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摘下麵具,麵頰便觸見了溫柔涼風,爽快得很。隻是這時,卻是萬籟俱寂,連謝虛都下意識保持了沉默。畢竟謊言被客人發現,並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旁人第一時間看見的,卻是那張極美的臉。烏發雪膚,每一處都生得如同清風霽月般完美,是讓人魂牽夢縈、神魂顛倒的美。戮念念身為男子,隻因一張過於明豔的樣貌便惹人非議。他素來厭惡別人用目光打量他,便是滿含柔情的誇讚,也會令他不適。自他成為血鹿堂主後,便再也少見那些愛嚼舌根的人議論他的樣貌,可現在……戮念念居然也可以理解那些人的想法了。這世上的確是有人生得讓人挪不開眼的豔麗的。推己及人,戮念念垂眸,將眼底的驚豔遮住。隻一字一句的開口,聲如寒冰:“你是誰?”“……”抱著琴的美人半晌才答:“謝虛。”那神色竟似有些無奈。戮念念聽到他的話,這才忍不住又抬起頭細看,發現雖是與印象中截然不同,但那眉眼的確與謝虛極像——一時,竟有些慌亂起來。謝虛的額上,還印著一點紅痕,是方才暗器的內勁未停,才將他的額頭打紅了。雪白的麵容上,便隻有那麽一點胭紅,好似不小心拭上的脂粉,頓時生出無限的勾人意味來。將那如謫仙般的人物,都拉下了凡塵。戮念念又不敢看了。戮教主久久未動。他好似全身都僵住了,目光落在謝虛身上時,滿是震驚。他灰色的眸眼裏雖有驚豔,更多的卻是一種不敢置信的惆悵和懷念,那神情就如同看著自己景仰已久也逝世已久的前輩,突然又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戮教主已是失神地站起,死死盯著謝虛。他的麵容緊繃,流露出眼角的細紋,已是有一股滄桑風霜的意味。唇抿緊了,甚至有些發白,拳頭緊握地打顫。他問道:“你、你姓謝對不對?”謝虛不知道客人為什麽還要再問一遍,不過發現對方幾乎是期待到恐懼地看著自己,眼中甚至有分退懼掙紮後,還是應道:“嗯。”戮教主突然便似放下心防般笑了起來。這樣窮兇極惡的人,露出笑容也與普通的中年長輩沒什麽兩樣。他的目光滿是懷念,感慨道:“你與他……長得很像”“不過你長得要比他好看些。我見到他的時候,他的臉上全是傷疤,幾乎要看不出原來的五官是什麽樣子。”戮教主似陷入了迴憶中,目光都有些放空,半晌又長舒一口氣,“他年輕時,應當與你相差不遠。”“……”謝虛忍不住問道,“客人說的是誰?”戮教主似才反應過來,他頓了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你又如何會流落到這裏——”戮教主皺眉,看的旁邊呆怔怔的秋池水心驚膽戰,隻覺得自己又要背鍋了。好在謝虛打斷了戮教主自顧自的怒火,也避而不談身世的問題。“我在這裏很好。”謝虛道。戮教主似乎是看出了謝虛的排斥與迴避,有些為難。最後卻還是上前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感慨道:“你還年輕,有什麽事不能隻自己扛。若碰見難事,盡可來尋我。”“今後,我戮雷便是你……”戮念念總覺得有些不對,他看著義父仿佛上頭的樣子,總覺得義父是不是想再給認一個義子來著。“大哥!”戮教主慷慨激昂地說完,又看向戮念念,“來,念念,叫叔。”謝虛:“……”戮念念:“……”第206章 番外(天下第一原劇情線)完番外(上)謝虛出生在隱世門派,是被萬千寵愛的小少主。父親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穿雲劍謝裴——不好好名揚天下就隻能被迫迴門派繼承絕世武學和深厚內力的俠二代。母親則是絕世的美人,音修傳人,一柄玉簫可教天下驚。父母親琴瑟和鳴,頗為恩愛。銀錢富足,又為武林景仰。謝虛再人生贏家不過了。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他腦海中總有一個聲音在嗡嗡叫——雖然次數很少,但是如果不按照那個聲音說的去做的話,就會連著三天三夜不停下來。第一次是在謝虛七歲的時候。他們雖然是隱世門派,但到底是會招徠些弟子的。尤其是自從得了謝虛這個小少主,弟子們也紛紛將家中的孩子帶上門派來,陪小少主說話取樂。小孩子間,總是更能玩到一塊的,若是自幼沒個同齡玩伴,免不了會顯得性格孤僻。謝父自小被看管著練功,一有空暇就眼饞著那些門派外的孩童能肆意玩耍,於是推己及人,希望得來的獨子在小時候能過得開心些,武功修為反倒不是最重要的。便也同意那些弟子將家裏適齡的子女帶來門派修習武功——更重要的是可以陪著謝虛一塊玩。但其實謝虛並不怎麽喜歡和那些一團孩氣的同齡人玩耍。他總覺得自己和別人似乎有些微妙的差別,比如他生來就知道很多東西。聽得懂父母間的談話,知道那些黃白之物是可以拿來買糕點的銀兩,連照顧他的小丫鬟已經和服侍他爹的侍童情定終身了都看見了、並記住了。他又好像忘掉了很多東西,是一個奇怪的孩子。謝虛更喜歡練劍,或是念書,無聊了便是捏著糕點去喂喂魚也好,池塘中的花也生得好看。似乎是察覺到了這個小少主的冷淡,那些孩子們從臉色通紅地來牽他的手,拉扯著邀他去玩;變成了隻遠遠望著他,推搡著別的同伴來被迫和他接觸,這時候的謝虛已經修煉出了微薄內力,於是很輕易便能察覺到那些孩子躲在離他很遠的地方,悄聲地討論著什麽——或許是覺得他格格不入的模樣,很像個怪胎。謝虛起身從外麵的涼亭裏,走進了房中歇息。那檀木門合上,將目光隔絕在了外界。“呀。”孩子們的神色,變得有些惱怒起來。那一雙雙黑葡萄似的眼睛,竟都體現出了“望穿秋水”這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