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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薑貸攜著一隻象牙板笏就匆忙進京,隨行的隻有那薑貸的義子淳於鋒,薑貸戎馬一生兩個親子,兩個假子,一個是義子大紅袍淳於鋒,一個是義女大青衣薑諸兒。


    前者百萬軍中敢取上將首級,萬馬千軍一點紅,殺伐果斷,一杆大戟也不知道屠戮了幾多人的性命。後者大青衣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陰謀陽謀,鏗鏘卑鄙,大青衣排兵布陣講究一個兵者詭道也,無所不用其極,被人稱為當世‘鬼才’。


    這次僅僅是淳於鋒跟隨著薑貸進京麵聖,薑諸兒坐鎮北萊‘點將台’。


    幹瘦腰背佝僂的薑貸坐在搖晃的馬車上,眯著眼,養神。


    淳於鋒坐在馬上,走在前陣,那匹棗紅大馬和他一身紅衣交相輝映,淳於鋒一騎在前,手裏一杆大戟斜斜拎著宛若一麵旗幟。後麵是五十名持刀千牛衛,一字排開,緊緊咬住薑貸馬車的尾巴。


    “出門這麽久了,也該有點動靜了。”


    薑貸閉目養神,一隻手在膝蓋關節上麵極有規律敲打著,自言自語道。


    “義父,前麵就是牛擊穀。”


    淳於鋒放慢馬速,與馬車同行,低聲道。


    “嗯,牛擊穀是個險地,兩岸夾山¥★,≦,最易伏擊,傳令千牛衛,抽刀出鞘,攔路者格殺勿論。”


    薑貸似乎並沒有在意自己身處什麽樣的險地,亦或者是對於千牛衛和淳於鋒信心十足。


    淳於鋒嘴角勾起,抬頭望去,一雙丹鳳眼緊眯,似乎是感受到了那裏潛伏的殺氣。


    “千牛衛聽令!”


    “千牛衛在!”


    “千牛刀出鞘,攔者死!”


    “是!”


    五十把千牛刀鏘然出鞘,在陽光下閃著森寒的光。


    馬車慢悠悠的遊蕩進了牛擊穀。


    紅袍烈馬,曾經是戰場上一個惡魔般的傳說,僅僅是一副紅袍就令敵人聞風喪膽,這就是淳於鋒戎馬之上殺出來的赫赫威名。


    深穀烈風,唿嘯作響,一個文人負篋曳屣行於深穀之中,一人站在穀口,對麵百馬駐足!


    穀中殺機陡然四起!


    淳於鋒嘴角噙著一絲冷笑,單臂擎著大戟遙遙斜指。


    ···


    薑陽生尋著老孔的眼神望去,隻見遠處白衫男子宛若謫仙一般沉浮於波濤之上,任憑萬頃浪濤拍岸唿嘯卻是足下不濕。


    驀地想到了南方大河入海口每年潮湧隻是便是會出現一批將士踏潮,南方蒼梧郡越王借此大潮訓練將士,踏潮男兒手持越王旌旗,誰能夠做到旌旗招展不沾水滴便可進官加爵,賞百金。


    眼前這個書生自然不會是那踏潮的蒼梧郡男兒,因為他根本就是站在潮頭之上,隨著潮水起伏。


    龍王潮頭奔湧速度之快,超過了良種駿馬,聲勢之大,更是勝過萬馬奔騰,佩劍書生轉瞬便是而來,他遙遙望見了立在美人壩上的三人,麵帶和煦笑意。


    當男子離薑陽生大約百步之遙,猛然抽搐腰間簡約的佩劍,一劍劈出,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聲勢之大,卻是駭人聽聞。


    薑陽生睜大了眼睛,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這宛若謫仙的男人一劍劈出,劍氣浩蕩,連帶著周圍的潮頭都停止了奔湧,一時間百步距離之中卻是出現了一道無水的溝壑,溝壑裂開潮水,清晰可見江河底部淤沙。


    這一劍可以犁開潮水!


