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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陸潘被薑陽生這小子連哄帶騙的一頓吹噓,搞得天花亂墜,隻覺外麵的天空跟青州城都不一樣,薑陽生隻是想拐個人跟自己的作伴一起去巴蜀,奈何陸潘這個混小子腦子不靈光,不肯走出青州城這一畝三分地。


    一直以為青州城最大的陸潘這才發覺原來齊魯州還有個比起青州城都要大很多的北萊城,還有個門派林立又有仙人能夠一劍開天斷江的江湖魁首赤帝城,一時間陸潘都感覺自己目光太狹隘,有種坐井觀天的樣子,後來薑陽生看見時機差不錯成熟了,便是要拉著陸潘一起去仗劍江湖,拯救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的女俠士,結果陸潘一口否決了,說‘江湖再好,能有鹽幫賺錢多?’


    薑陽生無言以對,感覺雞同鴨講,自己跟陸潘不是一個路子的人,骨子裏麵雖然都糙性,卻在某些認同上分道揚鑣各執己見,道不同不相為謀。


    半個月的時間,沒有拐騙成陸潘,薑陽生也不氣餒,隻是感覺陸潘這種性子混江湖也不是個事,指不定哪天就吃了大虧被人誆騙的一無所有。


    陸潘對於薑陽生又愛又恨,自己打架打不過這個陰狠手段下三濫曾出不窮的家夥,罵也罵不過,跟他在一起總是吃癟,這家夥吃飯的時候還挑三揀四,在自己家騙★,¢吃騙喝半個月有餘,奈何自己母親好客不下逐客令,家裏多出了兩個吃白食的,原本就不怎麽充裕的糧缸不消幾天就見底了,陸潘母親隻能出去借糧去,生怕兩個客人在家裏吃不好,跟村裏借了不少肉食,連帶著家裏的下蛋老母雞都被殺了吃進肚裏。


    半個月的時間下來,薑陽生跟陸潘的關係處得相當不錯,隻不過陸潘這人一心隻推崇青州城的鹽幫,從的他的口中說的青州鹽幫好像就是稱霸江湖的存在一樣,神聖異常,他一直以成為青州鹽幫的一員而感到驕傲,對於薑陽生所說的光怪陸離的江湖一概不知,甚至都沒有想要了解的**和衝動。


    “現在在鹽幫?”


    薑陽生沉思了一會,而後問道。


    陸潘抹了抹猩紅的眼睛,默默點頭。


    “鹽幫其實也就是一個小江湖,裏麵什麽人都會,況且這些人魚目混珠良莠不齊,你這種性格在裏麵會很吃大虧的。”


    陸潘點頭,似是十分讚同,“才進去的新人想要出頭何其難,這種苦我還是受得了的,過了一段時間之後就會好很多了。”


    他看著薑陽生的火紅貂裘,由衷說:“你小子這樣一打扮到真像個世家子的模樣。”


    薑陽生隻是微微一笑,而後說道:“你最好還是別在鹽幫了,鹽幫存在的時間不長久了。”


    陸潘不解,卻見薑陽生皺著眉頭說道:“不出幾年的時間北萊就會翻天覆地,鹽幫這種攀附在高貴枝頭的江湖勢力要大改動,存不存在還是兩說,至少也要傷筋動骨大換血才行,況且他們本來就跟大周王朝有利益衝突,很長時間都被視為眼中沙肉中刺,一旦北萊的大氣候改換之後就注定不會讓他們存在。”


    陸潘不解,問道:“為什麽能夠容忍那些所謂的大門派存在,就不能讓鹽幫存在?”


    薑陽生搖頭道:“鹽幫跟一些個正統門派還不一樣,鹽幫重視利益,而鹽鐵一直以來都是掌權者的禁臠,觸之即死。”


    陸潘似懂非懂,卻知道薑陽生說的不似開玩笑。


    鹽幫自古以來就是朝堂上的一個毒瘤,帝王將相都想要除之而後快,隻不過很多地方官冒風險暗中扶植鹽幫借機大肆斂財,原本這些個官員別搞得這麽的聲勢這麽大,而且吃相相當難看,官場本來就沒有清官,誰都私下中飽私囊,隻不過吃相要文雅含蓄,跟文人騷客一樣要儒雅,不至於讓人厭煩,可是很多人不會在意這些麵子上的東西,感覺‘天高皇帝遠’自己偏居一隅任憑皇帝老兒都管不住自己!


    青州就是一個例子,那些個家世在官場上麵關係錯綜複雜的官宦世家覺得自己後台很硬,腰杆直,背後有人撐場子就能在北萊橫著走,隻不過是現在薑貸不想跟他們斤斤計較罷了,要是哪天真的想要給北萊官場整頓估計一大半當官的罪責都夠掉好幾迴腦袋了。


    陸潘的家居住在村落的最偏僻一隅,因為他的父親是逃兵,故而在村子裏麵陸潘從小不受待見,連帶著落陸潘的母親都受盡了白眼,母子二人相依為命小小的院落坐落在村子最東邊,若是沒有事情誰也不會光顧陸潘家,窮在鬧市無人問,陸潘自從他父親被問斬之後幾乎家裏的所有親戚都在一夜之間都跟他家斷了關係,小時候陸潘還不覺得有什麽,漸漸地長大之後才發覺出那種不被重視的落寞。哪個正值成長的少年不希望收到別人的關注!


