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晴把帕子上的茶水擰下來,湊到鼻子前使勁兒聞了聞,又將韻貴人送來的茶葉倒出來一部分,仔細瞧了一遍,然後緊張兮兮地看著尼楚賀,愣了半響說不出話來。

    “有什麽問題你盡管說,萬事由我擔著呢。”尼楚賀微微蹙眉,這兩個丫頭的膽量太小了,人雖然很機靈,可遇到丁點大的事都給嚇成這副模樣,那以後還怎麽指望她倆做她的得力助手。

    “是啊,初晴你快說,韻貴人是不是在這茶葉裏摻雜了毒藥?”初雨也不由得急著催促道。

    初晴看了看初雨,又把視線轉向尼楚賀,一臉後怕地說道,“這是一種慢性毒藥,初服者隻會感到好眠嗜睡,若是長期服用,便會出現頭暈目眩、體力不支、食欲不振等現象,使服用者緩慢至死。此藥無色無味,混在茶葉裏更能增添茶水的清香,所以不易察覺,就連一般的太醫也很難看出其中的端倪。”

    “好狠毒的心呐!”初雨嚇得一臉慘白,看向尼楚賀的眼神越發擔憂。

    尼楚賀下意識皺眉,沉思片刻,然後抬頭吩咐道,“把這盒龍井茶好生收著,初雨你去備置一個一模一樣的盒子,同樣裝上龍井,就放在茶櫃裏,平日裏就喝這個。”

    “小主……”初雨疑惑。初晴也是一臉茫然。

    “韻貴人既然送了我這盒茶葉,必定在承乾宮裏安排了釘子,她的目的是為了讓我把這毒藥喝下肚,我又豈能不如她的意。”尼楚賀輕笑,韻貴人有皇太後這座靠山,而這皇宮裏連個主持公道的人都沒有,想要鬥倒韻貴人還得花費一番心思。如今她在明處,敵人在暗,若不裝得像一些,又怎能把魚兒引上勾呢?

    然而最關鍵的是要找一個可以與皇太後製衡的人出來。太皇太後遠在盛京,京中若沒有大事,是不可能請動她老人家的;宮裏唯一的主位昭嬪娘娘是個不管事的,即便是她願意管,也不敢跟尊貴的皇太後對著幹;其他幾個宮嬪都是今年才進宮的,連自己的地位都沒有穩固,又何談幫寸尼楚賀這一說?難怪博爾濟吉特氏一個貴人敢如此囂張,還囔著要當皇後!放眼望去,這後宮基本上都在皇太後的掌握之中,而對於親侄女韻貴人來說,可不是隱形的皇後是甚?

    尼楚賀感到頭疼,前世馳騁後宮十幾年,從來沒有這麽憋屈過。如今也隻好把希望寄托在皇帝身上,這是她翻遍了整個皇宮,找到的唯一能夠製住皇太後的人。

    但是她現在一個小小的庶妃,哪有資格去見萬歲爺?尼楚賀苦惱不已,上輩子

    她是皇帝的親表妹,一進宮就封妃,入主承乾宮正殿,聖寵在身,連當時的貴妃鈕鈷祿氏都要敬她三分。哪像現在,進宮兩個月了都還沒見到皇帝,由於身份的緣故,竟然被皇太後和一個貴人聯手給欺負了,心中的一腔憤怒和委屈又找不到地兒發泄,隻得暗罵,她到底重生到了一個什麽稀奇古怪的世界?

    五天過後,承乾宮的人明顯感覺尼楚賀比往日更加嗜睡了,眾人以為小主沒見到萬歲爺心情不好,便打起十二分精神好好幹活,隻盼著不要撞到了小主的槍口上。

    初晴初雨知其內|幕,但為了演得更加逼真一些,個個都愁著臉,一邊勸慰尼楚賀想開一些,一邊跑去太醫院請太醫過來診治。

    韻貴人得知此消息,興奮得差點跳了起來,一臉不屑地望著承乾宮的方向,就算你是萬歲爺的嫡親表妹又怎樣?還不是照樣栽在了她手裏。對於阻礙她當皇後的人,她會一個一個的全部除掉!

    讓燕兒取來銀子,給底下跪著的小太監打了賞,“繼續給本宮看著,莫讓那些太醫瞧出端倪來。”

    “一定,一定,奴才多謝貴人賞賜,謝貴人賞賜。”小太監接過銀兩,掂了掂分量,立即眉開眼笑,又朝韻貴人諂媚了幾句,便告退迴到承乾宮。

    ******

    尼楚賀正發愁怎樣才能見到皇帝,可巧現下就有了一個機會,雖然此舉見到皇帝的幾率是微乎其微,但她還是決定試一試。

    五月二十三日是孝康皇後的忌日。孝康章皇後是當今聖上的生母,生前居住在景仁宮,尼楚賀打定主意今兒要去景仁宮碰碰運氣,景仁宮與承乾宮隻有一牆之隔,所以此番出去倒不會引起較多人的注意。再說了,她是孝康章皇後的親侄女,過來悼念一下去世的姑姑也在情理之中,就是看看能不能偶然碰上思念亡母的康熙皇帝了。

