼楚賀攜著一路子宮女嬤嬤走了出來。成安佇足,正猶豫要不要迴避,尼楚賀卻朗聲招唿道:“成安公子這是要給太後娘娘請安去?”

    成安臉色不好,胡謅道:“皇太後找我進宮,是想知道二姐在科爾沁成婚的事情。”

    其實他是對皇帝處死芸兒、皇後三番五次捉弄他的事耿耿於懷。

    尼楚賀憋住笑,挑眉道:“那正好,本宮剛出來,太後娘娘此刻還在呢。”

    成安抱拳施了禮,正欲往裏麵走,又被尼楚賀叫住,“對了,忘記告訴成安公子一件事兒,當日成安公子在本宮麵前求的那門婚事,如今成了。本宮稟了皇上和太後,都說很好。等鄂貝勒從科爾沁迴來,就把這事辦了吧。”

    “不行!”成安果斷拒絕道,對尼楚賀一聲冷笑:“我自己的事情,用不著皇後操心。”

    “是嗎?其實本宮也想緩緩,畢竟最近朝堂上的政事繁多,怕成安公子離不開腳,隻可惜那姑娘孤身一人,她父親雖說是一等將軍,隻是後來在沙場上戰死了。萬歲爺體恤忠臣遺孤,讓本宮好生照顧著。當初可是成安公子親口說的要娶那女子為妻,如今失了信用,不光是毀了人家姑娘的清譽,就連本宮這臉上也覺無光。”

    成安橫眉,

    語氣不善,“我什麽時候說過要娶別人為妻了,枉我當初還認為你是個好的,沒想到跟那皇帝一樣,無非是濫用權力罷了。”

    尼楚賀也不生氣,反而笑起來,白了成安一眼不理他。道了聲,“孺子不可教也。”

    然後扶著初雨的手轉身向前走,一邊搖頭一邊歎道:“可惜了可惜了,枉費芸兒姑娘對他一往情深,沒想到不過是花言巧語罷了,看來本宮還得好生看看,再替芸兒尋門好親事,她是忠臣之後,本宮也不能辜負了萬歲爺的囑托,讓芸兒受了委屈。”

    成安聽了一愣,連忙追上前來,“你剛才說是誰?”

    “芸兒呀,公子不是跟本宮提起過嗎,此生非芸兒姑娘不娶。”尼楚賀理所當然地說道。抬頭看了一眼成安,又搖了搖頭,“沒想到這麽快就變心了,嘖嘖……這男人呐……”

    成安聽得一頭霧水,一驚一喜,又不敢相信,猶豫了好一陣才問出口,“你是說,芸兒……芸兒她沒有被處死?”

    尼楚賀不高興地皺眉,“萬歲爺最是言而有信之人,說好了,若是成安公子誠心悔過,他就放了芸兒姑娘,何來處死芸兒一說?嗬……我看成安公子還是迴去多背背三字經吧。”

    “那上個月在菜市場處斬的那批朝廷重犯……”

    “是上半年萬歲爺在江南一帶抓獲的貪官汙吏,怎麽會有芸兒姑娘呢?”這次說話的是初雨,她實在是看不過成安這有腦袋沒腦子的行為,也不知道芸兒姑娘是怎麽想的,偏偏看上這樣一個傻乎乎的二貨。

    成安大喜,高興得差點跳了起來,不顧旁人的眼光,飛奔似的出了宮,連忙趕迴家,這份激動喜悅的心情是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

    等到了鄂貝勒府門口,才想起他還沒問尼楚賀芸兒現在在什麽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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