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蓉笑出聲來,便是這時,就聽李明聲音響了起來:“諸位。”


    李明聲音一出,全場就安靜了下來,李明聲音帶笑,似乎很高興:“閑來無事,讓年輕人組一局,打個馬球吧。”


    李明說著,提了聲:“誰贏了,朕許他一個願望。不過你們得答應朕,要打得漂亮,好看!”


    說著,李明環顧四周:“有誰想上場的,站出來讓朕看看。”


    皇家做事,從來不會毫無緣由,尤其是許下一個願望這樣的重諾,在場都是混跡朝堂多年的高門貴族,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不敢貿然出列。


    藺飛白從人群中走出來,單膝跪下:“陛下,微臣請戰。”


    “你是……”李明想了想,有些詫異,“啊,你是那個謝蘭清的兒子!”


    “稟陛下,微臣充軍西南,這些年斬敵殺寇,立功升任正五品鎮南將軍。最近戰事剛歇,思念故土,故而告假迴京。”


    “你竟有如此際遇,果真乃非常人。知錯能改,便是好事。你既請戰,可有想要的對手?”


    “微臣素聞,京中蘇二公子球技甚佳,今日既有機會,”說著,藺飛白看向蘇容卿,“還望蘇侍郎,不吝賜教。”


    聽藺飛白選的是蘇容卿,眾人麵麵相覷,一時都搞不清楚,這葫蘆裏買的是什麽藥。


    蘇容卿聽藺飛白的話,靜靜看著藺飛白,不等他開口,就聽一個懶洋洋的聲音響起來。


    “打馬球這種事兒,你找我二弟就錯了,”眾人尋聲看去,就看蘇容華懶洋洋起身,提步從席上走下來,“這京中打馬球,我蘇容華算不上數一數二,但也略有薄名。謝將軍,”蘇容華抬手,“我替舍弟賽上一局,想必將軍,不會見怪?”


    “好,”不等藺飛白答應,李明便一口應下,他轉頭看向蘇容華,笑著道,“蘇大今日也來了,朕向來喜歡你這性子。你與謝將軍都是妙人,這一局,朕很期待。”


    李明既然開口,藺飛白也不好推辭,隻能恭敬行禮,同蘇容華一起退下去換衣衫。


    他們一走,上官雅立刻站了起來,李蓉端了茶杯,吹著茶杯上浮著的茶葉:“去做什麽?”


    “勸他腦子清醒些。”


    上官雅扔下一句,就急急往換衣服的帳篷趕了過去。


    她趕到帳篷時,蘇容華剛換了衣服出來,上官雅見得他,立刻迎了上去:“蘇容華!”


    蘇容華斜昵她一眼,從小廝手裏取了球杆,也沒搭理她,直接往前走。


    他腿長步子大,沒有刻意等上官雅,上官雅隻能小跑跟著他:“你和藺飛白較什麽勁兒,發什麽瘋!”


    “你們明明白白算計著我弟,當我傻子呢?”蘇容華看她一眼,“況且,你我什麽關係?我愛打馬球就打馬球,難道還得給你上個折子?”


    上官雅的話他原原本本還了她,上官雅一時語塞,就看蘇容華提步走了出去。


    李蓉慢慢悠悠喝了杯茶,就看上官雅氣勢洶洶衝了迴來,一坐下就開始灌茶。


    李蓉斜眼看她,忍不住笑出聲來:“碰釘子了?”


    “殿下,現在不是笑的時候,”她有些著急,“蘇容華上了場,蘇容卿還在下麵呆著,不把他調開,對謝春和動手又怕出什麽岔子。”


    “沒事,”李蓉聲音很輕,她笑著看了一眼場上還平穩不動的裴文宣,“裴文宣也坐著呢。”


    李蓉的態度讓上官雅稍稍安心,這時候,藺飛白也迴到校場,他們各自領了四個人,翻身上馬,提了球杆來到賽場中間,一聲令下之後,蘇容華在藺飛白反應之前球杆一甩,便將球擊打出去,而後駕馬從藺飛白領著的人中間直衝而去,藺飛白也反應極快,瞬間迴頭,駕馬急追而上,在蘇容華把球擊打入球門之前反手一球杆,又將球擊打迴去。