    老孔冷哼一聲,一步踏出,並指如劍,渾身上下氣息宛若一條猛龍驟然蘇醒,浩瀚如汪洋的氣機迫的薑陽生和阿市飛身向岸邊。


    浪潮轉瞬便至,老孔單薄的身子在潮起跌至的浪水之下顯得弱小,可是那渾身下上的劍氣卻是充沛至極,並指如劍遞出,潮水炸開紛飛,宛若一場滂沱大雨紛紛降下,而那先發後至的書生奔襲而來的劍氣卻是在老孔的一指之下消耗殆盡。


    謫仙男子的劍氣消失,男子也不氣急敗壞,反倒是露出了一絲笑容,立在潮頭上的他舉起手中古樸長劍便是要遞將出去第二劍。


    老孔也不廢話,眯著眼,打量了一眼這個年輕的後生,第二指隨後劃下。


    轟隆隆~


    整個江水瞬間沸騰,如同煮沸,男子腳下的龍王潮頭在這一刻停滯下來,不再奔騰,頃刻之後轟然塌陷,而後歸於風平浪靜。


    滿江水趨於安寧,男子踩水而行,漸行漸遠,似乎是忌憚江邊的老孔,可是下一刻,男子麵色驟變,腳下加速奔走逃離,驀然轉頭,望向老孔扯開背後背著的破敗布囊,一劍仙人指路!而滿江潮水自其腳底噴湧而起,猶如海上龍吸水一般,蔚為壯觀。


    孔道德一劍挑起了整條大江大河,好端端的龍王潮頭赫然斷流,分崩離析,周圍人連唿吸都是一窒,滿臉驚駭之意。


    薑陽生背後浸出一層冷汗,握著阿市的手不覺加大了力度,準頭望去,阿市已經麵無血色,眼神發散呆滯不清,即使自己將她的手握的發白也沒有反應。


    劍歸鞘的老孔準過頭望向薑陽生嗬嗬一笑,一點不覺得剛才那個書生有何可怕之處。


    漫天大水傾盆澆下,三人毫無例外的被澆了個落湯雞,薑陽生趁機恢複了清醒,望向剛才也被澆了個通透的老孔,一臉的埋怨,剛才還仙風道骨,一指斷江,眼下去一點沒有高人樣子被澆了通透,如落湯雞。


    李青梅和一百千牛衛扈從匆匆趕來,見到薑陽生無恙,都鬆了一口大氣。


    薑陽生望向老孔手裏麵的狹長劍鞘,就是剛才那一劍,滿江河水逆天而上,此時忍不住多看兩眼。


    “公子,沒事了。”


    老孔笑道。


    “剛才是仙人?”


    “不是。”老孔搖頭,難得沉思起來,然後道:“估摸是一些個世家方出世不久的劍魁。”


    “劍魁?”


    薑陽生皺起眉頭,劍魁顧名思義就是每一個世家中劍道天賦成就最高的一個人。


    “能看出是哪個世家?”


    老孔搖了搖頭。


    “先是夜間襲殺我,然後是大江之上光明正大的劈殺。嗬,薑貸倒是惹了不少仇人。”


    薑陽生經曆之後反倒沒有多麽在意,畢竟老孔一直在自己的身邊,這個劍神可是實力兇殘的很,從剛才一指斷江嚇得那年輕的劍魁屁滾尿流的樣子就可見一斑。


    好長時間阿市緩過來神,然後坐在地下,埋頭低聲啜泣,終究是個沒有經曆什麽大風大浪的姑娘家,遇到這等子事情定然一時間接受不住。薑陽生坐在一旁安慰。


    ···


    牛擊穀。


    負笈書生堵在穀口,手中拿著一本看不清楚名字的聖賢書。


    遠處,紅袍淳於鋒立馬擎大戟。


    穀風獵獵,負笈書生扔下手中的聖賢書,朗聲笑道:“九歌闕坐下山鬼借北萊王爺項上頭顱一用!”


    馬車中閉目養生的薑貸哦了一聲,朗聲笑問道:“借薑某人頭顱何用?”


    “祭奠九歌闕死去的五百人。”


    薑貸哈哈一笑,道:“盡可來取。”盡顯王侯將相的睥睨風範。


    一時間,穀中殺氣起伏。


    淳於鋒大戟輕揚,輕夾馬腹,胯下戰馬嘶鳴奔向穀中。


    九歌闕,曾經是一個繁盛至極的江湖派別,道統流傳了也不知道多少年,反正大周開國的時候九歌闕便是存在,傳言鼎盛時期的九歌闕坐鎮了不止一位納氣合神的神人,更有甚者說九歌闕還有人飛升成功了,可是終究是時間過於久遠沒有知道這些傳言的真實性。


    坐在馬車中的薑貸沉思了很久終於是想到了這個江湖派別的事情,閉眼輕聲道:“區區一名山鬼能領走我的頭顱?五百人?即使死五千人五萬人又怎樣?”


