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楚賀在太醫的精心治療下,身體逐漸好轉起來,加之她平日裏身體底子就不錯,又有初晴在一旁仔細調理,月子過後,整個人也逐漸精神起來,隻是生產時失血過多,身子骨還比較虛弱,走上幾步便累得慌。

    “把小阿哥抱過來……”因是早產兒,孩子全身紅彤彤皺巴巴像個小老頭,所幸尼楚賀孕期保養較好,孩子的身體還算健康,並沒有留下什麽早產病症。

    想她堂堂正宮皇後,居然在生產的時候被人算計了,差點就命喪黃泉。前世馳騁後宮十幾年,都沒有碰上這檔子事,現今身居高位,把持後宮,獨占帝寵,最關鍵在於,她從未把這個世界的後宮當做真正意義上的後宮,一群羊裏突然蹦出來一隻狼,還咬了她一口,真真是氣煞本宮也。當然,不能忽略的一個事實,此次被害,尼楚賀更多的是羞憤。

    太皇太後大閑人一個,早就不想參與這後宮的是是非非,人老了,也懶得動腦子,見尼楚賀平安無事便放下心來,隔三差五跑到景仁宮來逗弄孫子,或是直接將小阿哥抱到慈寧宮去養。

    皇太後卻是難辭其咎,尼楚賀養胎期間,掌管後宮事務的是她,如今出了事,自然是不遺餘力追查到底。

    經此事件,玄燁不敢大意,又分派暗衛,將景仁宮裏三圈外三圈圍了個水泄不通,就是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不過最近他自個兒被朝堂上的事絆住腳,前些日子冰雪又遞了消息過來,說是傅親王拗不過德福晉,正準備將那座前明將軍的祠堂給拆了,再不動手恐怕就來不及了,玄燁一時間分不開身,暫且放鬆了後宮的整治,著力解決耿精忠叛亂一事,隻是讓下邊人把調查結果呈上來便可。

    尼楚賀一手搖著搖籃,一手指著滿屋子宮人說道,“咱們景仁宮的人我都是放心的,在此期間也沒有發生其他意外,偏偏在生下阿哥後血崩,很明顯,對方的目標不是孩子。”

    初雨神色黯然,她是尼楚賀身邊的大宮女,景仁宮所有事務一律由她負責,這時候出了岔子,心裏自然是不好過的。

    低著頭,一臉懊悔之色,向尼楚賀認錯,“都是奴婢粗心大意,讓歹人得了手。”

    相對來說,初晴的腦子要簡單得多,想不到這裏麵的彎彎繞繞,隻好輕聲安撫,“主子您別擔心,皇太後已經在追查此事了,她一定會給主子一個交代的。”

    尼楚賀勾起唇角,一聲嗤笑,“皇太後?本宮懷孕這段時間,掌管後宮的人可就是皇太後呢。”

    初雨和初晴俱是一驚,其他人更是傻了眼,愣愣的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尼楚賀素手一揮,“該幹嘛幹嘛去,做好自己的本分即可,別到處亂嚼舌根子,隻要別給我景仁宮惹事,本宮自是不會虧待你們。”

    待眾人都退下後,又轉向初雨初晴,“把當日替我接生的嬤嬤全都弄過來,我一個一個地審問。”

    “主子,需要給萬歲爺那裏通知一聲麽?”初雨遲疑。

    尼楚賀搖頭,“不用了,萬歲爺國事繁忙,別用這些小事去打擾他。”

    她佟佳氏可不是什麽白蓮花聖母花,都欺負到自個兒頭上來了,還一味賢惠大度的話,那她早就死在這血染的皇宮裏了,還談什麽皇後之尊。若是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便沒有資格與玄燁表哥肩並肩共享天下。

    貴為皇後,召見幾個接生嬤嬤倒不是難事,可難就難在當日生產之時替尼楚賀接生的幾位嬤嬤來得並不齊全。一人是尼楚賀的生母赫舍裏氏從族裏帶過來的,可以信得過;一個是太皇太後在慈寧宮挑的,算是太皇太後的人,信任度不知有幾分;另外兩個卻是按照規矩從內務府選出來的,不知其底細。

    此刻站在尼楚賀麵前的隻有三人,另外一個不知所蹤。

    尼楚賀料定這其中有鬼,讓內務府把失蹤之人的資料呈上來。先前還信心滿滿,鐵定能揪出幕後主使,可待到她手握那份宣紙時,卻愣住了。

    失蹤之人姓佟,乃佟佳一族旗下包衣。

    既是佟氏家族之人,身家性命自然是掌握在佟家人手中,便沒有串謀他人暗害姓佟皇後的性命。尼楚賀皺了皺眉,似乎這其中牽連甚廣,怕隻怕一不小心將自家人搭進去,低頭沉思片刻,派人將赫舍裏氏請進宮。

    赫舍裏氏疑惑地搖了搖頭,“族裏包衣甚多,我哪記得誰家有幾個女兒進宮,幾個女兒出宮?況且佟佳氏又不隻是咱們這一支。”

    說完又擔心地看了尼楚賀一眼,“現在身體如何?可有大礙?小阿哥怎麽樣?”