    開局就如此激烈,全場瞬間沸騰起來,兩隊人馬在賽場上開始來迴追逐。


    藺飛白本身殺手出身,身手自不必說,但他畢竟不經常打馬球,規則之下,倒不比打慣馬球的蘇容華靈活。


    隻是他身手還是敏捷,蘇容華每每要進球之時,都被他攔下來。


    於是雙方僵持了整個上半場,竟是一個球都沒進去。


    球雖沒進,但這種勢均力敵狀態讓整個賽場十分緊張,便就是連看慣了馬球賽的李明,也忍不住盯著賽場上交鋒的兩人。


    童業端著茶壺到裴文宣身後,跪坐下來,低聲道:“公子,蘇容卿的人一直礙事。得把蘇容卿支開,讓他不能再在後麵管事。”


    裴文宣端過茶,看著賽場,沒有說話。


    眼看著上半場時間臨近,蘇容華突然加快了攻勢,藺飛白嚴防死守,見蘇容華換了一種不管不顧的打法,他忍不住皺起眉頭,交錯之間開口道:“你在爭什麽?”


    “你在爭什麽,”蘇容華追著馬球而去,“我就在爭什麽。”


    “她又不喜歡你。”藺飛白在蘇容華即將把馬球擊入球門之時反手一揮,馬球又折了迴去,“你的身份,再找一個貴族女子,也是輕而易舉。蘇大公子何須置氣?”


    “你當我在置氣?”


    蘇容華冷眼看他,側身從馬上滑到一半,懸在空中,從四個人圍堵之間敏捷過,一球棍將球擊飛向遠處。


    “本就是個花花公子,又裝什麽一往情深?”藺飛白追上他,“喜歡她,何不早點娶她?”


    說著,藺飛白的隊友便衝上來將他一阻,藺飛白便衝上前去,守在球門之前,抬手就將球反擊迴去。


    便就是這時,結束三聲鑼響,第一聲響起!


    眾人站起來,歡唿出聲。


    蘇容華繞過人群,朝著藺飛白衝去。


    而藺飛白也追著球來,朝著蘇容華衝去。


    球就在球場中間,隻要補最後一下,就有進球的可能,端看兩個人,誰先補的那一下。


    兩個人騎馬對衝而去,李川不由得露出驚詫表情:“他們這是做什麽?”


    鑼響第二聲!


    李蓉沒有迴他,上官雅不由自主捏起拳頭。


    眼見兩匹馬越來越近,直到最後一刻,兩匹馬狠狠衝撞在一起,馬球球杆也敲打在一起,而後在第三聲鑼響之間,伴隨著兩匹馬的嘶鳴之聲,兩個人都被馬猛地一甩,從馬背上滾了下來!


    蘇容卿豁然起身,大喝了一聲:“禦醫!”


    說著,便朝著賽場上趕了過去。


    而裴文宣也站起身來,急急走到藺飛白身邊。


    藺飛白如今在華京並沒有什麽根基,今日來的謝家人也與他不甚交好,若當真出了什麽事,他不管,怕就死在賽場上了。


    禦醫一路小跑而來,蘇容卿和裴文宣各自先檢查了兩人的傷勢,確認沒有大礙時,禦醫也趕了過來。


    兩個人都不同程度受了傷,禦醫一番診治之後,便讓人扶著兩人離開。


    不想裴文宣才扶著藺飛白剛轉身,就聽身後傳來蘇容華的聲音:“還有下半場。”


    藺飛白頓住步子,迴過頭去,就看見蘇容華手上滴著血,平靜看著他:“我還沒贏。”


    “大哥。”


    蘇容卿皺起眉頭:“你先去休息。”


    “好。”


    藺飛白迎著蘇容華的目光:“我奉陪到底。”


    兩人僵持著,便就是這時,裴文宣輕笑了一聲:“打個馬球而已,又不是不能換人。”


    裴文宣說著,從藺飛白手中提過球杆,轉頭看向蘇容卿,似笑非笑:“蘇二公子,你說可是?”


