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市的青年才俊她都見過,正是因為謝虛實在眼生,她才瞧不起這種好高騖遠,在危急時刻隻能扯後腿的少年,現下卻是厭惡莫名消散了一些。杜丹眼見兄長還要開口勸退,有些不自在地拉了下杜華的衣袖,提醒道:“趙先生來了。”哪個雇主都不會希望看到自己聘用的員工先鬧起不合,杜華微張了張嘴,還是換作一幅熱忱表情,看著從旋轉樓梯下走下來的一對夫妻。別墅的主人趙富皓原本一早便和夫人在客廳中等著,隻是聽說他們的那位獨子又犯了癔症,這才上去安撫了許久,方才得了空下來。趙富皓麵上雖仍帶著和氣笑容,卻更像是一張戴慣了的麵具摘不下來,神態間露出些許疲態,眼白掛著血絲。他剛坐下還未開口便是一聲哀歎出聲。原本一直低頭不吭聲的男人突然開口問道:“趙先生,我在來之前已經了解過您的狀況。您的公司是做嬰幼兒產品的,卻被檢驗出質量不合格,由幾家知名媒體爆出,股市動蕩,股權份額接連下降。包括令公子……也有些不好的消息傳出。”他說得直白,趙氏夫妻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還是趙富皓提前反應過來,他看了看那天師的臉,遮掩了失態道:“是啊。我這幾年的確流年不利,楊天師你應當也知道,像我們這樣大的企業,哪有事事都做的全美的道理,我不過是稍微放權,底下的人便敢欺上瞞下。我們那個副經理,采購他親戚承包製作的劣質奶瓶……也好在國家檢查嚴格,媒體的曝光給我們及時止損了,賠錢倒是小事,要是害了孩子就不好了。”眾人:“……”楊天師顯然也沒反應過來,隻不過是將新聞播報說了一遍,這趙富皓能對他打這麽多官腔,看來最近的公關沒少做。不過楊漾也隻是猶豫了一下,接著道:“我當然明白,就是,您這事不僅是流年不利,更是風水出了問題。”趙富皓連忙道:“願聞其詳,可我這風水局請的都是知名大師設陣,怎麽會出問題?”他說完又是麵色微黑,也不知是想到哪裏去了,嘟囔道:“難不成是騙子?還是收了旁人的錢加害我……”他越想越多,楊漾連忙喊打住。旁邊還有別的天師看著,壞同行名聲這種事天師界現在是很忌諱的,他連忙道:“正是因為風水局太好了。”楊漾沾了茶水,在桌麵上簡單的畫了一個示意圖:“我進來這莊園區,就發現前方是金龍吐瑞的格局,又建了一片池塘,正好對應金龍方位的房簷,更是水天相映的添財式。正門門口、側門邊緣、還有偏耳旁處,都封著雕刻的貔貅。如果我的推測未出錯的話,趙先生,您家應該還供養了生財的小鬼……”“哎,”聽到這裏,趙富皓連忙打斷,似是不解地問道,“我自認已盡了完全之策,楊天師您說,怎麽公司還能出事。”他們討論時,謝虛便以自己剛學不久的相麵之術看著趙氏夫妻。發現他二人應當是多子的麵相,且趙富皓天庭飽滿,顴骨微深向中間陷出命痕,果然是發財的麵相……但他命痕上偏偏添了一點痣,若這痣向左偏移,更是大富大貴、鮮花著錦,但正是這微妙的差距,成了邪財命。楊漾長出一口氣道:“趙先生的財運太盛,即便您本身便有財命,隻是藉由風水局將其推至更旺,也注定會侵蝕別的氣運,像是健康、壽命也是重要的氣運之一。且水滿則溢,月盈則虧,您的財運也已經開始迴落衰敗了,如果不再換新的風水局的話,恐怕從破財直至家散,諸事不順。”趙富皓臉色一凝,趙夫人已是嚶嚀一聲哭了出來,拿著帕巾擦拭眼角滲出的淚珠:“我就知道,怪不得時錢病成那個樣子,我早告訴你不要那麽貪財,這下好了。”趙富豪的表情轉而有些發黑,但還是咬著牙道:“大師您改風水吧,這財運弱也就弱了,隻要我家宅平安就好。”許湫明對風水之事一竅不通,他乖巧地站在謝虛背後,低聲問他:“這個楊天師看起來很有水平啊。”謝虛微微搖頭。沒等楊漾再開口,杜氏兄妹兩人已經見不得他獨占風頭,杜華提前說道:“楊道友,你這就沒什麽意思了,要真是風水出了差錯這麽簡單,那先前接這單子的兩個天師怎麽會死?”“那兩位大師是出了意外,說我這屋中有小鬼作祟,要準備些符籙才能為我起法陣,沒想第二日在路上出了意外,這……我也十分悲痛啊。”趙富皓急忙解釋道。卻見年紀稍長的李天師默然道:“既是天師,又怎麽可能對自己的生死之災毫無所覺?”