    “額娘不用擔心這個,初晴精通醫理,出月後便將我身體調理至大好,阿哥隻是瘦小了一些,並無其他大礙。”尼楚賀柔聲安撫母親,話鋒一轉,又迴到剛才所談之事,“現如今查不出兇手,我這心裏沒底,著急得很。”

    赫舍裏氏到底比尼楚賀老練,站起身來向外瞅了瞅,然關上房門,放低了聲音小聲說道,“這後宅之事,額娘見得比你多,雖不如後宮裏這檔子事

    磨人,但卻是一個理兒。你貴為皇後,萬歲爺對你也恩寵有加,按理說不應該出現這些阻擾,怕隻怕有人暗中使壞,不讓你查得真相,而依你的位置,恐怕又難以……”

    尼楚賀抬手,製止了赫舍裏氏接下來的話,“這皇宮裏能比我大的除了皇帝,就隻有上頭那兩位了,大清國以孝治天下,若是沒有足夠的證據不能隨意編排。”

    “額娘的意思我都明白,當務之急是要查清那位失蹤的嬤嬤現今何處?”皇宮這麽大,人口龐雜,死一兩個人引不起多大的波瀾,可偏偏失蹤之人乃是皇後的接生嬤嬤,恰逢皇後又在生產時血崩,再不引人注目那就真是傻子了。

    皇太後本就是個腦子糊塗之人,她可沒忘記在這個世界醒來第二天,便聽到皇太後要讓傻帽皇帝冊立一個貴人為後,之後又聯合韻貴人對她下毒,其心計可謂不淺。即便是後來她以順治廢後為鑒,勸說皇太後安享天年,如今已過去這麽久的時間,成韻又從冷宮裏走了一遭,很難說那姑侄倆會不會轉變心思,再謀皇後之位。

    尼楚賀是個行動派,她從不會被動地去承受,在宮裏,無論對手是誰,都必須主動出擊,否則就會被別人牽著鼻子走,注定是個失敗者。

    她是皇後,去壽康宮給皇太後請安那是先祖定下的規矩,不能免。身體康複以後便將整個後宮運轉起來,每日各宮妃嬪先去景仁宮給尼楚賀請安,再由尼楚賀帶著一群鶯鶯燕燕到壽康宮給皇太後請安。

    太皇太後是個老小孩,她一生經曆的風雨比後宮這一籃子事更為驚心動魄,自然不會將這些小把戲放在心上,更何況如今上了年紀,想管也沒那個精力。每日隻逗弄小曾孫,順便教養建寧公主,日子過得還算愜意。

    “皇後娘娘去了壽康宮,看樣子是要向皇太後發難了。”蘇麻拉姑倒了杯熱茶,遞到太皇太後手中。

    “她還年輕,多曆練曆練總歸是好的。”太皇太後抱著小曾孫,滿不在乎地說道。低著頭蹭上孩子柔嫩的臉龐,親昵道,“哀家的小曾孫真是可*,蘇麻,你看看,是不是跟玄燁小時候一模一樣?”

    蘇麻拉姑俯□,用手帕擦了擦小阿哥嘴角的口水,溫和笑道,“可不是,跟皇上就跟一個模子裏刻出來似的。”

    建寧好奇地睜大眼睛,伸手捏了捏孩子軟乎乎的小臉,嬉笑道,“原來皇帝哥哥小時候這麽漂亮。”說著又仰起頭望著太皇太後,星星眼,“皇祖母,我小時候是個什麽樣子?是不是比皇帝哥哥更漂亮?”

    “公主小時候可淘氣了,整個皇宮的人都拿你沒轍,非要皇奶奶抱抱才肯安靜下來。”蘇麻拉姑揉了揉建寧的腦袋,毫不留情地戳小姑娘的醜事。

    建寧撅嘴,不滿地看了蘇麻拉姑一眼,“哪裏有?皇祖母經常誇我乖巧懂事呢。”

    太皇太後伸出食指,點了點小姑娘的小鼻子,“去,別臭美,哀家可沒有經常誇你。”說笑了幾句,又把視線轉向懷中的小嬰兒,“阿哥還沒名字麽?”

    “三藩那邊鬧得兇,平南王也反了,萬歲爺日理萬機,沒時間來後宮轉悠。”

    “再忙也不能忘了自己的兒子!”太皇太後皺了皺眉,“你去傳哀家懿旨,讓禮部準備幾個好字,晚上給皇帝送過去,明兒就來稟報給我。”

    這可是大清的第一位皇子呢,又是皇後所出,正兒八經的皇嫡長子,哪能不引起高度重視?