    用過早膳,尼楚賀身著一件素淨的月白色旗裝,卸下頭上繁瑣的裝飾品,隨意挽了一個簡單的燕尾髻,便隻身一人來到景仁宮。

    自從孝康章皇後逝世後,景仁宮就沒有再入主其他妃嬪。裏麵隻有幾個小宮女在打掃落葉,寂靜冷清,偶爾一陣微風吹過,空氣中平添了一絲蕭瑟悲戚。

    尼楚賀推開大門,看到這麽一副蕭索景象,沒由得心裏一沉,又想到當年姑姑去世時,表哥那失魂落魄的模樣,悲傷之情越發濃烈了。她死後來到這這麽個詭異的地方,也不知道表哥怎麽樣了?還有她的養子胤禛,怕是要傷心好長一段時間了……

    一個人正黯然神傷,卻聽得‘吱呀’一聲,隻見一個身著明黃龍袍的男人走進來。尼楚賀驚喜,沒想到還真能遇見康熙呢!連忙擦幹臉上的淚痕,站起身來出門迎接。可下一秒她就石化了,這哪是她那個英明神武的玄燁表哥?明明就是一個穿著龍袍的憂鬱青年。

    雖然對方的容貌和表哥相差無幾,可眉宇間少了些英氣,倒是透著一股淡淡的憂愁,完全沒有帝王的氣勢和威嚴,她還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煩悶之意,那豎著的眉毛顯示了主人此刻有多麽不耐煩。

    不是表哥!尼楚賀頓時喪氣,她就知道老天爺不會這麽好,讓她重迴年少和表哥再續前緣,分明是把她送到了一個同樣名為大清王朝的世界,雖然這裏很多事情與前世相同,但這個世界裏處處透露著詭異,讓她覺得憋屈。

    這是皇帝!尼楚賀又重新振作精神,好不容易撿條命迴來,哪有不珍惜的道理?她還需要靠皇帝這個身份在宮裏生存下去呢。說不定哪天表哥也像她這樣重生了,若到時候她被皇太後和韻貴人給整死了,那得有多遺憾。

    思緒在腦海中千轉百迴,麵上卻不顯,尼楚賀整理好心情,緩步走到康熙麵前,規規矩矩行了禮,“奴婢給萬歲爺請安。”

    康熙正為了太後逼他立韻貴人為皇後一事心煩,恰逢今兒是生母的忌日,一想到母親早逝就不由得悲從中來。皇太後對他有養育之恩,處處限製他的行動作為,竟連他選個皇後也要插上一手,他這個皇帝當得真是窩囊。要是親生母親還在,必不會強迫他去做自己不喜歡做的事,康熙暗自歎氣,卻聽到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轉過身,隻見一個秀麗可愛的女子站在他麵前,眼眶和鼻子泛著淡淡的紅暈,想來是大哭了一場,康熙看著心疼,連忙問道,“你是誰?到這裏來做什麽?為什麽哭了?”

    尼楚賀一愣,帝王見到陌生人不是應該提高警惕麽?怎麽反倒是關心問候了?一時間腦子轉不過彎來,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朕看著你眼熟,可是在宮裏當差?”康熙以為是自己把這小姑娘給嚇著了,隨即放柔了聲音問道。

    “奴婢佟佳·尼楚賀,是三月份進宮的秀女,如今住在承乾宮偏殿,孝康皇後是奴婢的親姑姑,今兒是姑姑的忌日,奴婢一時心傷,便偷偷跑到景仁宮為姑姑悼念,不想衝撞了萬歲爺,還請萬歲爺恕罪。”尼楚賀低著頭小聲說道,管他什麽反應呢,一個貴人都能叫囂著當皇後了,那這個皇帝估計

    也正常不到哪兒去!索性一股腦把自己的身世身份全都說出來。

    尼楚賀語氣溫婉柔和,就像是一股清涼的泉水灑在心頭,康熙隻覺得心裏酥酥麻麻的極其舒爽,上前一步將尼楚賀扶起來,“原來是表妹,幾年不見也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倒是越來越像額娘了。”

    提起孝康皇後,康熙的神色又黯下來,頗有些同病相憐地對尼楚賀說道,“可惜額娘早逝,朕還記得你小時候還向額娘告朕的狀呢。”

    “奴婢小時候調皮,讓萬歲爺見笑了。”

    康熙神情一滯,瞪了尼楚賀一眼,佯裝生氣不滿地說道,“別什麽奴婢不奴婢的,你是朕的嫡親表妹,不是奴才,叫朕表哥就行。”

    “這……這不合規矩……”尼楚賀遲疑,她再次肯定了這個皇帝腦子有毛病。

    “朕是皇帝,朕說行就行。”康熙突然挺直了腰身,龍頭微揚,頗有威嚴地說道。

    可這副模樣落在尼楚賀眼中特別滑稽,就像是戲台上的戲子,為了演出‘皇帝’的尊嚴,硬是把龍冠戴得老高,把腰杆兒撐得筆直。

    腦海裏冒出這麽一個比喻,尼楚賀一時沒忍住笑了出來。

    康熙越發高興了,最初見表妹一副溫婉嫻靜之姿,情不自禁把另一個表妹韻貴人做了個比較,頓時覺得佟佳表妹可愛得多,既溫柔又知進退,比那囂張跋扈的韻貴人不知好了多少倍;然後便聽見尼楚賀說一些規矩之類的話,他還以為表妹也像其他女人那樣木訥呆板;如今麵露俏皮的小模樣笑話他,頓時覺得小表妹生動了不少。

    像是找到了新的玩伴,康熙對尼楚賀也親熱了許多,兩人一邊說話一邊散步,他對這個表妹就更加滿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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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霸王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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