    蘇容卿冷眼看著裴文宣。裴文宣挑眉:“我都上場了,二公子還怕什麽?”


    聽到這話,蘇容卿笑了笑。


    “裴大人說得是。”


    蘇容卿從蘇容華手上取走球杆,抬眸凝望,眉眼含冰:“下半場,就由我替大哥,向裴大人,請教一局。”


    第157章香囊


    “那再好不過。”


    裴文宣笑著頷首,算做行禮。而後兩人便將球杆如劍一般執在身後,背對而行。裴文宣路過謝春和時,他從他身上聞到了一股極淺的、若有似無的香味。


    那香味讓裴文宣頓住腳步,他忍不住迴頭看了一眼謝春和,謝春和見他停下來,頗有些意外,笑著道:“裴大人可是有事?”


    裴文宣掃了謝春和一眼,目光落到謝春和腰上:“謝大人今日帶這個香囊,很是別致。”


    “你說這個?”謝春和低頭,看向腰間的香囊,他笑了笑,“今日路上遇到一個江湖術士給我的,說是消災去難,求個平安。”


    裴文宣得了這話,笑了起來:“原來如此。我也就是覺得這個香囊有些好看,在下還要打球,等迴來再同謝大人聊聊。”


    說著,裴文宣拱手行禮,便退了出去。


    等了片刻,蘇容卿和裴文宣便駕馬而出。


    “蘇容卿上了。”


    上官雅舒了口氣,李蓉用小扇敲著手心,看著不遠處被人扶著離開的蘇容華,又看了看旁邊正故意看著賽場不肯挪眼的上官雅,她想了想,輕咳了一聲,吩咐道:“你去看看蘇大公子吧。”


    “不去。”


    上官雅一口拒絕:“這種時候,殿下切勿感情用事。”


    “現下所有事都安排好的,”李蓉看著裴文宣和蘇容卿都換好衣服,翻身上馬折迴賽場,緩慢開口,“你留在這兒就看個馬球,去看看他,又耽擱什麽了?”


    上官雅端正坐著不言語,李蓉側頭:“你不去和他說清楚,他不會甘心,阿雅,他畢竟是蘇氏的大公子,再如何浪蕩,”李蓉壓一字一句,加重了語氣,“那也是蘇氏的,大公子。”


    蘇氏這樣盤踞於大夏幾百年的龐然大物,改朝換代都不損半分的真正名門權貴,哪怕是個浪蕩放肆的大公子,也要讓李明高看幾分,費心拉攏。


    “你若不妥善處置,”賽場上一聲鑼響,兩隊人馬在賽場上瞬間交織,李蓉聲音平淡,“那才是你因逃避,感情用事。”


    上官雅抿了抿唇,片刻後,她站起身來,恭敬道:“是。”


    說完,上官雅便起身離開,也就是在這時,人群一陣驚唿,李蓉輕輕抬眼,就看賽場之上,裴文宣單手拉著韁繩,整個人懸掛在馬的一邊,好似馬上就要墜下來一般,橫穿過蘇容卿的球杆,揚手漂亮一擊,馬球劃過球洞,之前尚未收迴的驚唿便成了歡唿之聲!


    李川端著茶杯正要喝茶,聽到聲響,瞬間抬頭,詫異出聲:“這麽快?!”


    上半場僵持這麽久,沒想到下半場裴文宣一上場,就直接進了球。


    李蓉麵上沒說話,她看著賽場上青年駕馬迴到發球的位置,青年似乎也察覺到她的目光,在人群中迴過頭來,隔得老遠,麵上仿佛落了光一般,朝她揚眉一笑。


    那一笑裏帶了幾分挑釁和張揚,好似邀功一般。


    李蓉暗中捏著的手不由得放鬆了些許,她神色仍舊平穩,不帶半分情緒,緩慢道:“他在學院裏時,什麽都是第一的。”


    大夏世家子弟培養並不僅僅隻是讀書。


    文能定國,武能安邦。


    有匡扶社稷之誌,又有調香撫琴之雅。


    這些以整個大夏最頂尖資源傾力培養出的年輕人,被給予了無數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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