    晚上。玄燁隻身一人走進景仁宮,卻見整個景仁宮黑燈瞎火,早就進入一片沉寂之中,不由得皺眉,隨意拉了一個守夜的小太監問道,“皇後娘娘呢?”

    “娘娘休息了,還讓奴才們替萬歲爺傳話,若是萬歲爺來了景仁宮,便讓萬歲爺迴去。”

    玄燁拉下臉來,輕哼一聲,“她的架子還真大!”

    才不管尼楚賀如何吩咐宮人,推開大門直徑走了進去,早產一事是他對不起她,可依著表妹的聰明才智,心計手段,又有他在背後撐腰,隻要把兇手查出來便可以立即抓獲歸案。再說了,楚楚從不拿後宮之事惱他。

    進入景仁宮後殿大廳,卻見尼楚賀正襟危坐,滿臉戾氣,初雨和初晴置於身側,拿著團扇輕輕搖動,屋子裏大大小小的宮女太監跪了一地。

    玄燁一愣,不明白其中緣由,隻當是尼楚賀為了早產之事生氣,便放柔了聲音,問道,“今兒個去壽康宮,可有什麽結果?”

    誰知尼楚賀看都不看玄燁一眼,眼睛盯著某一處,神色黯然,似有憤怒,又夾雜著委屈。

    “嗬,皇後這是在給朕擺臉呢!”玄燁的聲音帶著冷意,他從未見過尼楚賀這般冷淡、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模樣,索性自己也擺起皇帝架子,兩人就這麽耗著。

    隔了半響,尼楚賀才站起身來,淡淡地說了一句,“臣妾累了,皇上請自便。”

    說完一個轉身進了內室。

    玄燁錯愕,當真是被尼楚賀給傷著了,也來了氣,提高了音量,用命令的語氣喝道,

    “站住!”

    尼楚賀頓了一下,接著又麵無表情地走開。

    “看來是朕太慣著你了,到如今無法無天,竟是連朕這個皇帝都不放在眼裏。”玄燁氣急,一時間口無遮攔,居然把皇帝這個身份都搬出來了。

    尼楚賀隻覺心中一痛,轉過頭時,已是淚流滿麵,唇角勾起一抹自嘲的弧度,“是,你是皇帝,我為臣妾,是我膽大包天,是我癡心妄想,是我目中無人,皇後之位也是你恩賜的,我又能說什麽?萬歲爺大可一紙詔書廢了我,另立新後!”

    “你……”

    滿屋子的宮人立即跪下,不停地磕頭,“萬歲爺息怒,萬歲爺息怒……”

    玄燁怒火衝冠,拿起桌上的茶盞狠狠地摔了下去,直直地盯著尼楚賀,眼睛裏像是要冒出火來,雙手置於身側,握緊拳頭,隻聽得指關節作響的聲音,接著便是一聲怒吼,“滾……”

    那是他最*的女人,他不能傷害她,不能……

    恍惚間又看到了尼楚賀生產那日,蒼白色的麵孔,冰冷的肌膚,心裏極度恐慌,那種要失去她的恐懼和不安。

    尼楚賀抬手抹了把眼淚,捂住嘴狠心地轉身離開了……

    大殿裏的宮女太監也都陸陸續續地退下……

    初雨走到門口又折迴來,初晴大驚,連忙拉住初雨的衣袖,低聲勸道,“兩位主子正在氣頭上呢,你找死啊?”

    初雨不管,走到玄燁跟前猛地跪下來,一字一句沉痛地稟道,“啟稟萬歲爺,今日在壽康宮,惠妃娘娘被診出懷有一個多月的身孕,皇後娘娘一時失控才會和萬歲爺置氣,還請萬歲爺饒恕皇後娘娘,奴婢……奴婢以命擔保,皇後娘娘對萬歲爺絕無二心。”

    玄燁一愣,過了好久才找迴自己的聲音,“惠妃……惠妃懷孕了?”

    “是的,今天惠妃娘娘在壽康宮暈倒,太後娘娘招來太醫診脈,已經有一個半月了。”初雨的聲音很低,她為自家主子感到不值,卻也看到了這位帝王溫和麵具下的本來麵目。

    一個半月以前,那時候尼楚賀剛剛走出鬼門關,生產那日,他不顧一切衝進產房,給她力量,將她從沉睡中喚醒。轉過身,便去臨幸其他女人……

    如果當初沒有承諾,大可像前世那般,一帝一後,*情不必說出口,隻要心心相惜,心中有了彼此,那便是滿足。她本不是無理取鬧之人,亦不會要求他獨寵他一人,可是這話卻是從他自己口中說出來

    的。

    他曾說,‘我誰都不要,隻要你一個。’

    對於女人來說,*情本就是一種奢侈,她們有些把這種感情當做生命的全部。既然許下了諾言,就必須毫無理由地去遵守;食言了,往往受到懲罰的人不是男人,而是她們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咳咳……我能說上一章不是我寫的嗎?真的真的真的,那完全不是我的風格啊,你們信嗎信嗎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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