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隻得到一句斷然的拒絕,笑容微僵在臉上。待眾天師迴來時,謝虛身形已經淡的唯有許湫明能看見了。而無論謝天師怎麽說破口舌,那沒甚背景的少年居然都不為所動。等評選這次天師試煉的前十時,謝天師更是表現殷切,將許湫明推舉上了試煉第一的位置,可直接獲授天師一銜,招惹不少同輩投來豔羨、嫉妒的目光。而許湫明始終鎮靜,不像同齡人一般露出狂喜神色,這份心性倒也讓人欣賞——除了謝天師,他已經被油鹽不進的許湫明氣得磨牙了。授銜過後,許湫明領著自己的天師袍和玉牒匆匆離開,莫說結交同齡的天師,連想要招徠他的世家都未理會。原劇情中的主角受也是被推舉為第一,獲授初級天師。但他之後應當是待在世家子弟中,展示自己長袖善舞的好脾性,怎麽現在行跡如此匆忙?許湫明踏入天師界是有著明確目的和野心的,為何不肯搭上謝家這條大船……謝虛閉目想了一會,便直接問了出來。聽見身後惡鬼冷淡的詢問聲,許湫明微微一僵。他本就心虛,沉默半晌才道:“我不信任謝家。”何止是不信任,簡直是恨之入骨。謝虛斂眉思索,突然便明白了主角受的意思。哪裏是不信任謝家,而是不信任對謝虛有所求的謝家;經過惡鬼之手的人脈,自然不值得重用。想清楚後,謝虛因主角受的警覺與敵意,神情有些欣慰。第60章 圈養惡鬼的天師七許湫明還不知自己的一番苦心竟被誤解的天差地別。他捏著手中柔軟的天師袍,神情有些許陰沉。如今的一切,都是依靠謝虛得來。這明明是他所預計的:召出惡鬼,壓榨他、控製他、利用他。但或許是良心未泯,先前的愧意又瘋狂地湧上來,許湫明看著漂浮在身旁,身姿修長容貌俊美,愈發顯得天人之姿的惡鬼,感覺澀意彌漫上舌尖。或許是先前被困在鬼神書中多年,惡鬼自然對外界向往不已。他雖然神色鎮定,目光卻是落在街邊攤販與那些高層建築上,有些許興味。謝虛還在適應這個時代的科技層麵,主角受的聲音忽然在耳旁響起,低沉的有些溫柔:“謝虛……我幫你把你的身體找迴來,好不好?”如果屍身尚存,再施以某些天師世家流傳的秘法,謝虛或可擺脫如今魂體無依的境況。原本神色漠然的惡鬼身形微僵,那低垂的眼睫狠狠顫了下,像是心中起了巨大的波動。“謝虛”的確是想找迴屍身的,自己的身體總是要合用一些。可曆經千年、滄海桑田,找迴來的可能性接近於無,更別提屍身或許早因靈氣泯滅,消散成灰了。畢竟連當初那些封印他的天師世家都未想過,謝虛的魂體竟能活到千年之後。因此許湫明這句話,實在太讓人心動了。哪怕是在原劇情中,主角受也提供給了謝虛無數珍貴的陰物、強大的功法用來修煉,卻從未說過要為他找迴原來的身體。隻不過謝虛思索後,將其歸為主角受的心術——現在他體現出來的價值比原劇情中更大,許湫明當然要用更大的籌碼收買人心。他微側過身,殷紅如飲過血的唇似含著笑,應了一聲:“好。”這時天色將暗,街道的路燈一盞盞亮起來,皎潔如月光的熾亮光芒落在那謝惡鬼臉上,愈加勾勒出他五官豔麗得驚人。少年天師竟然是看怔了一刻,他猛地扭過頭來,心跳快得讓他有些手足無措。緊接著便是一陣沉默,許湫明閉上眼快步上前,才覺得自己臉上的熱度消退了些。他低著頭道:“你不是要上我身?現在便來吧。”偶爾路過的行人腳步微僵,加快了離開的步伐,心道現在的年輕人未免太過開放了。謝虛其實對主角受的身體沒什麽興趣,但要是拒絕就顯不出他的狼子野心,於是欣然點頭,進入了許湫明的身體中。靈體被擠出肉身的感觸絕不好受,激烈的暈眩和撕裂感幾乎讓許湫明產生會就此消散的恐懼感。但是當他變為魂體,從高處俯瞰著“許湫明”時,正好對上那雙黑沉的眼眸,忽覺心中滿漲酸楚,那點恐懼又散去了。他想看到謝虛擁有實體的模樣,不再是漂泊流離,仿佛下一刻就會消散的神魂。再次占據身軀,謝虛想了想自己應當做些什麽,便在詢問過許湫明後,去了一家天師設立的店麵,買全了朱砂、符紙與符筆,還選中了一柄桃木劍。因想著許湫明未曾開始接天師的單子,實際是個存款並不寬裕的無業遊民,挑選的便皆是次品。許湫明跟在謝虛身邊,眼見他買了幾種玄術所用,猶豫瞬間仍是說道:“謝虛,香燭紙錢在另一邊。”謝虛瞥他一眼:“我要那些做什麽?”許湫明:“……”他覺得謝虛和普遍惡鬼不太一樣。事實證明謝虛的確不是買那些玄門用品來玩的,迴到許湫明租住的單身公寓後,他便將符紙鋪滿,符筆洗淨,沾滿了研磨好的朱砂使筆端飽漲,當著許湫明的麵開始畫起符來。許湫明:“……”他竟開始懷疑起自己平日,是不是太過不思進取了。許湫明難耐地在謝虛身旁飄蕩,在發現他家惡鬼當真不決定出去享樂或是放縱自己時,忍不住開口道:“謝虛,你沒有什麽想做的事麽?”鮮紅的筆端微微一頓,謝虛麵上神色不變,半懸著的手向下勾勒,朱砂完整地繪成圖紋。待停了筆,才能看出那是一張下品的驅邪符。“正在做。”許湫明麵色微微一凝。原劇情中的“謝虛”是會畫符的。謝虛雖然在鬼神書中日夜苦練,將那些道法玄術都吃透了,但是畫符籙這種事將口訣念熟也無多大用處,實際操作起來還是頭一迴。待完成那張靈氣並不充裕的驅邪符時,謝虛隻看了一眼,便用掌心火燃盡了。許湫明正在努力理解謝虛的娛樂活動為什麽也這麽正經,便看見謝虛將那張完成度極高,似乎繚繞著點點靈氣的靈符給燒了,有些許愕然地詢問怎麽了。謝虛道:“今天我看見藺家後人拿出來的驅邪符,雖為下品符,卻有瑞氣浮現,若不是我借用的是你的肉身,恐怕當真會被拿捏住。”許湫明想起今日的危險,也默然片刻才道:“那是藺老祖的手筆。”提到藺老祖,許湫明便下意識有些不適起來,好似他對這個天師界的鼻祖有一種天生的警惕心。“從那時我便在想,”謝虛的目光落在那一疊黃紙上,微偏了偏頭,冰涼的黑發垂落在頸肩,“是什麽樣的修為能製作出這樣的符籙,我是不是也可以?”他俯身,將特殊製出的朱砂研磨的更加細致些,腰身伸展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