    而牛擊穀中已經是罡氣縱橫。


    淳於鋒驅馬奔去,雙手擎戟,狠狠砸下,毫無花哨可言。


    那名自稱是九歌闕中的山鬼的書生不退反進,低身便要滑到馬下,手中掌刀探出,要劈開馬腹,這是極其陰毒的招式,射人先射馬,對於將士來說,在戰場上一旦落馬便是死的威脅,淳於鋒大戟軌跡一變,便是斬向俯身貼著地麵的山鬼,書生麵色一冷,也不急於劈砍馬匹,而是雙掌擊向地麵,那處地麵隨機凹陷,地麵塵土飛濺,書生硬生生的將自己撐飛而起,然後飄然轉身手刀斬向淳於鋒,淳於鋒冷哼,抬手與其硬撼一記,力道之大,胯下馬匹嘶吼一聲,四腿齊齊斷裂,慘不忍睹。


    淳於鋒飛身下馬,冷眼看到那匹重傷的寶馬奄奄一息,尚在哀鳴,而後一戟後擊,大戟拍在馬頭之上,斷腿馬頓時一命嗚唿。


    “北萊人都沒有些憐憫人心?”


    負笈書生嘲諷道,淳於鋒沒有迴話,隻是冷冷一瞥,持著大戟奔殺過去。


    書生手無寸鐵,可是身法卻是一個詭異,一雙刀掌更是堪比金鐵一般,連綿的掌風拍在橫來的大戟上,鏗鏘作響,饒是淳於鋒都是一窒,難以再進寸步。


    “哼,百無一用是書生。”


    淳於鋒也懶得也這書生呈口舌之利,自古以來,最會玩嘴皮子摳字眼的就是書生,如今反倒是武夫撞見了書生要躲著走,不然被他嘮叨到頭疼,殺也不是不殺也不是。


    “聽聞北萊府上還有一位一言不合殺千百萬儒生學子的謀士書生,那是百無一用?怕是將軍縱橫沙場數年恐怕也不及公孫無知幾句無心話殺的人多吧!”


    那書生哈哈一笑,提及起北萊王府上的陰謀書生公孫無知。


    淳於鋒也懶得跟他說什麽,丟下手中大戟,徒手與這書生搏命。


    “還真是自負到了極點。”


    書生徒手硬撼了一記猛拳,而後手刀反抽過去,兩個人光電之間已是上上下下十數招已出。


    淳於鋒習的是軍伍拳,拳法講究個招招斃命,而書生大抵是出自陰柔的掌法,每一招都走一些生僻的路線,剛柔並濟。


    薑貸撩開簾子,望向牛擊穀中熱火朝天的兩人,然後老神在在的迴到馬車中閉目養生。估摸是這點能耐的刺客對於淳於鋒來說不在話下。


    事實卻是如此,淳於鋒剛勁的拳頭唿嘯帶風,還不留情的轟向書生,負笈書生從始至終不敢與淳於鋒纓鋒,隻能漂身後退,淳於鋒出拳進步,身形尾隨著書生前進,不給喘息的時間。


    “將軍還真是得理不饒人。”


    書生一記後撩腿,劈開了激進的拳風,穩住身形。


    書生望了望處在五十驍騎層層包圍中的馬車,嘴角扯了扯,知道今日的難以得手,九歌闕對於的淳於鋒戰力嚴重低估了,沒有想到這個淳於鋒幾年間不知不覺已經穩穩站在一品境界,想來隻要有這個義子在身邊,除卻納氣合神的神仙之外,誰都拿不走北萊王的項上人頭。


    咬了咬牙,書生對著馬車方向拱手笑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他日必將取你人頭,當然還有淳於將軍的。”


    聲音方罷,身影沿著陡峭的崖壁如靈猿般攀岩而上,幾個騰挪之後便是消失在了崖頂之上。


    馬車之上,薑貸自顧的念叨著:“誰都想拿我的人頭,可是真的給你們的時候你們又不敢要。”


    “義父,淳於請求一炷香的時間。”


    “不可,想來也可能是那山鬼的調虎離山之計,一個小小的山鬼,放了也就放了。”


    紅袍淳於鋒從扈從那裏討來一騎,重新坐於馬背之上,手裏一杆畫戟,穀中山風烈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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