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司隱站在拭劍園台心,白衣銀發,神色專注。隻那一柄劍意鋒銳無比,刹時奪去謝虛的全部目光。隻一眼,謝虛便察覺到腰際的“無鞘”像是急切渴望般興奮顫抖起來,連著他都似被激出血中戾氣,急不可耐地躁動起來。不必腦中聲音催促,謝虛便提劍而下。劍身相擊,清鳴不止。謝虛的輕功太好,便是連融司隱這種絕頂高手,一開始都未察覺到他。直到謝虛出劍,他也以劍抵擋。這次過招,是謝虛練劍以來最最暢快的時候。謝父的劍術也並不遜於融司隱,但麵對親子,自然從來都是點到為止,絕沒有這樣命懸一線的壓迫感。謝虛身上被劍割破的細小豁口越來越多,速度卻越來越快;他每一劍都極盡戮氣,也每一劍都越來越能——觸到融司隱的命脈。直到謝虛最後一招,將“無鞘”的劍鋒,抵在了融司隱的脖頸,隻要再將劍勢往前一送,便能要了融司隱的命。可謝虛停下來了。隻是融城主的劍,卻毫不留情地,自他的胸口穿過。謝虛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痛楚,黏稠血液流淌,虛弱感自身體深處泛上來。融司隱抽出了劍。少年現在微垂著頭,自然意識不到如今的融雪城城主,麵色有多麽駭然。融司隱自升上這個位置以來,所遭遇過的危險處境數不勝數,便是像今夜這樣差點送命的時機,也並不少。卻從沒有人在快要殺了他時,收了手。說來奇怪,眼前人劍勢雖然兇悍,卻並無殺意。難道他……並不是想殺自己?融司隱是個極冷情又滿身戾氣的人,卻並不嗜殺。他現在迴想起方才那在心間充斥的殺意和敵意,都覺得有些莫名,仿佛被什麽驅使得脫離理智般。這種感覺讓他異常暴躁。他自授劍以來,從未失手。今日,是第一次。眼前的人血流得愈多,雖說習武之人身體強健,但便是鐵人,這樣出血隻怕也快死了。融城主心性雖是冷硬,但見到他傷得這樣重,也有些無措起來。收了劍,將謝虛抱了起來,有些無措地按住他的傷處。他們靠的太近,融司隱又奇怪地發現,那人臉頰邊緣似有異狀,融司隱皺眉在那處按壓探索,忽地便將薄如蟬翼的人皮麵具揭開。露出一張極稠艷好看的臉。不過這並不是融司隱關注的重點,他所注意到的,是眼前的人非常、非常年輕,看上去甚至還未至束冠。於是便連先前安慰暗示自己,是對方先侵入領域的借口都沒了,畢竟眼前人不過少年,是最恣意任性的時候,便是行事輕狂一些,也總……罪不至死。謝虛的命運終結,劇情的任務便也走到這裏,正準備永遠沉寂收歸係統,卻見到那個十分冷情冷性、在劇情中第二天才通知侍衛收屍的融城主,竟紆尊降貴地將謝虛抱了起來。劇情:[??]內城中,整夜燈火通明。沈譚自然也被吵醒了。他聽說見城主正讓醫師們傾力去救一個人,那個人傷得極重。可偏偏……偏偏傷勢,好似是城主所留。沈譚不知為何,心突然便擰緊了,毫無來由地,想到了那個被攔在內城外的人。可後來又聽見那些侍女在走廊上傳出的細微話聲,說怪不得城主會願意救人了,她偷偷看了一眼,那人生得極好看……可以說,她們從未見到相貌生得這般攝人的少年。於是沈譚竟然頗為幸災樂禍地放下心了。這本來就和謝虛毫無幹係。沈譚臉上的印記已經在藥膏的作用下消退不少,他想著明天出城,或許能讓謝虛見一見正常的自己。他應當還沒離開吧。沈譚盯著門外長廊透出的星點燭光,有點出神。屋外的聲響忙了徹夜,那重傷之人的傷勢終是被神醫妙手迴春的救下,隻是還在昏迷中。這些日子融司隱情緒不佳,眼底都浮出點黛青,隻是以往慣愛黏著融司隱的沈譚,竟也罕見地未來打擾他。少年的麵色蒼白,唿吸微弱得以至於察覺不出。他的身手雖好,身形卻極單薄,被埋在厚重的被褥之下,那胸前微微的起伏都要被人忽略過去了。融司隱一邊覺得,他會不會讓厚重棉被壓得難受?一邊卻又怕掀開被褥會見了風,傷更不見好。這下在白日,少年的麵容比昨夜在燭火下所見,更加年少,也更稠艷的讓人傾心,色授魂與。隻是這樣好看的少年,生死不知地躺在此處,他心中更空落落的厲害。融司隱實在不知如何,才能為自己莫名而來的暴戾做解釋。——是融雪劍修煉到如今,的確對他自身品性起了影響?好在他現在卻是不受魘了。可被他所傷之人,卻如何也迴不到昨日了。融司隱麵色肅然,又將謝虛扶起,小心翼翼將肉糜粥給少年喂下,又喂了湯藥。他分明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但或是因為手腕靈活,心思又專注,竟也做的很好。沒撒下粥米汙了少年的衣襟,也讓那唇被粥米熨熱,多了分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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