“就是因你隱瞞信息,才導致天師折損,這件事天師聯盟早已一清二楚。趙先生,要不是你籌碼出的高,平日又修橋鋪路的做些善事,您以為我們會來這嗎?”容貌嬌俏的杜丹麵含笑意道,那雙仿佛看透一切的目光讓趙富皓心底有些發寒,用袖子擦了擦自己油膩的額頭。眾人都開過口,謝虛也不好再接著坐著喝茶,他的目光落在旋轉樓梯上的第二層:“烏雲蔽頂,有兇靈在上麵,恐怕與令公子有關。”又聽李天師歎息道:“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這句話好似徹底壓垮了趙夫人,她泣不成聲道:“有鬼,真的有鬼。”見她哭的淒慘,眾人反倒不好再逼問。還是杜丹出口安慰道:“趙夫人,您若是知道相關的信息便說出來,要不然我們也沒法幫你。”“就是前些時日,我家時錢談了個女朋友。他給那個女的花了不少錢,什麽限量包、珠寶、購物卡都給了那個女人。你知道,他們年輕人把持不住,就滾上了床,結果那個女人事後向他要幾千萬,要不然就告時錢強奸……時錢怎麽忍得住,和她吵了一架,又在網上發了些東西,迴去那個女的就自殺了。從那個時候開始,時錢就病了,公司也被爆出負麵新聞……”“……”“所以是你們兒子是個強奸犯,之後還汙蔑受害人,導致受害人自殺,變成怨靈纏身?”杜丹簡直是憤怒地挑了挑眉頭,質問道。如果隻是簡單的訛詐失敗,一個年紀輕輕的姑娘怎麽可能選擇自殺,更無談怨氣大到變成怨靈。而趙夫人既然認為這件事就是誘因,顯然還隱瞞了什麽沒說。趙夫人仍然是那副弱柳扶風的模樣,哭訴道:“她是自殺的,和時錢又有什麽關係?難道人死了,就可以占些理嗎?”“好了,”趙富皓打斷了趙夫人的話,杜丹原還以為趙先生明事理一些,隻見趙富皓又道,“我們家什麽都缺,就是不缺錢。我兒子怎麽可能去做強奸犯?隻要他想,什麽樣的女人玩不到。”杜丹被氣得雙目發黑,直接想和他們吵起來,卻被兄長按捺住了。這時謝虛起身道:“先上去看看吧。”少年神情平靜,兩隻修長白淨的手間夾了一張符籙。第62章 圈養惡鬼的天師九杜丹原本滿腹的怨忿還要爭論,但是聽見謝虛如此說,倒是都隱忍下去了,跟著眾人上了二層樓。走廊盡頭的房間掩著光,趙夫人介紹趙時錢就住在這裏——那看上去實在不像主臥,連客房都算不上,趙家也算巨富之家,讓唯一的兒子住這種房間有些奇怪。楊漾一眼望過去,便發現了不對勁處,房門與牆角相折的地方,竟然貼滿了鮮紅的符咒,那分明是用來鎮壓大煞的貼法。哪怕他側重於風水之道,卻也知曉以這種壓煞符鎮壓,定然是封印著極兇險的東西,看來如同那年輕麵生的少年所說,趙家果然是招了惡鬼。隻怕這趙氏夫妻還有事藏著未說,楊漾心中凜然。李天師既是崆峒派係傳人,當然也有些特殊的本事,他以指結印抹過眼前,頓時麵前景色變換,門邊懸掛的黃符上繚繞著點點黑氣,靈氣頹敗。尤為觸目驚心的還屬門框間,好似有什麽汙穢陰物要擠出來一般。卻見那許小友伸出手來,直接去碰觸那門柄,李天師心中一驚。“許小友不可!”那隻修長白淨的手卻隻是握上門把,輕輕一擰便打開一條縫隙,黑氣如同遇見天敵一般飛快破碎散淨,快得讓李天師以為方才看到的都是錯覺。“怎麽了?”少年微偏過頭來,一雙黑沉的眼睛如同溫潤墨玉。李天師見著他鎮靜的神情,心中突然生出些難言驚駭來,感覺自己對這位小友的印象還要改觀:“不……進去吧。”一行天師進了屋內,趙氏夫妻遠遠贅在後頭。房間寬敞而黑暗,窗戶分明緊閉著,可打開門時卻有一陣陰風吹拂而過,凍得人微微跺腳。裏麵的擺件簡陋的可憐,靠著牆壁邊緣的大床上蓋著厚厚兩層被褥,趙家的大少爺趙時錢正無聲息地躺在那裏,像是一具冰冷屍首般。許湫明先飛過去,繞著這人看了兩眼,皺著眉道:“他這樣子,比活屍好不了多少。”杜華先是觀察了一下周遭環境,不解道:“不管是人病著還是撞邪……怎麽將窗簾都封著?”少有邪祟在白天作亂,便是因日曦光屬火行正氣,驅邪避惡;而將窗門封得嚴密,也不像是照料病人的做法。謝虛已經跟著許湫明向前走,聽到杜華的話,黑沉的眼睫垂下:“恐怕是見不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