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日也仿佛被嚇到了,乖的和鵪鶉似得。隻是到了進醫療室的時候怎麽也不肯進去,別扭的推脫:“有級長一個人就夠了。”帝國機甲學院的醫療室條件很好,就是精密血檢也有儀器可以做。謝虛被強行攙扶著進去,看見麵前的醫療師微怔了一下。白色大褂上扣著銘牌,上麵用金色字體標著“道爾”這個單詞。是那個詢問他是否遭遇了校園暴力,很冷淡的男人。沒想到他還值晚班,挺辛苦的——這麽快見麵,謝虛有一分尷尬。他微撇開頭,不知道怎麽開口。十分瘦削、有些病容的醫療師,看見又來到醫療室的一年級生,和他身上那道鮮血淋漓的傷口,麵上神情有一瞬是空白的,然後飛快席卷上怒火。因為此時柯爾蘭的神情不善又傲慢,道爾顯然誤會了謝虛受傷的緣由,他冷聲道:“從精神力創傷到身體創傷,柯爾蘭少爺,您非要把他弄死才甘心麽?您難道就沒有一點屬於人類的良知麽?”柯爾蘭之前隻和道爾通訊過,還沒正式見過麵,所以這一眼沒認出來。等他聽見道爾的話,已經驟然變了臉色,打斷道:“閉嘴!”第10章 機甲學院首席(十)那雙金色的瞳孔染上怒意,轉瞬凝成一層冰,滿是陰冷邪氣。柯爾蘭撇了一眼醫療師身上的銘牌,唇角帶著傲慢輕忽的微笑:“迪亞·道爾,嗯?”微微上挑的尾音,比那些紈絝子的拳腳還要讓人害怕。道爾不由自主地全身緊繃,麵上冷漠的神情有些僵硬。不止是他,連那些目光不善的一年級優等生們,都乖覺地收斂情緒,不敢讓柯爾蘭察覺到自己的敵意。唯有謝真,皺著眉頭看向這位級長,眼中滿是懷疑和忌憚。在場的所有人加起來,恐怕也動搖不了柯爾蘭的聲譽。所以傲慢的三年級級長毫不在乎那些指控,他沒必要、也不屑於去解釋,隻看似粗暴地將謝虛抱上病床,讓醫師給黑發少年治療左手上那道深長的傷口。醫務室安靜得如同死寂。冰涼的儀器觸及傷口時,快速愈合的癢疼比單純的痛楚還要讓人難耐。從頭到尾都表現的十分平靜的一年級新生,忍不住身體微顫抖起來,下意識想要將手從冰冷的機器下抽出,卻被一直關注他的柯爾蘭按住了。壓倒性的武力值桎梏的謝虛不得動彈,規矩地接受完了治療。柯爾蘭不敢按得太用力,方寸之間把握得極為辛苦,見到那猙獰的傷口已經縮小許多,再用些藥就能痊愈的時候,才微鬆口氣,又恨得牙癢癢。“這個時候知道疼了?”柯爾蘭語氣嘲弄。道爾更加敢怒不敢言,手上的動作輕緩些許。知覺還沒恢複過來,謝虛揉著有些麻痹的手臂,“唔”了一聲。因為大量失血,顯得有些蒼白虛弱的少年,彎著唇對醫師道:“謝謝您。”柯爾蘭露出不耐的神色。“不過我受傷的事,和柯爾蘭學長並沒有關係,”謝虛禮貌地說道,“就連這道傷口,也是我在極端不理智的情況下親手劃傷的,給您帶來麻煩十分抱歉。”道爾微微睜大眼睛,失去言語。他嘴唇翕動,那句“是他威脅你?”終是被吞了進去。原本已經甩手離開,向醫療室外走去的柯爾蘭突然停下了腳步。雖然極力維持冷漠的神色,但是連柯爾蘭自己都未發覺,他的目光柔軟的一塌糊塗,那顆堅硬的心髒像被強行破開,酸軟的滋味在骨髓中蔓延。縱使他不解釋,也總有一個人比他更在意上心。認真地、一絲不苟地申明,仿佛像在宣誓那些……撩人得要命的情話。謝虛麵無表情地做完“柯爾蘭吹”後,開始做正經事了。“事實上,我並不隻是來治療傷口的。”一年級生將白皙的手腕伸出來,那細密的眼睫輕輕垂著,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色。“血檢。”一直站在旁邊沉默圍觀的謝真突然開口。連謝真自己都沒想到,他心理素質能這麽強大,在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語氣平緩,沒有一絲顫音,仿佛事不關己般:“給他做血檢,看之前有沒有用過違禁藥。”道爾聽到這番言論的第一反應,是可笑——畢竟以謝虛精神力海的糟糕狀況,他根本不能再承擔任何違禁藥的副作用了。但看到這群來勢洶洶的天之驕子和一位導師、兩位級長,道爾也猜到了些什麽。他心裏充滿了極度的厭惡情緒,並不多贅言,手法專業地抽了一管血,送去血檢處。因為事出緊急,道爾的職稱也足夠,不需要向上峰遞請文件,便拿到了血檢結果。等待的過程中,謝真心中莫名慌亂。他偷瞥著謝虛,發現那位曾經的兄長,已經與印象中陰頹的模樣大不一樣了。謝虛既不像焦躁也不像害怕,抽完血後,便沉默地坐在病床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劃動智腦。這幅滴水不漏的模樣,愈加讓謝真煩不安。——他難道沒有想過,被揭穿用違禁藥之後該怎麽辦?在拿到血檢結果之前,謝真一直是這麽肯定的。那張輕飄飄的血檢結果被道爾壓在文件夾底,他先是無聲地遞給了盧卡斯導師,盧卡斯隻翻看了兩眼,又主動遞給柯爾蘭。柯爾蘭輕笑了一聲,微微仰起下巴,根本連手都沒伸,漫不經心地說道:“給他。”那個“他”指的是謝真。謝真的表情依舊鎮定,手指觸到紙張的那一刻,他覺得滿耳寂靜,唯有心髒跳動的聲響急促又清晰。為了保護學生隱私,那些身體數值都被模糊了,唯有一行小字格外刺目。「未發現異常違禁物。」那一刹那,謝真如墜冰窟,四肢百骸都凍得生疼,無言的羞恥與悔意像巨浪般將他淹沒。等在門外的伊日也是無聊極了,他頻繁地看時間,有點後悔為什麽要將訓練的時間浪費在這處。那一群人浩蕩出來時,他還有些詫異,為什麽謝虛不是被押著,而是自己走出來的——而謝真級長的臉色,簡直灰敗到可怕。此刻伊日已經有些預感了,但真正麵對時,還是有種三觀俱裂的崩壞感。謝真抿著唇,眼裏的光已經一點不剩了,他張口了好幾次才找迴自己的聲音。“他沒有。”謝虛沒有用違禁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