    周圍人投來的冷落的目光難道他看不出來?周圍人在背後戳他脊梁骨他不知道?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三道四他會無動於衷?隻不過陸潘早就習以為常罷了。


    故而從那時候陸潘的心裏決定了要進入鹽幫,不為別的,就為自己的家門不再被人冷落,讓那些主動跟自己家斷絕關係的親戚們後悔,為了封住那些說三道四的嘴臉!


    陸潘背著他母親加入了鹽幫,在青州城加入鹽幫就如同翻過前科前科蹲過牢子一樣嚴重,很多人的心中鹽幫就是一群地痞流氓聚集的地方,是個烏煙瘴氣的混亂之地。但是不能否認的是鹽幫是個油水豐厚的地方,即使裏麵一個小嘍囉都能賺的盆滿缽滿,可是這種地方少不了打打殺殺,故而很多人鹽幫子弟都丟了性命缺胳膊少腿是常事。


    陸潘算是鹽幫供奉的門生,鹽幫不同於江湖,每個進門的弟子都要拜一個門中供奉作為領門人,當時不明白狀況的陸潘稀裏糊塗的拜在二供奉的門下,後來才知道二供奉雖然看著年紀五六十歲一股子仙風道骨的神仙樣子,可是私生活卻一塌糊塗,在他的府上也不知道豢養了多少女婢丫鬟,而且聽說容貌身段都是不俗,作為地藏養鹽幫的供奉每個月的油水豐厚的很,雖然大頭都被青州城的郡守拿去,留下的清湯寡水依舊能養活偌大的地藏堂。


    “走,跟我喝酒去。”


    薑陽生拍了拍陸潘的肩膀,驀然想起了這個家夥的酒量實在是糟糕透了,隻要一口酒下肚就耍酒瘋,若是讓他喝酒指不定就能鬧出什麽大事,後來一想,自從陸潘母親死去之後他的心中早就積鬱了一口濁氣,沉積在胸腔這麽長時間也得不到舒緩,眼下借酒消愁何嚐不是一種方式。


    “酒量還行?”


    陸潘臉色一紅,赧顏道:“好多了。”


    薑陽生笑而不語,兩個人脅肩諂媚走向了青州城中的一處酒樓,頗有當年湊在一起偷看臨街閨女劉蓉蓉洗澡時的感覺。


    ···


    青州城雖然在北萊不算是一等一的富庶城市,可是因為有私鹽產業的存在,青州城常年熙熙攘攘有南來北往的運私鹽的商販流通,故而青州城的人氣終年很旺盛。


    在臨近青州城巍峨城牆的一處二層酒樓裏麵,兩個年歲不大的年輕人坐在二樓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兩個少年麵前叫了滿滿一桌子的肉食,五大壇啟封的鴨頭綠酒,看的周圍一群人嘖嘖稱奇,隻道是年少肚量好能吃能喝。


    薑陽生抓來一壇子鴨頭綠而後拍去泥封,探頭看了看裏麵酒的成色,綠的如同鴨頭上的一點春綠一般,道聲好成色,給兩人麵前的青碧海碗上各斟滿。


    陸潘心中有鬱氣,不得已舒暢,如今正好借此機會借酒消愁,故而一碗酒仰頭幹盡,薑陽生叫聲好,而後亦是仰麵喝完,酒碗倒垂,滴酒不剩。


    陸潘本身就不喜喝酒,此時一連幹了好幾碗,麵色不覺紅潤,不時搖晃頭腦想要清醒過來。


    薑陽生笑著給他斟滿碗酒,問道:“在鹽幫怎麽樣?”


    陸潘興許是喝了不少酒,眼下苦惱之色也不遮掩,苦笑一聲:“還能怎麽樣,想我這樣慫膽的人自然混不下去,但還不至於走投無路。”


    薑陽生也不再過多追問,他想讓陸潘自己說出來,畢竟這些心事埋在心頭已經讓他背負的太過沉重的東西,以至於舉步維艱。


    “也是。”薑陽生點頭,而後說道:“鹽幫之間的傾軋甚至比起江湖都要嚴重百倍,不為別的,利益當頭,誰都可以六親不認。”


    陸潘點頭,此時麵色已經通紅,甚至眼睛裏麵已經布滿了血絲。


    “這些我都不怕,我就怕的沒有出頭的日子,我膽子是小,可是不代表我怕事情,我隻不過是怕自己背負不起一個不堪重負搖搖欲墜的家庭,怕自己在別人的嘴皮子底下撐不住。”


    陸潘抬頭,眼神堅毅而澄澈。


    “別人都說我父親是逃兵被斬首示眾,是嗎?”


    薑陽生心中一痛,他眼神同樣有著陸潘不容置疑的神情,他凝視著陸潘的眼神,搖頭說道:“不是。”


    陸潘笑了笑,而後自己斟了一碗酒,仰頭喝完,歎息道:“你知道嗎,薑軟蛋,你一旦認真起來,就有兩種可能,一種是騙人,一種是不死不休。”


    薑陽生出奇的沉默,喝了一碗酒,酒水入肚,如一道火線劃過腸肚,後勁十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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